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4)</h1>李久之所以要先走,给出的理由是回团里给那些阵亡战士准备悼念活动和抚恤金,做出安抚家属的计划来,这个理由杠杠的,潜台词就是,你们不能因为打了胜仗高兴的连战友牺牲的事情都忘记了,行,你们庆祝,我这里安排后事。
其实是李久懒得跟老龙那样心思多疑的人掰扯,太累,太费心思。那份战报他一看就是龙宗国为了显摆发的,要是他自己在前线,肯定要多报伤亡,难道一营头前牺牲的15个战士就不能算吗?受伤的就不能多写几个吗?崴脚了不也是受伤?特么我就不信,那些愣小子的疯跑,难道就不擦破点皮?那也要算受伤啊!你不报,你显摆,得,你自己去跟你叔爷掰扯吧,他们要是相信那才是见鬼了!
回到老虎山,李久让胡子羽直接到蒙自的医院去“住院”去了。胡子羽一开始还不想去,觉得挺丢人的。还是弄瓦老道,“你小子是不是打着光棍呢?就不想给自己找个漂亮的小护士啥的?团长是给你创造机会,你小子还拿上了!”
一听这个话,胡子羽撒丫子就奔蒙自驻军医院去了,人家那边说,“你这点伤问题不是很大,最多我这里给你缝上两针,回去小心点别沾水,感染就麻烦了。”可是胡子羽死乞白咧的要求住院,拿出一支盘尼西林,还说是“团长特批”的。
这蒙自医院是谁的竹杠都能敲也都敢敲,哪个部队打仗不得伤几个?尤其是那些营团级的军官,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而在战场上伤亡的概率也就是比基层军官好那么一点点,所以,不跟医院搞好关系那不行,平时你不烧香,到了啃节上,你再上香就不管用了。偏偏这个独立团就不尿这一壶,人家自己有个卫生队,平时人家储备的药物比医院只多不少,而且独立团还“肥”的流油。光是汽油,就基本上把蒙自各个驻军给包下来了,现如今送一个上门来被宰的……
“你,你哪里来的这个?这可是灵丹妙药啊!”医院的医生立即把院长叫来了,院长一看,差一点眼白一番就晕过去了,“住院!立即住院!”
突击班的几个年纪大的可都是有家的,这个世界上啊,有本事的人是不愁找不到老婆的,就看愿意不愿意了,弄瓦是在老家就有娃娃亲,自打当了军官就回家把事情办了,眼下也是在钱的工厂里做事。白泥鳅,更是属于早婚哪一类的,年纪不过比嘎子大上一二岁,可人家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杨晓顺,自打兼任卫生员之后,近水楼台,卫生队里分来的几个女护士被他给俘虏了一个。至于嘎子嘛……一来年纪是警卫班里最小的,二来,小红旗给穿针引线,一个西南联大的女学生正跟嘎子热恋着,嘎子不大说话,找的女人却是像百灵鸟一样,不管嘎子答话不答话,自己个就能说上半天的,李久形容是个好口才的女人,将来不是老师就是演说家。弄到最后,在突击班里,也还就是胡子羽现在单着呢。
深秋的昆明,一大早还是有点寒气的,老龙披着大氅,竟然亲自到讲武堂的入口迎接刚刚“得胜归来”的独立团,虽然只有二个营,全部人员加起来也不过六百人,虽然经过一夜的长途跋涉和颠簸,乘坐吉姆西的这些士兵还是精神抖擞,心气很高,龙宗国现在会打仗了,可不等于他忘记了如何拍马屁,不等于他搞不清楚环境。他坐在吉普车上,老远就看到了叔爷穿的那件大氅,据说还是模仿老蒋的样式搞的,就是颜色也差不多。乖乖!叔爷亲自来接,这得是多大的荣誉啊!他马上就让汽车停下来,跟着就命令“全体下车,列队!整理军容!”然后自己一路小碎步的跑到老龙面前,立正,敬礼,马屁话……云云。
老龙真的是来迎接得胜班师的子弟兵吗?有这个意思,但是更大的意思他是要检查一下独立团战斗减员的情况。这次为了运输他们,除了顾问团给小分队准备的卡车之外,绥靖公署几乎把能调动的卡车都调过去了,还找老卫借了几辆。老龙以为是马多,西洋马个子大,一辆卡车也装不了几匹,可要是让这些马自己跑到昆明,懂马的老龙还是知道不行,那样干的话一是时间长,没有一个礼拜跑不过来,二是这些马跑到了,恐怕也要累趴下,至少马蹄子肯定是不行了。
可是,这小龙给老龙的马屁拍的太刺激和意外了,人家还是600多人啊,那些经历过战火的士兵是装不来的,而且,老龙这完全是无耻的突袭查岗,人家根本就不知道他要来啊,凭啥会装?随便走上前,拉着一些士兵握手,那些士兵都会一口清的报出自己的番号和职级,这些都不是仓促之间可以装的。只是,小龙要是知道老龙跟他玩了“查岗”这一手,不知道心里该是如何去想。
“那些阵亡将士的遗体处理好了吗?”老龙故扮慈悲的问龙宗国。
“都把他们在六库就地掩埋了,全部都立了碑,团长说,等战争结束了,让他们的家属自己来决定是否迁移,现在只能一切从简。”龙宗国难过的说道,“我没有指挥好,本来伤亡是可以再减少一些的,一些人一遇到情况脑子就发热,把平时训练的要领都忘了,这个情况我处理起来没有经验,以后我会加强注意。”
“你这是跟我这儿显摆还是要我夸你几句?你们真的就是阵亡了12个?”
