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枫这次是被冻醒的,睫毛微微颤了颤,费力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侧翻在地的水壶,晕沉沉的头脑还不甚清醒,身体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偌大一滩水沿着桌角流到楚辞枫身下,使他整个人浸泡在水中,不知在水里躺了多长时间,身体温度低的可怕,风轻轻一吹,渗出阴冷刺骨的寒意。
嘶~~~好痛,楚辞枫后知后觉伸手碰了碰脖颈,肿得像小山似得,不过好在没有出血。
不得不说楚辞枫反应能力还不错,微微侧开的这一小步,避免头部遭受重击,让水晶吊灯砸在后背上,要不是吊灯体积过大,小部分砸在后脑勺上,说不定他不会晕倒。
楚辞枫慢慢从水滩中起身,全身僵硬的维持一个姿势,不知在地面上趴了多久。
咯嘣咯嘣,骨骼接连发出几声脆响,缓缓走到卧室拿了张毛毯披在身上,这才感到暖和不少。
这时楚辞枫才看到,放在客厅桌上的一张画,拖动沉重的身体上前看了看,那是一个小人躺在客厅,身上插满了刀子,血流了满地,最下方歪歪扭扭还写了一句预言,说他会死于乱刀之下。
楚辞枫面无表情将画撕碎,丢在一旁,转头看向窗外,漫天红霞晕染天边,已然黄昏过半。wutu.org 螃蟹小说网
这次昏迷很不凑巧,让楚辞枫错过了较为安全的白天,直接进入更为危险的黑夜,这大概就是黑雾人的目的,他想客厅的陷阱是便是一早设置好的,为了引导自己来到水晶吊灯坠落的范围内,而特意开启的电视。
若是早晨探查的时候,抬头看一眼水晶吊灯,就能避免这次受伤,自己应该更警觉一些的。
托昏迷的福,有将近七八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他现在精神感觉好多了。
为了更好应对黑夜危机,楚辞枫将挂在墙壁上的钟表装饰,都取了下来,并在客厅弄了一个真空区,除了大件家具没移动外,其他物品分别放置到各个房间内。
楚辞枫叹了口气,趁着室内还有光亮,他拿出随身携带的香薰蜡烛,放在被选做暂时安居地的客厅,抱着被褥坐在沙发上,静静等待黑雾人的到来。
等待是漫长的,时常担心害怕,过于集中的精神,会感受到平日注重不到的微小事物,一点微风,一滴水滴,或者一片过于黑暗的角落,都会让你的精神剧烈一跳,散发过于丰富的想象力,胡思乱想起来。
楚辞枫硬生生坐在沙发上七八个小时,屁股发麻好几回,也没等到黑雾人,同第一晚的急躁不同,今晚的黑雾人似乎并不着急,半天见不到鬼影。
慢慢的,楚辞枫的额头开始发烫,看东西越来越模糊,直到脸颊红彤彤,像个煮熟的苹果般冒着热气,才恍然发现,自己发烧了。
初夏的季节,即使白天阳光灿烂,温暖有佳,可晚上的还是有些冷的,楚辞枫用力裹住被子,游乐乐的这个房间没有药品,他只能靠自身免疫力熬过去,这真是糟糕的消息。
房间内是死一般的沉寂,静到能听到心跳声,楚辞枫迷迷糊糊的靠在沙发上,努力睁大眼睛保持清醒。
突然房间大门被人一脚踹开,震耳欲聋的响动,差点没让楚辞枫跳起来,连忙起身看去,一条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口,那个楚辞枫用尽全力,也打不开的防盗门,它竟然打开了?!
“辞枫,原来你躲在这里。”瞿辛启的黑眸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紧紧盯着略显震惊的楚辞枫,口气不善道:“你明知道你逃不掉的,跟我回去。”
看不清瞿辛启的面孔,却能感受到瞿辛启话语间隐忍的怒火,楚辞枫摸了摸脑袋上的烫手的温度,口中喃喃道:“是烧糊涂了吗?怎么看见瞿辛启那个惹事王了?”
“惹事王?我还不知道呢,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个形象。”
瞿辛启大步流星朝楚辞枫走去,在见到房间内杂乱无序的摆设,不由怒火中烧,大喝一声道:“楚辞枫!才两日不见,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面对瞿辛启的质问,楚辞枫呆楞了很久,他突然搞不清楚,瞿辛启和黑雾人,究竟哪一个是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人物。
楚辞枫晕沉沉的大脑,运转速度明显变慢,看着面前熟悉的身影,淡淡的委屈涌上心头:“我不用你管,你来这里做什么?逼我嫁给你吗?不顾我们青梅竹马的情谊?”
