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孕期抑郁之症(一)
不知是不是俞氏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的女儿见到自己的时候整个人紧张了一下,像是一快突然收紧的海绵,之后又慢慢漾开。
俞氏皱了皱眉,她觉得不止是章莹的精神上太过紧张,似乎身体也不怎么好,瞧那小脸儿瘦的,俞氏很是心疼。
“莹儿,快坐下!让娘看看。”俞氏一个并步上前双手扶住了要给自己行礼的章莹,上下打量着。
章莹原本下额略丰,看起来很是端庄大气,如今却瘦到骨头轮廓尽显,端庄华美之气尽去,显得又是老气又是寒酸。
女儿这才嫁过来几个月呀,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俞氏心里不禁把女婿杨玉桓骂了一通,这才小心翼翼的将女儿扶着坐下,自己坐在她身边,扫了眼四周自动拿了礼物退下的下人们,这才低声问道:“姑爷待你可好?”
章莹低头应道:“好。”
简单一字,全不似三朝回门时的热烈直接,俞氏心里有了谱,便让章璟和俞蕾先和章莹聊聊天,自己叫了阿林阿桐去问。
好半晌,俞氏才皱着眉头回来:“莹儿,你老实同我说,那个杨玉梳,是不是被姑爷收了房了?”
章莹张了张嘴,低头闷闷道:“只是住在家里,并没有开脸。”
俞氏心里不高兴,这还是她引以为傲的女儿吗?tefu.org 柠檬小说网
“那到底有没有收房?”
章莹看了看两位妹妹,俞氏顿了顿,让阿林和阿桐伺候两位姑娘到院子里去玩,只留了自己带来的几个婆子伺候。
“莹儿,你跟娘说实话,姑爷到底待你好不好?”
章莹怔了一会儿,才道:“玉桓成日的在外边儿忙,都不怎么回家里,那个杨玉梳自那日迎亲之后,也不见他处置,就那么不明不白的住在那儿。她又是好人家的女子,是个良籍,我,我不好随意打发她。下人们就传言说,玉桓要收她作妾。”
俞氏舒了口气:“既然姑爷没有明说要收了房,即便是个良籍,你也要好好拿捏住了。我看她年纪还小呢,一时半刻的成不了气候。你现在应该放宽心,好好养着身子,若是生下一男半女的,就算是姑爷把那杨玉梳收了房又如何?”
滨城人成亲时新郎家所出的迎亲女子都是新郎同族却又不亲近,甚至地位比新郎本族还低的姐妹,出来当迎亲娘子,还能增加曝光率,顺便能被人注意到,再说门好亲事是再好不过了!所以以往倒是没有这样的顾忌。只是杨家人早在十年前就差不多死绝了,如今寻着个杨玉梳,论血缘也不知道要追溯几辈子才能跟杨玉桓搭上关系去。
这杨玉梳是个庄户人家的姑娘,对于抛头露面倒没多大讲究,只是她家里的老子娘是个精明的,收了杨玉桓雇佣女儿当迎亲人的银钱就当把女儿卖了,转头就不见来接人。
这是要把女儿就丢在杨家呀!
说来也不能怪杨玉梳的父母心狠,这年景,家家闹饥荒,杨玉梳又是个半大不小的姑娘,干脆呀趁着这回收了银钱,就当把她嫁了,家里还能省点儿粮食。
这杨玉梳不是个啥都不懂的村姑,进了城学了规矩见识过了大场面,别说爹娘不来接,就算是来了,她也是不愿意回去的。
杨家公子人长得英气,脾气也还好,就算自己攀不上他,能给说给别的公子作小也是好的。
杨玉梳生下来没多久就是战争,而后又经过时疫,老天爷让她这么个丫头片子没饿死,没被爹妈卖了,好生生的活下来,可不就是预示着她不会埋头撅腚的过一辈子,是有福气享受的?
可这么一来,就把章莹害苦了。
杨玉梳是自己的迎亲人,又是良籍,章莹不敢胡乱处置她,她只说自己是杨玉桓的族妹,顺便儿来城里见见世面,杨玉桓又不置可否,章莹连派人送她回家都不敢!
初定亲事的时候,章莹还觉得满心欢喜,可时间越久,她看得懂得越多,越发觉得杨玉桓不是她想像中的那样。
在章莹眼中,杨玉桓是一个文武全才,又很会为人处事,特别能干,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可为人处事好,就意味着圆滑,和城府深。特别是嫁过来的这两个多月里,杨玉桓的种种言行,都让她觉得,这个男人,所图非小。这样的男人,不是章莹一个小镇姑娘所能拿捏得住的。
章莹自认在滨城也算得大家闺秀,只是放在都城就很是不够看了。
看,就算是个都城的庄户姑娘,都比她能耐,能什么也不做,就让她烦闷。
“娘说得是。”章莹知道,杨玉桓或许开头对玉梳是没意思,可架不住杨家的下人们嘴碎。她年纪小,才十六岁就怀上了孩子,这一胎怀像又不好,整夜的造梦,不自觉的就把那些风啊影啊梦啊当成了真实里的事情。孩子才怀了两个月,她却像怀了两年似的累。
本来听到亲娘来看她,她十分开心,可猛抬头又看到大舅家的表妹跟在亲娘身边,一张小脸出落得更是娇美如花,顾盼生辉,她不由心下就是一紧。
她才刚怀上,娘亲为什么带俞蕾来家?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俞蕾和俞氏亲密相处的模样,章莹心下狐疑,难不成真像相公嘴里透露的消息一样,等到自己生了哥儿,俞氏就把俞蕾许过来作妾?
章莹有太多话想说,可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下。
她不敢问,若是真的,那可是生生的要了她的命去呀!
章莹下意识的摸了摸还没显怀的小腹,心乱如麻。
“唉……我的儿,你怎么就瘦成这样儿了?”看着章莹病瘦的模样,俞氏心头发苦。
女儿嫁出去了,就是别人家的人了,过好过歹都不由娘。
俞氏叹了口气,又问了几句,见章莹虽然瘦些,但精神头儿还好。病孩子、病孩子,自己也是从这头儿过来的,只是当时丈夫的差事清闲,有他时时关照着,倒也还好。女婿这也不知道是忙些啥子,一天到晚的不着家,这女人呐就像那花,没有人精心呵护着,就萎得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