跟在老龙身边的老卢,此时终于忍不住了,要说老龙还可以怀疑独立团如何如何,可这老卢有段时间天天跟独立团那里混,这独立团就那么点人,他就是叫不上名字至少也是混的脸熟,他早就看出来了,目前列队的战士都是独立团的,那么也就是说,独立团这一仗的伤亡……就是报告上说的12名,没有少零。
既然这边的人没有少,那么消灭鬼子真的有那么多吗?这个该如何核实?
老龙此时都懒得去理老卢在那磨叨了,已经满脸堆笑的向另外一边走去,因为,从另外一队卡车上跳下来的可都是他奢望许久的西洋马,高大健壮,步态优美。老龙还认真的数了数,居然有五十多匹,此时的他恨不得立即骑上去溜一圈。
“报告卢司令,我,我这是真心的检讨……我,我还是经验少……”
“好啦好啦!别在我这里吹壳子,带上你的兵,进去吃早饭吧!晚上的火车!你们有一天的时间在昆明逛街,让娃儿们放松一下!”老卢摆摆手也走去看马了。
老卢虽然不是骑兵科的,可对骑马也是颇有心得,他成为军官后就离不开骑马,就是现在,部队只要一有行动,滇军的军官们还是骑马,而那些普通士兵们穿的还是草鞋。据说滇军的条件已经改善不少了,可是,除了独立团之外,其他部队还真都是对穿什么鞋放任自流。本来,卢亭已经为每个士兵每年准备了一双胶鞋,这是仿照中央军的模式来的。可是这些士兵们平时还是舍不得穿,要留着回到家里叫醒父亲和长辈,只有在检阅的时候,司令长官检查的时候才穿。独立团不行,出来卢亭给的每人每年一双胶鞋之外,李久特别从印度那边“走私”过来英式军靴,每人必须穿鞋!李久信奉的是能走的军队才能活命!
老龙和老卢很快都找到了自己喜爱的马匹,老卢也不客气,直接挑了五匹带走,可怜那几匹马,刚刚跳下车,就又要跳上去,呼呼啦啦的被老卢带走了。
有了这些马,老龙不再怀疑独立团打了“大胜仗”,于是笑脸也有了,一问,得,还有五十多匹马放在六库呢!这还得了?要叫中央军知道了,那还留得下吗?于是,刘兴才有事干了,被老龙亲自下令,火速带人去六库,把那些马给他弄回来,少一匹回来就是10军棍,刘兴才这个警卫团长顿时鸡飞狗跳的奔六库了。
独立团回到了老虎山,全团第一个出操日就是向牺牲的士兵遗像默哀,同时大白天的吹起了熄灯号。这是军队里不成文的一个规矩,向牺牲战友致敬,吹熄灯号,不管啥时候,有些军队还要放枪,大概意思跟我们放鞭炮差不多。
接下来就是总结,总结,还是总结,从龙宗国开始,到下面的营长,连长,排长,班长,最后到士兵,每个人都要把经历的战斗在脑袋里捋一捋,把自己的事情说一说,李久对他们说,“你们只要想明白了,那么你们就离阵亡又远了一点,这次出击,我们少了27个兄弟,死是很简单的事情,可要想活下去,很难!”
