顾阳三人心中均是一惊,没想到他这么坦然就承认了。
“为什么?”
秦如霜难以置信道,她自认了解父亲,绝不是一个贪图权力的人。
秦霄轻轻一叹,道:“霜儿,你也长大了,有些事,倒也能够说与你听了。”
他将十七年前妻子病逝的真相缓缓道来,声音虽然平静,但顾阳却能感受到其中压抑着的某种情感。
以及一丝恨意。
随着秦霄的讲述,秦如霜身子微微一晃,脸色也越发苍白,娘……竟然是被赵无极害死的?
甚至连爹也差点……
还有李公公,竟然就是黄雀,是她的舅舅,为了报仇,甘愿自宫,忍辱负重……
桃夭夭悄然握住了她的手。
顾阳没有说话,握住了她另一只手,传递着自己的关心。
他知道秦如霜心怀大义,最大的理想就是治国平天下,以女子之身,开创一个人人安居乐业的太平盛世。
她饱读诗书,虽然迫于种种原因和赵无极有过勾心斗角,但归根结底还是忠君报国的,从未有想过造反之事。
却不想人无害虎意,虎有害人心。
君王如猛虎,岂能容一头狼在卧榻酣睡?
她早知道赵无极对父王很忌惮,却不想对方竟然狠辣到这个地步,不惜赐下毒酒,阴差阳错下,竟毒死了娘亲!
秦霄负手而立,望向窗外,眼中透着一丝沧桑。
微风吹动了他两鬓的黑发,其中夹杂着一缕银霜。
他望向庭中雪松,修长挺拔,青翠碧绿。
“那棵雪松是你娘亲手所植,她担心我总是看书,会伤眼睛,便让我多坐窗边,累便看看树,赏赏云。”
秦霄叹道:“十七年,这树都已经亭亭如盖。”
十七年的时光抹不去他心中之恨,也冲不淡那刻骨铭心的思念。
树已经长大,这仇,也总算该报了。
秦如霜眼眶湿润,望着父亲清瘦了许多的脸,她总算知道,为何当年娘死后,父亲便总是一个人坐在书房望着窗外发呆。
她和弟弟经常有意来庭中玩耍,那时父亲总会看着他们温柔地笑,或许,他并不是在看自己和弟弟。
……
京城,火部。
秦良望着窗外的云朵发呆,神游天外,不知在想什么。
一个人从后面将他抱住,靠着他的肩膀,眼中透着一丝幸福。
“秦良哥哥,是嫌这里太闷吗?”
小荷声音清脆,长发用玉簪盘着,有了一丝妇人的气质。
秦良摇摇头,喃喃道:“小荷,其实我已经忘了,娘长什么样子了。”
小荷一怔,有些心疼地抱紧他,道:“王妃一定是太漂亮太善良,才去天上做神仙了。”
秦良摇头笑笑,道:“虽然记不清娘的样子了,但我始终记得,她是一个很温柔很漂亮的女人。夏天的时候,她会带着我和姐姐一起去湖里捉鱼,但往往姐姐捉的最多,我和娘什么都捉不到。”
突然,他轻轻一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酒壶,道:“身为人子,我总要为娘做些什么。”
他眼中有不舍,有留恋,也有一丝挣扎,但最终都变成了平静。
小荷没有看到心上人眼中那复杂的情感,却感到了他的失落。
深吸一口气,小荷决定说出那个好消息让他高兴一下,但嘴巴刚刚张开,就听见外面脚步声大动。
陈玄鼎走进来,叹道:“殿下,陛下有令,命大内侍卫和宫中禁军将火部包围了,说是在秦王没有入京前,您一步也不能离开火部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一向纨绔的秦良没有生气,反而神情相当平静。
……
徐州,秦王府。
“父王,那弟弟呢,你若是造反,弟弟在京城必死无疑!”
秦如霜不能不顾及秦良的性命。
秦霄面无表情,之前的感慨与沧桑似乎一下子都消失不见了,眼神无比深邃。
“为了报仇,我已经等了太久,此时已是最好的时机。”
秦如霜身子一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王的意思,是不在乎弟弟的死活?
秦霄凝视着她,道:“我等了十七年,终于等到了这场战争,借助这一战,天下兵权已大半在我手中,你也能趁机离开京城。”
顿了顿,他道:“你应该知道,以赵无极的性子,绝不会让你和秦良同时离京,你们两个……”
他冷冷道:“只能活一个。”
秦如霜一咬红唇,道:“若是娘知道你为了给她报仇,就要牺牲弟弟,她会怎么想?”
秦霄轻轻一叹,道:“世事岂能尽如人意,你即便反對,也已經晚了。”
“我已經让京城的暗子,告知了秦良他娘亲之死的真相,并送他了一瓶毒酒。”
秦如霜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顾阳也瞳孔一震,目光变得凌厉起来,望向秦霄,眉头紧皱。
秦良是他兄弟,虽然人纨绔了些,但本质是善良的,从不曾仗势欺压百姓,他只是想逃离政治的樊笼,亲自看一看这个天地。
若是连他也成为了政治的牺牲品……
顾阳握紧双拳,三大神功自动运转,磅礴的内力如即将喷涌的火山,恐怖的气机锁定着秦霄。
若非对方是秦如霜的父亲,他此时都已经动手了。
秦霄冷冷地望着顾阳,两人的目光仿佛在空氣中摩擦出火花,周围的书架都在颤抖,那杯顾阳亲手泡好的白玉霜雪摔到地上,碎了一地。
顾阳眼中精光一闪,秦霄……竟然已经迈入了五重天的大宗师之境!
桃夭夭看看秦如霜,又看看顾阳,什么话也没说,玉手默默按在了青霜剑柄上。
……
京城,火部。
秦良带着小荷四处闲逛,虽然不能离开火部,但火部之中,还是可以走一走的。
只是暗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偷偷窥视着。
秦良走到小河边,潺潺溪水清澈冷冽,流向火部的围墙外面,不知其终点。
秦良眼睛一亮,突然来了兴致,他解开腰带,在小荷害羞的目光下,掏出老伙计,来了个飞流直下三千尺。
“哈哈,痛快!”
他望着溪水远去,心满意足地笑笑。
“小荷,可惜顾阳那家伙不在这里,上次比试,我竟然输给了他,真是奇耻大辱!”
小荷俏脸羞红,啐道:“顾大哥可不会像你这般胡闹!”
秦良哈哈大笑,他坐在草地上,取出那个小巧的酒壶,打开酒塞,浓郁的酒香飘散。
小荷眼睛一亮,道:“好香,让我尝一口。”
在秦良的引诱下,她也有些喜欢喝酒了。
秦良却一把挪开酒壶,像宝贝似的捧在怀里,笑道:“这可是好不容得来的美酒,就这么一点。”
他将酒一饮而尽,然后躺在草地上,看着天上流云,万里晴空,似是醉了,慢慢闭上眼睛。
小荷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看着他,笑容纯澈而圣洁,有着一种母性的光辉。
金黄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美的好像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