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可能?”
言韫微笑,“明明那家发生过一次火灾,下人打扫时不小心撞翻烛台,将书房的藏书和笔墨都烧毁了,陆大人指的是这个,对吧?”
陆初清面上忽青忽白,一时缄默。
“这你就要问你身后的那位公子了。”
言韫道:“这些墨宝是从他房间中找出来的,和一箱子的玩具那些放在一起,仔细的收在柜子里。”
闻言,陆初清扭头看向离瑜,离瑜脸色发白,无措的回望着他。
他不知道会这样。
只是当初失火将东西全烧了,正好他拿了那字帖在学,因此幸免,他就顺势将字帖和玩具一起收起来了。
这时阁臣们也得出了答案,“这,这的确出于一人之手。”
写的还是小孩启蒙时常用的《千字文》之类的文章,太师疑惑道:“按照离瑜殿下的年岁推断,他启蒙时应该在乾定元年或是乾定二年左右,那几年先皇刚登基改年号,想要清查地方盐税,遂派陆大人去皖浙一带巡盐。”
“那和康茂郡全然是不同的方向,相去甚远,为何陆大人的墨宝会出现在康茂,还是殿下的家中?”
“陆大人和殿下早就相识,先前却装作不认识……还引到陛下查问身世,后来更是一力帮扶,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
拿到话柄,群臣发难。
陆珩缓步走到几位阁臣中间,拿过他们手里的字帖,上面的字力透纸背,遒劲端正,一看便知是谁写的。
因为是小孩子拿来临摹所用,写的人还特意收敛了笔锋,尽量写的规整。
足见其用心。
陆珩拿着那字帖的手突然开始发抖,抬头看向陆初清,陆初清却一脸冷漠的看着他,好似让他不要多事。
比起在他身后端坐的离瑜,他这个儿子,果真像是个敌人。
可不就是个敌人吗?
陆珩心中蠢蠢欲动的恶念终于像被撕开了裂口,溃不成军,陆初清和群臣对峙,其中有一部分的人不甘心被四姓八族压在头上,在陆家许以重利后,决定扶持离瑜。
但看现在的情况,这个皇子的身份有问题。
他们立马缩头沉默。
“这能代表什么呢?”
陆初清沉默良久,意味深长的笑道:“诸位大人,你们看清楚,他是陛下亲自确认过身份,写下传位诏书的皇子……”
“皇子?”
陆珩嗤笑,声音在大殿中显得尤为突兀,“你既然疼爱他到连字帖都要亲自写,怎么现在却要让他认别人做爹呢?”
他这一声石破天惊。
言韫拿出的证据的确证明了陆初清和离瑜之间有问题,但身为儿子的陆珩直接说破,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陆初清勃然大怒,“陆珩!”
他到底在做什么?
“我不叫陆珩。”
陆珩笑得诡异,声音极轻的说了一句,“陆初清,你不敢认自己的儿子,却要认别人的儿子,这么些年,你对着我的时候,很难受吧?”
陆初清这下是彻底变了脸色。
顾不得他那句话里披露朝臣的讯息,反正现在宫禁尽在他手,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他怕的是后面那句……
“你怎么不说话。”
陆珩笑着看他,缓步走到前面,他们父子相对多年,任何细微的表情都能看出些门道来,更何况陆初清根本就没来得及掩饰。
那封信上写的东西是真的!
昨夜蠢东西突然悄悄回来,钻进他房中,从嘴里吐出个纸团来,他展开一看,是一封手书。
上面写着陆初清在熙康年间随离宜和谈,路过楚州,与楚州太守楚煜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后来燕军攻破楚州,太守楚煜死战不退,以身殉城,城破后楚家满门皆死,唯有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孩不知所踪。
他的年岁和那位小公子对得上。
而且攻城之时,陆初清正在楚州城中,之后陆家就莫名多了个怀孕产子的侍妾,有了他这个儿子。
因此事年代久远,证据难查,但听闻那小公子脚底有一块胎记,位置特殊,他看到那儿时,就知道此事多半儿是真的。
同样位置的胎记,他有。
多可笑,他叫了另一个人十多年的父亲,这个人折磨他,利用他,对他过河拆桥,他还曾记着这份父子情谊想要容忍退让,可陆初清为了彻底控制他,早些年就在他体内中了蛊。
从一开始,就防备着这一日。
“陆初清,你以为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就能逼我三缄其口,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将楚珩变成陆珩,将陆瑜变成离瑜,为的始终都是你称霸天下的野心。”
“你当我是什么?”
陆珩大笑,桃花眼眼波迷离温柔,似是嘲讽又似是质问,“是替你儿子铺路的工具,还是一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猫小狗?”
“就算我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你也是我一手养大的,你身为人子,如此忤逆,可配为人?”
彻底翻脸,陆初清也不隐藏,卸去了所有伪装,不知何时起,禁军将整个金殿彻底包围。
陆珩好似看不见也听不见,自顾自嗤笑一声。
“你也有脸质问我?”
“陆初清,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就查了这些事吧,那你就太小看我了,熙康二十五年,二十六年,你随离宜前去和谈,边关暂时休战,离喧与大燕主将胡云生约在不归城会晤,胡云生回去的途中却被人所杀,大燕因此换了主将,让当时还是皇子的燕王燕扶青主持战事,战火再起。”
“那胡云生不是离喧所杀,是你吧?”
陆初清面色铁青看着他,情况不能更糟糕,他已经让人去调动禁军,掌控局面。
遂也随着陆珩说话。
“我就知道你是一头喂不熟的白眼狼……”
“胡云生一死,燕扶青借此为由与离喧大战,战火波及边境三州之地,你一面怂恿离宜在军中生事避免离喧再立战功,一面又派人截杀运送粮草的大军,致使战事焦灼,离喧不得不铤而走险,在鹿岗滩设局,诱杀敌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