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这成了钱家的魔咒,钱家每一个儿子遇到事情总想着和老太太哭上一哭。
叶里红原本可没有这毛病,自从老太太认他当干儿子后,他就染上了这个毛病。
“大喜的日子,别乱讲话。”
老太太可不想再听什么孝敬话了,她对叶里红没有养育之恩,自然谈不上孝敬之责。叶里红愿意孝敬她,那是这孩子心善,她不能明摆着占便宜。
这不,趁着这个机会,把五千两银子还回去,老太太心里还能好受点。
“娘希望你们踏踏实实过好日子,别为银子的事发愁,再不济,娘这里管你们吃住。”
叶里红到底叫她一声娘,老太太也想为叶里红做点什么。
老太太一番说辞,把叶里红说得眼泪直掉,除了赵伯琮,他第一次从老太太身上感受到了关怀。
而老太太的关怀又与主子不同,赵伯琮是那种有事说事,私下关照的性子。而老太太的关怀更加细腻,是叶里红一直可望不可得的母爱。
“谢谢娘。儿子是有福气,才有您这么个娘。”
叶里红最终还是随了大流,哭的不能自己。钱家人深有感触,几个儿子在外面也不是爱哭的性子,可一到了老太太跟前,就不自觉流下眼泪。
“快把眼泪擦擦,别让你媳妇儿笑话。”老太太略感无奈,她就没见钱明珠哭过,钱家这几个儿子,一个塞着一个地哭。
银瓶又哪里会笑话,她知道叶里红的过去,更感念他能遇上老太太这么个好人。不过她的性子外柔内刚,让她说漂亮话她会,让她哭那就太难了。
“娘,我也快哭了。您对我这样好,我以后一定好好孝顺娘。”
这是银瓶打从心眼里的话,来到了上崖村,她有了自己的亲人,也见识到了老太太的聪慧。如今老太太也成了她的娘,银瓶更为竭尽全力照顾好她。
老太太心满意足,看着银瓶越发欣慰。
“你这巧嘴的,娘就希望听这种话。冲你这句话,娘也不能让叶里红欺负了你。他要敢欺负你,告诉娘,娘帮你出气。”
出嫁了的新娘子总是格外惹人瞩目,银瓶本就长相不俗,今日还特意描了眉,眉宇间流露风情却更显柔和,让人更加亲近。
老太太最担心的便是老无所依,银瓶的话说到了她的心坎上,与银瓶也更加亲近。
银瓶还未开口,一旁的叶里红等不及了。
“娘,我才不欺负媳妇儿。”
他好不容易娶上的媳妇儿,宝贝都来不及,又怎会欺负?
“噗嗤。”小秦氏不由笑出了声,初见叶里红,她便觉得这人缺根弦。总是围着老太太转,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随着这些日子的相处,小秦氏越来越觉得,叶里红这个人傻是傻了点,却别有一副赤子之心。
瞧他那迫不及待的样子,竟是听不出来老太太在开玩笑呢。
他对银瓶这般上心,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四嫂,我说真的。”叶里红生怕别人以为他在说笑,更是郑重解释。
小秦氏倒没觉得他在骗人,打趣道:
“咱们家小叔子惯会疼人,银瓶有福。”
她冲银瓶微微一笑,饶是银瓶也脸色微红。
“哪有……”她会嫁给叶里红,除了叶里红的身份,最重要的是叶里红的一颗真心。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银瓶见多了趋炎附势、利益熏心之辈,对叶里红的一颗真心尤为看重。
“有,怎么没有?”叶里红这个傻愣的,还以为银瓶不满。抢话解释:“能娶到你,也是我有福气。”
这个傻子,就怕别人不知道他最喜欢银瓶。
两个人一个脸红,一个嘴甜,羡煞旁人。
秦氏也在一旁笑,那笑容多为苦涩。曾几何时,她与钱老二也是这般亲密无间。
可是……
可是人会成长,会趋利避害,会将自己的利益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为了她心中那份不安,为了她的孩子们,她最终还是牺牲了钱老二的利益。
秦氏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她很想为钱老二生个孩子,可犯过的错无法弥补,有些事终究是回不去了。
钱看山带来了钱书白的书信,钱书白在外求学,叶里红也银瓶的亲事他赶不回来,特意捎回书信恭贺,还为他们画了一副百子图。
这可让叶里红和银瓶宝贝不已,两个人的年纪都不小了,既已成了亲便有了生子的想法。钱书白的百子图正合了他们的心意。
秦氏犹豫再三,厚着脸皮想向银瓶讨要这副百子图。话刚开口,就被钱老二呵斥了回去。
“闭嘴,多大年纪的人了,和年轻人抢画,你可真有出息。”
钱老二和秦氏之间的关系虽不至老死不相往来,可到底少了份真情。
秦氏对钱老二也多为畏惧,没了昔日的争辩。
“我……”
“回屋去,下午就回县城。”钱老二不想让秦氏惹人不快,原本计划多住几日,也因为此事而变了行程。
秦氏对此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她本就戴罪之身,得钱老二不嫌厚着脸待在钱家。若是把钱老二给惹怒了,他万一不要她……
秦氏都不敢想会有这种事发生。
“等等。”老太太叫住了秦氏。
“娘?”秦氏眼中迸发希望,如果说这个家有谁能制住钱老二,非老太太莫属。
这个道理,秦氏也是最近才想明白的。
别看钱老二以前总说老太太这里不好,那里不好,可真要出了事,钱老二第一个找的还是老太太,他还是会听老太太的话。
秦氏后悔极了,她特别后悔自己嫁入钱家,借着钱老二的宠爱就不把老太太放在眼中。
但老太太心善,老太太没有计较她的过失,若是老太太肯替她说几句话,那她……
秦氏想多了,老太太叫住她可不是要为她出头的意思。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若不是秦氏做下那等事,也不会惹钱老二不快。
老太太想和她说的是另一件事。
“白哥儿的信中提到了宣哥儿。”
钱书宣离家出走,这些日子到处也找寻不到。虽然钱老二似乎放弃了寻找,但老太太心中明白,多年养育的儿子,不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
连老太太都心有记挂,更别提钱老二,更别提秦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