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带走钱明珠!”
老太太说得掷地有声,她好像压根没有考虑过自己与张员外之间的天壤之别。
原本还在发愣的人,听了这话说也都噤若寒蝉。没办法,老太太的气场太过强大,这话经由她的口中说出,谁也不认为她在开玩笑。
当然,开不开玩笑是一回事,能不能带走钱明珠又是另外一回事。
有那心软的已经开始为老太太默哀了,张员外是个什么性子,他们这群人最为清楚。钱家老太太上赶着触张员外霉头,她能得好,钱老大能得好?
只怕钱家这回牺牲了一个钱明珠,也无法得到丝毫好处了。
与众人想象中不同,张员外并没有因为老太太的放肆举动而感到愤怒,他笑意盈盈地看向老太太,似乎十分高兴。
高兴?
肯定不会是高兴。
顶多就是像抓到耗子的猫一样,不急着吃,先逗弄逗弄。
“老太太,钱老大用钱明珠从我这里换取了抚远县县令一职,您什么都没付出,就想带走钱明珠,不合适吧?”
张员外实事求是,似乎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这岂止是不合适,简直是空手套白狼呀。
墙角根上的钱老大,在听说“抚远县县令”后,立马挣扎着爬了起来。这是他这些年的梦想,是他努力奋斗到的梦想,绝不能让老太太破坏!
钱老大还没能爬起来,老太太已经替他做了决定。
“钱老大不会去上任。”
什么抚远县县令,老太太在书中都是听过一嘴,可那也与钱老大无关。
敢情张员外就是用这件事钓着钱老大,让钱老大作出那等猪肉不如的事!
老太太放弃得迅速,也放弃得坦然,倒让张员外诧异。
有关于钱老大的事,他也有所耳闻。
平白没多少本事,全靠家中老娘偏袒。而今,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他们面前,钱老大倒是一如既往,老太太却不为所动。
难不成,那钱明珠在老太太心中的地位要比钱老大高?
张员外不知觉想法一经偏了,可就算再偏,他也没有收回成命的意思。
“不管他上不上任,我都付出了,自然也该我得到的我也不会放手。”
他这就是打算不放手了。
老太太哪能容忍!
还不等老太太上前,好不容易挣扎着爬起来的钱老大,第一件事就是阻拦老太太的脚步。
“娘,别闹了。”
他一边拦着老太太,一边还冲着张员外道歉。
“张员外,我娘糊涂了,您别和她一般见识。”
钱老大倒是不想管老太太自生自灭,可谁让老太太是他娘,在张员外心中,他与老太太就是一体的。老太太做那得罪人的事,张员外肯定会加在他一身上一块算账。
钱老大不想被张员外算账,他只得替老太太算账。
钱老大不断哀求,也没能唤回张员外的原谅。
张员外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对儿性子截然不同的母子,好不客气点评:
“我看老太太并不糊涂,相反……”
他顿了顿,看向钱老大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比你还要聪明。”
如果不是因为钱老大是钱明珠的哥哥,张员外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可即便是这样,即便钱老大将钱明珠送到了张府,张员外对他也没几分好脸色。
这不,大庭广众之下就道出了钱老大不如老太太的话。
老太太都是土埋半截的人了,钱老大还比不过她聪明,这不是侮辱人又是什么?
“我……”钱老大动了动嘴皮,想要反驳几句,终究是因为张员外的身份,而不得不忍了下来。
老太太看了又来气了,在钱家的时候,钱老大不是能挺能说的?
她还以为钱老大在外头也是那副坑蒙拐骗的德行,还寻思着若是这样,钱老大岂不是早被人打死了。
可谁成想,在外面的钱老大比钱老三还不如,简直是鹌鹑中的老鹌鹑,连动动嘴皮都不能。
这样的钱老大,与他在钱家时的反差也太大了。
他再不济那也是个秀才,张员外能耐他何?
不过想想也是,若是钱老大真是那般有骨气,他就不会将已经成了亲的妹妹送进张家来了。
老太太气钱老大的不争气,也气张员外的颠倒黑白。她不能孤军奋战,老太太率先言明:
“那抚远县是在北方吧?”
她记得抚远县这个地方,不是因为男女主,而是因为一个要命的配角。
抚远县这个地方原本没什么特别,是因为那个配角的缘故才而声名大噪。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老太太才敢这般笃定。
北方?
此言一出,场面哗然一片。
北方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当初朝廷金国紧追不舍,放弃了北方的国都,被迫来到南方,从此以后,北方便沦陷了。
两代皇帝沦于敌国之手,成为朝廷最大的悲哀。
连朝廷都无法再回故土,张员外让钱老大奔赴北方去上任?
到底是让他上任,还是想要他的命!
钱老大也想到了这些,他不敢置信地询问张员外:
“张员外,这是真的吗?”
那抚远县真的在北方?
张员外难得露出疑惑,却不肯询问。他看都没看钱老大,反倒是对老太太十分热情:
“老太太慧眼如炬。”
慧眼如炬?
这就是承认老太太所说了?
一时间,大家又升起一股兔死狗烹的悲惨预感。
原本那些嫉妒钱老大的人,不免同情起钱老大来了。
他们这般在意张员外的一举一动,这般讨好于他,不就是因为听说他手中有不少官职吗?
可如果这官职都是在北方,就算讨好了张员外,就算得到了官职,他们拿什么去上任。
而不能去上任,又和待在这里有什么区别?
张员外压根没有为这群人开解的意思,反倒是继续打压钱老大:
“北方又怎么样,总归还是大宋的领土,如若不然,你以为单凭一个秀才之身,就能坐上县令之位?”
朝廷派出来的县令,那可是正儿八经考出来的进士之身。
说得再不好听,那也是钱老大可望不可即的身份。
别说钱老大一个秀才了,便是举人去做县令都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