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星寰离开时,外面居然下起了雨。
蒙蒙雨思打在手背,是不能承受的凉。
盛亦棠把已经熟睡的小家伙放进儿童椅,仔细替她系好安全带,然后抬手抚上出门前她亲手绑好的小揪揪,一遍又一遍。
泪如雨下。
“都是妈妈不好,是妈妈对不起你”
把你带到这世上,却没有照顾好你。
adam的话还萦绕耳旁,如同最阴鸷的魔咒,密密匝匝箍在她的心上,没有一丝间隙。
“最好的办法就是骨髓移植。”
“骨髓不像是肾源,血亲配型成功地几率要远远大于陌生人。”
“当然,我会首先验证你的能不能用,但光有你的还不够,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多一个人,就多一分救活你女儿的希望。”
“你也不要怪星寰之前没有检查出来,实在是这两种病在同一个人身上发生的几率太小。不过我猜那位姓纪的医生肯定也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一连给我写了十封邮件,让我务必接下盛言的案子。”
“该说的我都说了,接下来要怎么办,就看你了。”
盛亦棠倾过身子,额头抵着女儿软软的肩膀,只觉得无比讽刺。
父亲那一支完全没有线索,而母亲这一支,最有望帮到言言的居然是她最厌恶的那两个人。
“没关系。”
盛亦棠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却又瞬间将脸颊打湿。
“就算是给他们跪下,我也会把他们带到医院来。你是妈妈的女儿,妈妈不同意,谁都不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轻柔的语气,却是她最狠毒的誓言。
可是,如果盛呈茂和盛南月的骨髓也不匹配怎么办?
巨大的恐惧袭来,排山倒海,吞噬掉世界的最后一丝光亮。
她站在那直逼天际的巨浪面前,脆弱如同水滴,不堪一击。
盛亦棠大口喘着气,不愿去想还有这种可能,也根本不敢去想!
“不会的,老天不会这样对我们,他不能这样对我们”
车门被风拉开,有人扯着她的手臂。
“怎么哭了?”
语气里的关切和心疼,让她瞬间卸下作为母亲的铠甲。
委屈从心口蔓延。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纪辞风的心狠狠一揪。
“别怕,有我在。”
泪水很快将他胸前的衬衫打湿,黏答答的贴在身上,是从前绝对不能忍受的触感。
可现在,他却觉得连那泪水都是甜的。
她,信任自己。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言言,言言她”
她哭得喘不过气。
大掌轻轻拍着她消瘦的背,就像是拍着小舟那样,声音也轻得如同棉絮。
“不要怕,告诉我,让我和你一起分担。”
那声音像是有种魔力,盛亦棠止了抽泣,缓缓抬起头。
他的目光是那么温柔,墨色的瞳孔中,清晰地倒映着她的样子。
就好像他的全世界,只有自己。
心里有个声音冒出了芽。
告诉他吧,告诉他。
那不是你的错,不是吗?
沉重的秘密,得找个人分担一下啊。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