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方凌快步赶到,却只见牢房里不知何时竟然多出了两人,不是别人,正是琴儿和小柔主仆。
妙清不知何故一反常态,丝毫不顾全长久以来精心维系的大小姐形象,竟自降身份与那小柔厮打在了一处。
两个日夜的牢狱之灾都未曾乱得一丝一毫的发饰装扮如今却被扯得七零八落,步摇首饰散落一地,非但蓬头垢面,就连身上衣物也被扯得七扭八歪。早已不负当初清贵雅致的小姐模样。
那看守瞧见周放二人,急忙迎了上来,道:
“这娘们儿几个看似柔柔弱弱,却谁知不过喝口水的功夫便打在了一处。”
方凌深知妙清自小养尊处优哪里能是小柔这刁钻丫头的对手?生怕她吃了暗亏,急忙便着那看守开门。
那看守见周放点了点头,倒也不曾耽搁,当下便打开牢门将方凌放了进去。
方凌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欲将正自厮打的二人隔开。谁知二人早已打红了眼,岂是那么容易罢手的?左右开弓倒将方凌做成了夹心饼。
方凌直觉披头盖脸,仿佛遭遇了千手观音一般,满脑袋除了唾沫星子,便是招呼过来的巴掌。满脑子嗡嗡的只是晕头转向。
想当初自己这样算计小乾,如今有一样算一样全都得了现世报。
果然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方凌废了好大的功夫总算将二人拉开,又对着瑟缩在草堆上自掩了耳目躲清静的琴儿叫道:“你家的丫头你不管,莫非还要在这牢里自相残杀一回?”
琴儿闻言这才愤愤地抬起头来,将小柔一把扯开,瞪着方凌道:
“你凭什么这样教训我?”
只见方凌自头上取下那折了一颗珠子的钗环丢在琴儿面前,“你别告诉我这不是你干的?”
琴儿看见那钗环倒是并不惊讶,只是一改平日里的柔弱作风,愤恨地道:
“我只恨魏叔叔他们没能一举将你们拿下,倒叫伱这吃里扒外的东西跑了!”
妙清闻言再次按捺不住,但碍于被方凌死死拽着不能立刻扑上去撕了琴儿的嘴,只得顺手脱了脚上鞋子朝那边砸了过去。
“你们说谁吃里扒外?”
虽然碍于妙清那不敢恭维的准头,琴儿二人并未被砸中,但却更加激起了琴儿的满腔怒火,只见她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着妙清喝道:“你身边的这个人,你到底知道她多少?我们好心据实以告,你却如此不知好歹!”说着恼恨地指着外面的周放继续道:
“想想你是如何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想想为何我们在这牢笼之内,而他们却可以进出自由!”
方凌突然明白了些什么,望着琴儿缓缓道:“你怕是误会了什么?”
“我当然误会了!我误会你对东亭哥哥与我是一样心思,我误会你也是一个好人。谁知你却伙同周放加害我们!你们暗中将首饰铺子的樊伯害了,却骗我说樊伯病了去看郎中,你们可知樊伯自己便是我们岳家堡医术最好的郎中?
你虽非岳家堡的人,却也得东亭哥哥看重,怎可这样加害从小看着他长大的樊伯?”
方凌记起当初领着自己进那首饰铺子后院小楼的大伯,原来他姓樊。
“事情并非你所想的那样!”
方凌想要解释,却发现眼下根本无从辩解,更何况周放此时此刻还站在外面,总不能说我那样做全都是为了糊弄这些混蛋的,倘若真是如此说了恐怕琴儿也未必肯信,周放倒是先要将自己处之而后快。
琴儿见方凌说不出什么话来更是不依不饶道:
“那是怎样?你敢说你与他们没有半点关系?当初围了首饰铺子的那些人,可是你亲自点头同意放进来的!还仗着人多势众对我与小柔百般凌辱。看书溂
我不过顺水推舟,将计就计而已,你倒是先沉不住气了?”
方凌心道:我又何尝不是将计就计?但此话又怎能直愣愣的说出来?
只得百口莫辩地望着周放,缓缓道:“周兄果然妙计!可冤有头债有主,小乾那根断指无论如何却不该算在我的头上。”
方才还神态自若的周放在听闻小乾的名字之后脸色立刻便沉了下来,不过转瞬便恢复如常,平静地说道:
“方姑娘不要误会!我并未与琴儿姑娘他们透露过什么。你也看见了,关于樊伯,完全是她冰雪聪明,即便我有心也是瞒不住的。
至于小乾,是他自己办事不利,少主断他一根指头也是他咎由自取!我何来怨愤?”
周放此话可谓是不打自招,更加坐实了方凌的罪行。
方凌明白,周放此举无非是想借琴儿的口告诉妙清自己与他们暗中勾结,届时无论长亭君生死,她都脱不了嫌疑,此生再难回云虚宫。
方凌望着周放兀自离去的背影,突然喊道:“大丈夫岂能郁郁久居人下?你难道就不怕自己有朝一日也成为你口中的那个咎由自取之人吗?”
周放身影顿了顿,却始终没有再说一句话。
牢内虽只有四人却自成了两派,方凌一边替妙清整理方才被小柔扯乱的头发,一边问道:“你不问我什么吗?”
妙清仿佛一点就炸的炮仗,早就积攒了一肚子的怨气,此时见问,气鼓鼓地吼道:“当然要问!你到底是不是与我站一边的?”
琴儿主仆见这蠢出头的大小姐总算是回过味儿来,提起了这茬,顿时一脸欣慰,说到底刚才那架也算没有白打。
方凌虽说早知妙清会有如此态度,但真正面对时还是不免有些心慌。她在归云山原本便没几个朋友,妙清算是一个。
可如今面对妙清的指控,她有口难言,只得无奈地吐出一句:“总而言之,我绝不会害你!”
面对这毫无说服力的一句话,妙清自然不信,转过头来凶巴巴地瞪着方凌道:
“你休要骗我!若是你真站在我这一边,刚才为什么不帮我撕了那小妮子的嘴?”
此话一出,整个牢房立刻陷入一种奇怪的氛围,就连琴儿主仆都属实是没想到这倔牛脾气的大小姐直到现在还在计较方才打架的事。
方凌本以为妙清会问关于琴儿控诉之事,毕竟先前自己去见那傀儡师梁老爷子时,也不知她二人背后与妙清说了多少挑拨离间的话。
谁知妙清竟全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倒是一门心思地责怪起方凌没有帮着她打架。
方凌有些无语,不免斥责道:“你还记得你是归云山上的大小姐吗?”
“所以动手打架这等事,你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一个人动手?万一我吃了那小妮子的暗亏怎么办?”
“所以我不是拉架来着吗?”
“拉什么架?你那一身功夫怕不是学到了狗肚子里?!我是叫你大嘴巴子扇她啊!”
小柔那边闻言立马便不淡定了,“我们可都听着呢!”
“我管你听不听!”妙清显然完全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二人眼看着又要吵起来,方凌忙一把捂了妙清的嘴附耳悄悄道:
“我趁着拉架的功夫可是悄悄将那小妮子肋下软肉狠狠掐了好几把的,明面上看不出什么来,但是疼起来却是要命的。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妙清闻言,一双大眼睛立刻便亮了起来,“当真?骗我是狗!”
“我可从来没骗过你!从来没有!”
方凌也不知妙清听懂了没听懂,只是看着那样子仿佛全然将心思放在了方凌替她报仇的事情上,一点儿也没往深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