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三年。
三年中钱家的稻谷生意做遍了大宋,钱老二机敏,钱老三憨厚,钱老四亦是个中翘楚。钱家三个儿子,尽得老太太真传,将第二季稻谷发扬光大。
老太太做生意,不仅把晋安郡王拉入其中,连皇上也成为了她的第一股东。
原本,皇上是想让钱家辅助他派的人开展第二季稻谷,谁想到老太太这边做得风生水起,反倒是他派的人一直进展不顺。
皇上一思量,索性把这件事交给了钱家。老太太现在有乡君的头衔,是半个皇家人,经办此事也算得当。
钱家成为上崖村第一大家,近年大家都跟着钱家一起种第二季稻谷,收场好,日子当然也过得好,村里不少人也学着钱家的做派新盖了房子。
倒是没有钱家那般气派,但也有了二进的院子。上崖村虽在乡下,却营造出了一种乡间城市的感觉。
又是一年乡试。
钱书白和宋清词结伴前往临安,钱书修也本该下场,但他道自己学艺不精,非是要再等三年。曲氏因为这事还找上了老太太,想请老太太出山劝说一二。
老太太在问过钱书修的意见后,反倒劝说曲氏稍安勿躁。
就连书院里的先生也说,钱书修今年下场恐怕很悬,曲氏这才作罢。
钱书修要再等三年,王敏却是等不及也跟着钱书白去了临安。
他们之间的关系说好不好,说坏不坏,少了年少时的针锋相对,大家反倒多了份包容。
“娘,我也去临安。”
钱明珠听到消息,第一时间冲进了老太太屋里。
这三年,钱明珠一直待在钱家。
不是因为她与李霭关系变差,而是因为李霭失踪了!
李霭本是到嘉定接岳家姻亲,原本定的好好的行程,却一等二等也不见人影。后来,还是钱书宣派人递来消息说,金人突袭,有一小队人马在边境上与金人发生冲突,生死未明。
从时间上来看,那队人马正是李霭所在的队伍。而李霭长久不归,更印证了这一说法。
岳家刚刚平反,又发生了这种事,也是令人唏嘘。
如今仍是主和派的天下,皇上亦有意与金人讲和,不肯出兵。李霭落入金人手中,可想而知会发生什么。
第一年的时候,李氏便亲自来到钱家,告诉老太太,无论钱明珠要不要和离,她都认这个媳妇儿。
钱明珠年纪尚轻,没必要为李霭守着。若是钱明珠有意,李氏亲自做主让她与李霭和离。
钱明珠不肯和离,不但不肯,还要为李霭守家。这辈子,她都是李霭的媳妇儿,无论生死!
老太太充分认可钱明珠的决定,这是属于她与李霭的故事,旁人干涉不得。
就这样,钱明珠在钱家待了三年。
这三年,也不是没人上门求亲,毕竟是乡君之女,钱家又眼见要富贵起来,便是钱明珠已经成婚,依旧有不少青年才俊慕名而来。
哪怕有老太太摆开架势震慑了一干人等,依旧有那不死心的去寻求偶遇。
最后,是钱明珠自己出面,打跑了寻求偶遇的人,这才让人见识到了她的厉害,不敢轻举妄动。
她都在钱家住了三年,这会儿怎又要到临安去?
“你去作甚?”
老太太也可怜闺女儿,书中的钱明珠蛮横刁钻、虚荣贪婪。可她的女儿善良勇敢、大气坚守。这般模样的钱明珠,让老太太如何舍得她难过?
老太太总是想方设法给钱明珠解闷,几个孙子都领了任务,谁要是能逗姑姑开心,老太太的金豆子就送给谁。
钱家几个孩子倒不是图老太太的金豆子,只是老太太对此事这般上心,他们也想着为老太太解忧。
一来二去,钱明珠这几年的日子十分欢乐。只是午夜梦回时,谁也不知道她流了多少泪。
“我,我要去等李霭。”
钱明珠在提及李霭的名字时稍有停顿,这个被钱家称之为禁忌的名字,从她的口中说出还有一丝牵动。
李霭啊李霭,哪怕已经过了三年,钱明珠仍然对他记忆犹新。
那个会哄她,会骗她,会疼她的人,到底在哪里?
只要一日没见到李霭的尸身,钱明珠就一日不信李霭已亡。
他那般聪慧,肯定有法子避开金人的围堵。或许是受伤了,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这才不曾归家。
“我毕竟是岳家的媳妇儿,总在钱家待着算怎么回事?婆母给我们置办了宅院,我得去临安守着。”
钱明珠也是最近在想到,她最应该待的地方不是钱家,而是临安。那个她与李霭的家。
她毕竟是出嫁女,哪怕有老太太在前面挡着,她住在钱家也名不正言不顺。否则,那些寻求偶遇者也不会那般胆大。
无论她说什么,只要她还住在钱家,就有与李霭分道扬镳的意思。
钱明珠不想被人这般误会,她得去临安。
“珠儿,你……”老太太尤不舍钱明珠去为李霭守身如玉。
她才多大啊,好不容易改变了书中的命运,难道她一辈子就这么为一个男人守着了?
“娘!”
钱明珠制止老太太的话。
“我知道您要说什么,我都知道。我就是想守着他,哪怕守一辈子我也愿意。”
这是钱明珠的承诺,也是她最想做的事情。
在一起时还不觉得,分开了她才发现自己对李霭的思念与日俱增。
年少时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如今全成了思念,也让钱明珠更加明白自己对李霭的用心。
钱明珠这般郑重的姿态,让老太太所有的话都成了虚无。
老太太要改变钱明珠的命运,就是希望她能够有自己的选择,能够得偿所愿。
如今,她要为李霭守着,这就是她最大的心愿。
哎……
“去吧。”老太太不再阻拦,如果这就是钱明珠想要的,她自当认同。
老太太这般认同,让钱明珠心中更为熨帖。
“娘。”
她趴在老太太肩头,眼角微微湿润。
作为家中唯一的女孩儿,钱明珠享受到了老太太的关心与爱护。她素来对体贴,她又何尝不知老太太的心思。
可老太太为了她,为了她之所愿,把那些想法全都收了回去。
老太太这般为她考量,钱明珠受之有愧。
钱明珠是个喜欢腻歪的,尤其是在老太太面前,整日娘长娘断,像个长不大的丫头。
老太太也很喜欢这份撒娇,如今却不得不推开。
“既然要走就别磨蹭了,这丫头,又不是再见不了面。等这季稻谷收割完毕,娘就去临安住些日子。”
她怕再不推开,自己会收回刚才的话。
放钱明珠离开,她哪里有那么情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