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只见一人鬼鬼祟祟地来到殿外,轻轻推门而入。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方凌。
方才与浮生在破日峰脚下便被两名道士发觉。仓皇逃窜之中,不知浮生跑去了何处?
幸得她耳聪目明,且熟悉以阴阳辩位,如此才顺利地来到了摇光殿。
不巧得是,路上耽搁了太多时间,此时掌门想是已经睡下,远远望去大殿一片黑灯瞎火竟无一盏夜灯。
方凌想了想,心道好不容易来了,必当问个清楚明白才是。
想来掌门年近百岁,脾气秉性定然也不至于太过暴躁,即便有人扰其清梦,就算是看在爷爷这云虚宫前辈的面子上,也定然不至于太过为难于她。
但越往前走却越觉得不大对劲。眼前大殿虽巍峨大气,但却荒凉得不像话。
门前到处散落的枯枝败叶,显然已经多年无人打扫。偌大门庭没有一丝人气,整个宫殿破败得根本就不像是有人住的地方。
然而不知为何,方凌却总觉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引导着自己不自觉地想要进去看看。
她也不知道想去看什么,直觉那宫殿虽然破败荒凉,没有人气,但却莫名的有一种亲切感。
这种亲切感自己也说不清源自何处,既非是建筑风格,也非是源自某一个具体的事物。
硬要说的话只觉得这殿内仿佛住得是一位自己熟悉的人。但要说有多亲近却又谈不上,非要拿一个人作比的话,她就觉得仿佛是余婆婆。
而且这种熟悉感越是接近越感强烈。
方凌不自觉地推门而入,黑洞洞的内殿竟一点儿也没有觉得恐惧。
只觉得转过一道门,前面便就是自己熟悉的人和事。偏偏转了一道又一道门,前方依旧是沉沉的黑暗。
直到行至一处隐秘的偏殿,看见那殿中隐隐似有一团似妖非妖的龙气氤氲,妖冶的光芒宛若地狱之红莲业火一般教人心神为之一寒。
而更令人惊讶的是其中盘坐一人,周身十三鬼穴间竟然徐徐逸散着妖气。妖冶的赤红色气息丝丝缕缕汇入红光之中,引得那人全身上下犹如熊熊烈焰越烧越旺。
便是离了几丈远,也能感觉到那咄咄逼人的蓬勃力量。
方凌大惊,想不到堂堂天下第一道宗鼻祖云虚宫内,竟藏有如此妖人,且妖力汹涌,闻所未闻。
正在她骇然失色之时,只见那方人影闪动,虚影一晃即至,方凌甚至没有看清对方的行动轨迹,自己的咽喉便已被来人锁住。
方凌被那股子力量猛得一撞,堪堪后退数步直到撞在后面的梁柱方才止住去势。
方凌后背狠狠地抵靠在冰冷的梁柱之上,只勉强挤出只言片语:
“你……是人是妖?”
方凌并不指望来人作答,这只是下意识的一句问话。
没想到的是眼前满头白发的老妖怪闻言竟似有了片刻犹豫,手劲略微松动,将身子侧向让出半步。
只见八月十五的清晖余韵自殿外映照在方凌光洁如玉的脸上,袅袅青丝随风而动,拂过那一处明眸芳华,皎皎兮似清风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
来人看着竟似有些迟疑了。
便是这一刹那的机会,方凌趁机矮身下压,双臂一招缠丝绕柱,直逼对方下颌骨而去。
眼见那人被逼退两步,还未来得及有任何动作,便脚底生风,飞也似得逃了出去。
本以为对方是个年近百岁的慈祥老者,不想却是个百年妖怪。
非我族类,也不知它喜好殊异。况且方才也已见识到了他秉性着实暴躁,见人就掐,再不逃之夭夭,恐怕就要大祸临头了。
如此想着,方凌恨不能多生出几条腿来,一路跑得是风生水起,闻风丧胆。
摇光殿外,她前脚刚跑,后脚仙尧便已奔了回来。
他躬身朝着殿内禀报:
“弟子愚昧,中了对方调虎离山之计,师傅可还安好?”
“无妨,只是方才从这里出去的人,定要将她找到,毫发无伤地带来见我。”
“弟子领命!”
方凌一路望风而逃,也不知浮生到底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竟已搅得归云山天翻地覆,业已有几百名弟子出动。
一时间,整个山巅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方凌想来,自己此劫只怕是逃不过了,只是身上的十方锁灵玉万万不能被方才的妖人拿去,即便是仙繁等人也是不行的。
情急之下忙掏出一方帕子将脸面罩住,也不知方才黑灯瞎火的大殿上被那妖人看去了多少,可能记得相貌?
但眼下必须尽快找一隐蔽之处将十方锁灵玉藏起来才是。
云虚宫的弟子怎会是吃素的?只见眼前白影一闪,追击而来的仙尧业已杀到。
方凌本就是个投机取巧的半吊子水准,对上自小正经筑基修炼的仙尧,直将压箱底儿的功夫都使了出来也是无济于事。
仙尧攻势迅猛,一招一式有张有弛。
方凌慌乱之下被仙尧一把钳住双手,与此同时,用于遮面的帕子也被其另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扯落。
但见一张干净清秀的脸庞立刻便暴露在仙尧眼前。那灵气逼人的样貌即便是束了发也一眼就能瞧出是个女人。
方凌见那白面小生揭了自己“面纱”一脸诧异地瞧着自己胸口,张口淬道:
“呸!登徒子,不要脸!”
仙尧被这一声娇喝镇住,手忙脚乱地不知如何是好,慌乱之间竟将手上的帕子复又罩了回去。
被蒙住眼睛的方凌吓坏了,惊慌失措地喊道: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你想对我做什么?臭流氓,臭不要脸!啊,救命呀!”
仙尧从小被人骂过臭虫,野种,兔崽子甚至更恶毒更不堪入耳的话,可却从未被人骂过臭流氓不要脸。
一时间面红耳赤,心慌意乱,慌忙松开了钳制住对方的手。
方凌胡乱抓掉脸上的纱巾,猛得将仙尧推了个趔趄算是勉强报了仇。脚底下顿时撒开蹄子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