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凌犹豫再三,无奈囊中确实羞涩,眼看着一行三人都吃得七七八八了。
突然将筷子啪地拍在桌上故技重施地冲着岳荀嚷道:
“说你败家,你还真是败家。整日地白吃白喝也就算了,还挑嘴,老娘这两年攒得银子可经不住你这样糟蹋。”
岳荀莫名其妙地瞪着方凌,悠悠地道:
“你这一盘蹄髈莫不是补到了脑子上?”
“呵!如今还敢犟嘴了是吧?告诉你,你这样的男人老娘见得多了。
不就仗着生得一副好皮囊,四处骗吃骗喝吗?
老娘这次就偏不惯着你。酒楼是你进的,菜也是你点的,别指望我会给你结账。”
方凌好歹是与周氏那等泼妇干过架的人。如今顶着“翠花”的名头,更是肆无忌惮,虽说这张口骂人的话讲得还有些磕磕绊绊,但气势上多少还是有的。
“姐……翠花!你是抽风了吗?”浮生小声问道。
“大人说话小孩儿少插嘴。因着跟方凌那丫头尚有几分交情才勉强答应来照顾你们一家。你别以为我有那丫头一样的好脾气。”
浮生:“……”
“听说方姑娘不仅人生得漂亮,待人也是有礼有节。怎么就结交了你这么一位……朋友?”
斜对面那桌的女子果然忍不住拍案而起道。
“又要你来多管闲事!我是哪样失礼失节了?”
“你不仅相貌丑陋,面目可憎,还行如泼妇。
这位公子,你气质儒雅,风姿卓越,何苦非要跟这种女人混在一处?倒叫旁人无端地说三道四。”
“无奈在下欠着这位……翠花姑娘一份恩情。”
岳荀慢悠悠地说着,方才生出的一点怒意到底是抵不过这想看热闹的兴致。
“呵!我相貌丑陋,不知礼仪?你来说,当初,是不是你亲口说为我的美色所惑,无论怎样,都愿终此一生长相厮守?”
方凌转向岳荀质问道。
岳荀刚开始尚能波澜不惊,从容不迫地执杯自饮。直到听闻“为美色所惑”几个字,噗地一口酒直直地喷了方凌一头一脸。
“好啊,你说,你是不是看上她了?你竟这样对我?那饭钱你也找她结好了。”
说着便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全然不顾脸面地大声干嚎了起来。
浮生见到方凌如此这般,直觉一张脸都要丢尽了,恨不能立刻躲到桌子底下去。
“我付就我付,左右不过一顿饭钱罢了!也好让这位公子看清了你。公子,恕我直言,对那蛮横之人,也不必念着情义。”
说着,便将一锭银子拍到了桌上。
方凌见这“散财童子”果然帮他们结了饭钱,忙跳将起来,大声道:
“有钱了不起?一顿饭钱就想将他买了吗?哼!老娘偏偏就不卖。”
说着一把揪住岳荀的衣领,将他从席间揪了出来。
“你还坐着不走?是看上她了?想跟了她去?”
那女子眼见岳荀被方凌揪走,又没有什么立场阻拦,只好追在后面大声喊着:
“公子若是需要帮忙,可到甜水巷宁家找我,我叫宁如意!”
那厢一行三人头也不回地转过一个街角,岳荀拍掉方凌的爪子,眼神凌厉地道:
“你可是揪上瘾了?”
方凌自知此次实在是过分了些,立即点头哈腰,做小伏低道:
“方才我带得银子委实不够了,才出此下策。委屈你与我演了这一出戏。都是我的错,我的不是,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不过说起来,你俩一进去也不问我就只管点了贵的上,如此也算是因果循环了不是么?”
“我何时混得就连吃一顿饭都要承担因果了?还是靠着色相!”
岳荀两步将方凌逼到墙角余怒未消地望着她说道。
方凌靠着冰凉的石壁,眼神乞求地望了望岳荀,又求助似地望向浮生。
却不料浮生经历了如此人生至暗时刻,当街便嫌弃地做起了叛徒:
“姐,一顿饭钱,你何苦呢?方才那样撒泼打滚的模样委实是丢死人了!”
“你记住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说完,岳荀抬脚便自顾自地走了。
自从岳荀那天上了一回街,露了一次脸之后,便总有热心的大姑娘小媳妇隔三差五地往秦家院子跑。不是送吃的,便是给喝的。
都打着看望病人的旗号,眼睛却一水儿地往院子里树下端坐着饮茶看书的岳荀身上瞟。
方凌从未觉得自己一家人缘如此得好过,就连一些名字都叫不上来的姑娘们都提了礼盒前来探望。
宁如意自是不能错过,打着方凌闺中密友的旗号将方凌好一顿奚落。方凌就奇了怪了,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位闺密,自己竟然全然不知?
因着自小便独居在清远山上,整日里便只与一只猴子为伴,虽然脑子机敏,但在小女子间含沙射影,勾心斗角的那一套上却是没什么造诣。
加上宁如意又是有备而来,一番唇枪舌战下来竟是完败。憋了一肚子气的方凌好容易想到几句绝佳的句子回嘴却已是深夜。
当下将那个招蜂引蝶的罪魁祸首骂了不下百遍。
俗话说打架还需亲兄弟。虽说浮生与方凌并非血亲,但关键时候还是很靠得住的。
浮生见那宁如意日日登门,一个不留神就黏上岳荀,顿觉不妙,煮熟的鸭子岂能凭白让旁人给抢了?
当下便快刀斩乱麻,在院门口贴了“谢绝探望”的告示,又搬了小凳摆了瓜子往门口这么一坐。
凡是送礼探望的,礼品悉数收下。但谢客一律待到百日之后方道长和翠云嫂子大好了,再由他们亲自摆酒酬谢。
如此一来,不仅解决了吃食问题,更是将一众聒噪的莺莺燕燕都挡在了门外。
方凌不禁对浮生很是高看了几分,想来以前确实小瞧了这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