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好照照镜子!就你现在这衰样,就算倒贴钱给我,我都不会碰你一下,竟然还痴心妄想要拿我一万五千块钱?”
何大柱对李秀兰狠狠地嘲讽了一顿,然后将她猛地推倒在地板上。
手里掏出一千块钱,往地上一撒:
“这是我施舍给你的,贱人!你的人格和尊严,就值这么多钱!”
说罢,何大柱转身就走。
回自已的房间去了。
李秀兰倒在地上,看着洒落在地板上零零散散的钱币,她脑袋还在嗡嗡作响,难以接受眼前发生的一切。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何大柱竟然会对她变脸得如此迅速。
这时候她才恍然大悟,原来何大柱主动带她来东莞,并不是真心想要帮助她,而是想要找机会来侮辱她,蹂躏她。
现在何大柱得逞了,他爽了,可李秀兰却被狠狠践踏进了淤泥里面,她眼泪止不住往下流,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都认为自已就是贱货。
她怎么就那么贱呢?
她怎么能答应让何大柱带她来东莞呢?
她怎么能为了那一万五千块钱,而选择出卖自已的身体呢?
现在好了,钱没得到多少,还被狠狠地侮辱了一番。
这对她的精神打击,简直比当年无意间在大街上看到王长根出轨还要大。
她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将头埋进了膝盖里头,浑身都颤抖起来,呜呜地哭出声……
“贱骨头,贱骨头,你真是贱骨头!”
哭着哭着,李秀兰忍不住狠狠打了自已几个大嘴巴子。
那是她自已对自已的惩罚。
哭过之后,她却不得不去捡起那些散落在地上,何大柱施舍给她的一千块钱。
因为她知道,何大柱肯定不会再帮她去赎王长根了,她若是不捡起这一千块钱,那她就不够钱去赎王长根出来。
一边捡钱,她一边抹泪自嘲冷笑。
自已真是贱骨头啊!
看,人家狠狠侮辱你了,你却还不得不弯腰捡起人家对你的施舍。
生活啊,它总是这样无情玩弄苦难的人。
李秀兰甚至都想要去死了,只要一死,就能一了百了。
对她而言,死可比活容易多了。
可是只要一想到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她却不得不咬牙坚持活下去。
捡起那带着侮辱性质的一千块钱,李秀兰将钱小心翼翼收进裤兜里头,她躺在了床上,眼睛还在不停地流着泪。
而这时,隔壁房间传来了女人怪异的喘息叫声。
隔壁房间就是何大柱的房间。
何大柱花钱叫了个女人到他房间里睡觉,他让那女人扯开嗓门叫,他要证明给李秀兰,他真的不是不行,他行得很呢。
李秀兰听着那些怪异的声音,心烦意乱无比,她知道这是何大柱故意折磨她,但是她却又没法反抗什么。
一直到深夜一两点钟,隔壁房间才消停下来。
李秀兰迷迷糊糊中睡着了。
她做了个恶梦,梦里何大柱化作一头怪兽,将她大卸八块,生吞活剥,她无助地呼喊着,而王长根却只是在一旁看着,甚至还愤怒地质问她:你为什么要让何大柱生吞活剥,为什么?
第二天李秀兰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早上九点多。
何大柱早就独自一人退房离开了。
他开着他的小轿车回家去了,扔下李秀兰一个人在东莞不管不顾。
李秀兰只能自已一个人去寻找樟木头收留所。
在这大城市里她人生地不熟,好在酒店的服务员还算热情好心,不但给了她一张东莞的城市地图,还耐心告诉她该怎样乘坐公交车去樟木头收留所。
她按照服务员的指引,来到了公交车站,怯生生地等候256路公交车。
她不停地张望来车的方向,生怕错过去往樟木头的公交车,手里紧紧捏着提前准备好的一块钱。
这是她人生之中第一次来城市坐公交车,没人带她,她必须克服一切困难,克服内心的恐惧。
等到去往樟木头的公交车来了,她反复确认,是256路公交车,是去樟木头的,她跟着前面的乘客上车去。
上车的时候,时不时伸长脖子,去看前面的人怎么付钱。
她发现前面有个收银箱,只要将钱塞进去,就可以了。
她有样学样,跟着别人把钱塞了进去。
公交车启动,她内心忐忑,心跳噗咚噗咚的,就像这老旧公交车的发动机发出来的咳嗽声一样。
路上,她绷紧了神经,打起了十五分精神,生怕错过樟木头站。
她发现一路上那些乘客陆陆续续下了车,渐渐地车上越来越少乘客,而她却有还没到站,她开始紧张到手心出汗,甚至一度怀疑自已是不是坐过站了?
她想要去问问司机,但是却又不敢。
她就这么内心挣扎内耗,又过了几个站,依旧还没到樟木头。
她终于鼓足了巨大的勇气,下定了某种决心,去问司机。
这在外人看来只不过是一件很简单平常的事情,可李秀兰却需要经过兵荒马乱一般的思想斗争才能做出来。
司机听不太懂她那带着浓重的家乡话口音的普通话,用怪异的眼神瞥了她一眼,“啊?”了一声,“你说什么?”李秀兰更加紧张了,连忙又说了一遍:
“这车是去樟木头的吗?”
司机依旧听不太懂。
李秀兰连忙拿出地图,用手指去指着地图上樟木头收留所的地点。
司机这才恍然大悟:
“樟木头收留所啊,要到最后一个站,还早着呢!”
李秀兰如同获得恩赐一般,连忙点了点头,然后内心松了一口气,回到座位上坐下。
谁也不会知道,她为了问司机,付出了多大的勇气。
经过一个多小时漫长的车程,李秀兰终于来到了樟木头收留所。
在这里她需要再次鼓起巨大的勇气去问路,如何才能见到王长根,如何才能赎人,她一切都不懂,一切都得用她那蹩脚的普通话去询问。
这对她一个三十多岁还是头一次自已进城的农村妇女而言,无异于九九八十一难般艰难的考验。
好在她终于经过了所有考验,她顺利见到了王长根。
她以为她经过九九八十一难才来到王长根面前,王长根至少会感谢她。
然而,王长根对她的第一反应,却让她心拨凉拨凉的。
“不是说好了昨天来赎我出去的吗?怎么今天才来?”
王长根一开口,非但没有感谢,语气中还带着埋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