“楚辞枫,我到底哪里不好?你为什么不答应?”瞿辛启说着说着蹲在楚辞枫面前,深情注视着他的双眼,轻柔的抚摸上他发红的脸颊,仿佛在看无比珍贵的宝物。
楚辞枫侧脸撇过头,躲过瞿辛启的手,闷闷的说:“我不想谈这个问题。”
“那好,不谈就不谈,跟我回家。”瞿辛启拽着楚辞枫的手,就要离开这个地方。
楚辞枫烧得很厉害,身上温度始终不见降,脸色发紫,额头像有几根针一样来回穿梭,难以集中精力,经瞿辛启这么一拽,差点踉跄着跪地上,他强忍住身体的不适,挣脱开瞿辛启的手,虚弱的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没有瞿家查不到的东西,即使有游乐乐在暗中捣乱,也是一样,你应该清楚。”瞿辛启眸子亮亮的,似笑非笑的看着楚辞枫,势在必得的说:“所以逃跑是没用的,和我回去结婚吧。”
“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这个房间不对劲儿……”楚辞枫拉着他,正要和瞿辛启解释这里的异常,环顾四周,惊讶发现整个1404干净极了,连他亲手取下的装饰画,都好好的放在墙壁上。
怎么回事?游乐乐的房屋恢复最初的样子,所谓的鬼怪,仿佛是楚辞枫的臆想。
“你在说什么?不过是个普通的房间,能有什么问题?”瞿辛启对楚辞枫说辞,不屑一顾,找都不会找个像样点的理由。
楚辞枫怔怔的看着四周,口中喃喃道:“游乐乐这个房间分明是有鬼的……”
没等楚辞枫说完,瞿辛启便怒不可遏的打断,道:“你不要再找借口了,只不过是让你和我接个婚而已!用得着扯这么离谱的理由吗?”
瞿辛启看起来有些伤心,情绪激动的抓住楚辞枫的肩膀,深深凝视着他,道:“你还记得你爷爷对你说过什么吗?你要辜负他老人家的遗言吗?”
被瞿辛启一句话触动了心灵,楚辞枫看着近在咫尺的瞿辛启,呆呆的重复道:“……爷爷的遗言?”
瞿辛启深情款款的看向楚辞枫,眉宇间的爱意毫不保留,仿佛再看最爱的人一般,发自肺腑,用心宽慰道:“是啊,辞枫难道你忘了,爷爷不是说过,让你找到一个值得信赖的‘主人’吗?尽心辅佐他吗?我不是你从小认定了的‘主人’吗?为什么要拒绝我?嫁给我吧!”
“闭嘴!不是这样的!”楚辞枫甩开瞿辛启禁锢着自己的手,人生头一次隐藏在心底的情绪彻底爆发了。
他捂住耳朵拒绝接受这种的信息,冲瞿辛启大声吼叫着:“楚家才不是瞿家的仆人!爷爷他不是那个意思!”
“辞枫,你知道的,你爷爷就是这个意思。”瞿辛启一脸平静的说道:“这就是你的宿命,你知道的,你避不了,也逃不掉……”
楚辞枫怒火怦然烧起,想也不想的,一拳冲瞿辛启脸部砸了下去,瞿辛启被这一拳掀翻再地,恼火的捂着仰头,道:“楚辞枫,你又打我!别忘了,你和我一起去的军部训练,别以为我打不过你……”
他作为瞿家最宝贝的少爷,从没受过任何人的气,唯独对发小格外忍让,然而这次,他只是想好好劝劝,楚辞枫他未免做的太过分了!
楚辞枫眼睛微迷,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压抑的苦笑不停从声带溢出,艰涩异常,最终他什么也没说,深吸一口气,用力飞起一脚踹到瞿辛启脸上,瞿辛启顿时捂住嘴巴说不出话来,手指缝里隐隐有液体流出。
面对瞿辛启的惨状,楚辞枫口气异常冰冷的说:“够了,你不要再装了!”
面前的瞿辛启显然有些诧异,捂着疼痛不已的嘴巴,模糊不清的说道:“你在说什么?”
楚辞枫居高临下的看着瞿辛启,不理会他装傻充愣,一把勒住他的衣领,愤怒道:“瞿辛启是不会看到我发烧还无动于衷,执意要和我争辩,而且他也不知道我有个爷爷!”
“被瞿辛启找到,被瞿辛启逼婚,害怕自己迫于无奈同意,彻底成为瞿家的一员,没有办法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浑浑噩噩忙着自己应该忙的事,就这样不知所谓的过一生,死后无颜面对地下爷爷的质问……”楚辞枫一一列举着,自己最害怕的事。
“你所说的一切,确实是我最恐惧害怕的事!”楚辞枫深吸一口气,随后压低声音怒吼道:“但真到抉择的那一天,我是不会逃避的!所以一切都是幻觉!你不要再装了!”
闻言,瞿辛启的嘴角拉弯出一个巨大的弧度,极尽可能朝耳后裂去,缓缓张开大嘴,一颗手掌般大的黑红色眼珠。
缓缓从喉咙中探了出来,下方连着长长的血管,一点一点伸长,像蛇一样盘旋在楚辞枫四周,紧接着,两只血肉模糊的黑手,用力扒开这一点点出口,将跳动不已的肉瘤,用力挤了出来。
瞿辛启整个人形如吹起的气球慢慢膨胀,被内部气压暴力撑破,一片一片散落再地,由内而外流出一地鲜红血液。
即使知道他不是瞿辛启,眼睁睁看着竹马,以这般残忍方式出现,楚辞枫心里还是有些难受,撇过眼去,不在看这血腥一幕。
终于从人皮中脱身而出的黑雾人,悠悠漂浮在空中,舒展着四肢,挑衅般在空中打了个滚,刺耳的尖笑声,响彻寂静的房间内,一遍遍回荡重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