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是这样,钱老二对他也是极好的。虽然他知道自己不是钱老二的亲儿子,可他对待钱老二也与亲爹无异。
他马上就要参军离家了,他很想见一见钱老二。
秦氏说:
“你爹忙着稻谷的事走不开。福哥儿年纪小,受不住一路奔波的罪,我把他留在家里了。”
若不是钱书宣这里等不及,秦氏走慢一点也能带上钱书福。可这不是情况不等人吗,为了早点来到临安,秦氏在接到消息后当天就出发了。
看到钱书宣眼中的黯然,秦氏心疼又生气。
“想见你爹和福哥儿,你不知道回去啊!”
这个天煞的冤家,都快一年了也不知道回家。如果不是老太太来到临安,他是不是打算永远不露面了?
钱书宣闷声不语,脸上挂着讨好的笑。
当娘的总不能和儿子计较那么许多,秦氏在说了他几句后,也不再说教。
时隔这么久才见到儿子,比起说教,秦氏更想好好和钱书宣亲近亲近。
亲近儿子的事不急一时,秦氏转头看向老太太,将钱老二的嘱托交付:
“娘,这是老二让我给您带的账本。除了朝廷的分发,咱们家还额外多了许多稻谷种子的订单。”
朝廷从钱家采购的种粮无法满足所有人的需求,好在,朝廷不忌让钱家沾光做这份买卖。
钱老二是卖粮的一把好手,钱家的种粮本就不错,再加上钱老二的三寸不烂之舌,大家都愿意和钱家做生意。
钱老二也不贪墨,在经历了避子汤风波之后,钱老二对老太太忠心耿耿。
如今,老太太愿意给他一个机会,钱老二更是卯足了劲想要做出个样子来。
得知秦氏要来见老太太,钱老二连夜订正过账本,嘱咐秦氏一定要亲手把账本交给老太太。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老太太既然敢把第二季稻谷的事交给钱老二去做,便没有怀疑过他的用心。
事实证明,钱老二做得不错。
老太太接过账本,随意翻看了几页就放到了一旁。她笑着说:
“老二做事,我放心。”
曾几何时,钱老二是老太太最厌恶的存在?
他的所作所为,让老太太忌惮又防备。
可在经历了种种之后,钱老二居然成为了老太太最信任的儿子。
老太太放心钱老二做事,秦氏也与有荣焉。这代表钱老二赢得了老太太的认可,他们二房终于抛开过去,有了崭新的未来。
钱书宣也很高兴钱老二得到老太太的认可,可他的欢乐没有持续多久,就被秦氏耳提面命拽进了屋子里。
秦氏之所以会这般匆忙赶来临安,为的就是钱书宣想要参军一事。
“好端端的少爷你不做,偏要去哪苦寒之地吃苦受罪。娘这些年是怎么教你的?现在家里条件这般好,昔日苦楚不必再受,你就给我老实待着。”
秦氏是不赞同钱书宣去当什么兵的。
钱家既能免赋税,也能免除徭役、兵役,别人求之不得的事,钱书宣反倒积极。
以前在村里的时候,钱书宣可不是这般。
秦氏把这归结于临安府的花花世界把她的儿子给带坏了。
既然她来了,她就不允许钱书宣被这花花世界所腐蚀。
“若是实在念不进去书,就跟着你爹去卖粮,好歹也算是个正经营生。等过两年,娘给你娶媳妇儿,咱们紧着好的挑。”
秦氏以威胁为主,利诱为辅,势必要让钱书宣打消这个念头,好好留在钱家。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钱书宣却是没有那个念书的头脑。以前秦氏还为他的生计发愁,如今有了卖粮一事,秦氏自觉这是为钱书宣量身定做的活计。
就让他跟着钱老二卖粮。
嗯,就这么决定了。
秦氏自顾自说着,钱书宣既不认同也不反对,把秦氏气得拍了下他的肩膀。
“我说这些,你听进去了没有?”
秦氏既然来了,就做好了劝说的准备。若是钱书宣不肯就范,她就算用绑的也要把钱书宣绑住。
昔日愤世嫉俗的少年,如今终于也有了安稳时刻。
哪怕被秦氏这般念叨,他脸上也未曾出现不耐。
恰恰相反,他脸上的表情十分柔和,看着秦氏的面庞带着眷恋。
看到他这般目光,秦氏那些还未说出口的责骂忽然便说不出口了。
她能够感受到钱书宣的改变,这种改变令她惊讶,也令她惊喜。
可这到底是她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孩子,想到钱书宣将要去哪苦寒之地,秦氏说什么也要压制住他的这种念头。
明明已经打好了主意,秦氏所有伪装的强势,在钱书宣的柔和中败下阵来。
“娘,我想照顾您。”
没有辩驳,没有强硬,有的,只是钱书宣柔和的目光,温柔的注视。
“你……”
秦氏便是设想再说,也想不到钱书宣会是这种态度。
她已经习惯了那个闹腾的钱书宣,哪怕一年未见,她记忆中还存着那样一个钱书宣。忽然让她面对这个改变巨大的钱书宣,小秦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钱书宣的温柔还在继续:
“我想照顾你和爹,还有福哥儿。”
他没念一个称呼,便多一份柔和。
这样阳光和煦的少年郎,竟然是她的儿子,小秦氏的鼻尖顿时酸涩不已。
来到钱家,上有钱书白、钱书修,下有钱书羽,比较起来,钱书宣并不是最乖巧,也不是最用功,更不是最得人心的。
秦氏很明白钱书宣差在哪里,她又何尝不希望钱书宣就算不如钱书白那样会读书,最起码也如钱书羽那般懂事也好。
可偏偏,钱书宣不是那样的孩子。
这些年,旁人见秦氏不管钱书宣,焉知背后她叹息多少。
可当钱书宣真的长成她所希望的样子,秦氏反倒是心疼了。
“好,咱们宣哥儿终于长大了。”
秦氏的眼角湿润了,钱书宣真正成长了起来。这是她始料不及,也是她万般希望的。
秦氏的眼中满是欣慰,钱书宣看准机会,说:
“娘,你就让我去吧。”
别人想要说服秦氏很难,可钱书宣想要说服她很容易。
“这辈子,我想堂堂正正做人。”
秦氏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小时候钱书宣没少和秦氏顶撞,后来他知道了这条捷径,便变着法的让秦氏动容。
参军,是他苦思冥想的道路,他本可以不告而别,但他希望秦氏能够认同他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