就在李久这边搞战斗总结,搞阵亡家属抚恤慰问,接纳几个“一定要接过亲人的枪”的新兵的时候,老卢的副官又陪着多恩和陈纳德一起前来找李久了。
“老多,你这是干嘛啊?使顺手了是不是?拿自己不当外人是不是?有本事你把我变成美国国籍,老子到美国去给你练出一支突击部队来!”
李久瞪着眼用中文调侃着多恩,反正多恩听不懂,不过这也是拿架子,不做足前面的功夫,到后面如何讨价还价?李杂碎这里可没有白给的午餐。
“这个,这次不是我找你了,是陈纳德将军!”多恩的脸皮可是不薄,并且很快就把自己的亲密战友陈纳德给隆重“出卖”,“不过你刚才说的要取得美国国籍……这个完全可以啊,不是很难的事情,只要你自己愿意!我立即就可以办。”
“我了个去,你啥时候听得懂汉语了?我就是那么一说,我热爱我的祖国,我深深的热爱我的祖国,去美国的事情以后再议,啊,再议!”李久还是说中文。
“我听不懂,不等于我身边没有懂的啊,你瞧瞧我的耳朵上不是挂了个小耳机嘛,我的随员正在给我做同步翻译呢,所以,你说话要小心点哟!”
“是谁在帮你翻译啊?我怎么没看见还有……”李久正在疑惑,就见从陈纳德身后袅袅娜娜的走出了一个娇小的女孩,看上去可能还不到20岁。
“噢!多恩,你们学坏了!女士来了居然被你们雪藏起来,太不像话了!”李久学着西方人的腔调,然后又变得特绅士的那种口吻说道,“尊敬的女士,你好,我叫李久。很高兴认识你,你实在是太美了,你的美丽堪比这里的茶花。”
酸!酸死了,别人觉得酸不酸李久不知道,反正自己觉得太特么的酸了,要是钱在这里,晚上肯定要跪搓板,睡地板,去当“二板先生”了。
“嘻嘻!你这个人真逗,你要是不开口我还以为你是个山大王呢!”那个女孩咯咯的笑了起来,“不过你一开口倒是蛮绅士的,有点基督山伯爵的意思。”
晕!李久感觉到一阵阵的发晕,“这是说我粗犷到像个逃犯啊!”
其实,那个女孩子一进来说话的时候李久就听到了,以他的听力发现这么近的声音根本就不是个事,只不过李久想看看这两个美国大鼻子跑来找自己又作什么妖,他太了解这些西方人了,绝对的物质主义者,能来找自己肯定又是有啥难事了。只不过……一个这么年轻的女孩子就给他们当翻译……李久吃不准这个女人是个啥来头。所以,故意的说些插科打诨的话,起码这个时候李久不会说真话。
“呃……这位是陈梅女士,是我们临时请来的翻译,主要是……是的,跟您沟通不需要翻译,而且我还觉得她的英语没有您说的好,可是……她坚持要来!”陈纳德做了一个很无奈的姿势,还耸耸肩,瘪瘪嘴。
“那个……陈梅女士……”“你叫我密斯好了,我还没有结婚呢!”
“哦,密斯陈,那个,你是国人吗?我是指那个法律上的,请别介意,毕竟我这里是军营,如果您不是国人,我恐怕要请您出示一个身份证明或者其他什么的了,啊!事情嘛,一遇到战争就都乱了,您说是不是?”
李久这就是没事找事的扯淡了,如果陈梅通不过审查,军统如何能让他靠近陈纳德和多恩这样的将军?恐怕这个陈密斯的身后还站着不知道是国府的哪位大佬呢,所以,李久必须得先把自己能想到的词扯出来,免得到时候被人找茬。
“这位陈纳德将军和多恩将军都不是国人,你怎么不先核查他们的身份?难道说就因为我是生面孔?”女孩显然不是善茬,立马就反击了,而且还伶牙俐齿。
“不不不,他们可不是你理解的那样,他们是我们的盟军,盟友,我们是一边的,而您似乎不是,所以,我还是想请你……”李久还想掰扯,那边多恩就拦住话头,“说吧,再请你出动一次,我们需要付出多大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