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击者!”
在见到杜尔达弗的一瞬,霍恩的脑海中便蹦出了这个单词。
不明白眼前这个胖子刚刚的行为从何而来,但他瞧见了自己的脸,那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眼前这神甫衣衫破烂,估计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霍恩的手抚上了腰间的手半剑。
“秘党!”
与此同时,杜尔达弗的心中升腾起这个单词。
这艘长船是吉洛所乘,而这個青年背后的钢剑同样是吉洛的。
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吉洛已经被这伙秘党给杀了。
再考虑到修道院那边的起义,两面夹击,收船设饵,以吉洛的船诱伏,环环相扣,面面俱到,如此缜密的计划……
该死的,这样的人才怎么不是我们教会的人,那群主教和红衣主教们真是尸位素餐!
心灰意冷地叹了一口气,杜尔达弗苦笑着说:“好了,我知道了,我认栽了,算我倒霉被你们抓住了,魔女你们带……”
未等杜尔达弗说完,他突然听到了一阵凄厉的破空声。
“大人,小心!”
一屁股坐在船头,杜尔达弗不敢置信地捂着腹部衣服上的破口。
若不是背后的僧侣极限拉住了他,外加怀中有一根黑面包棒挡了一下,刚刚那一剑,自己已经死了。
日山羊的,疯了,你小子玩真的啊?
剑刃的寒光在闪电的光辉中泛着银色的光芒,而霍恩两眼泛红,大口地喘着粗气。
见到此景,杜尔达弗忽然明白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是激进派秘党,信徒们快退啊!”
口中喊着,杜尔达弗扭身便要逃跑。
霍恩想追,可刚迈出一步,却突然有些头晕,差点没站稳。
就这么半秒的误差,居然真让杜尔达弗上岸了。
本来霍恩是不想让娜这么简单就用电弧神术的,可眼看那破衣胖神甫不仅有同伙,还要逃跑,那就没办法了。
现在雷雨交加,只希望司铎神甫杜尔达弗没有注意到这边吧。
先杀了这个,再在铁牙僧侣见到司铎神甫之前将其截杀,并消灭所有目击者,就是胜利。
本来这几乎是个不可能的任务,但现在却不一样了。
“电来!”
黑暗中,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精准地命中了护着杜尔达弗向前的那名僧侣。
青烟升起,僧侣叫都叫不出来,便带着安详的笑容直直倒地。
“魔女——”
在尖叫声中,让娜如一头矫健的猎豹,从小船中翻出。
手中圣旗卷成了战斧的形状,电光闪动,在橡木杆子上劈出了黑色的闪电纹路。
圣旗斧划过一道圆弧,将一名守夜卫兵的脑袋切去半截,白花花的脑子如豆花一般从斜切面上滑落。
矮身躲过那守夜卫兵挥来的钩矛,让娜伸手又是一道闪电,将一名卫兵的胸口直接劈出了一个焦黑的洞。
起身抬头,平举圣旗旗杆,让娜摆出了真十字式架势,用后端的旗杆重重后顶,捅在了意欲偷袭的守夜卫兵的裆部。
就在那卫兵捂裆跪地的时候,她以一个撑杆跳的动作跃起,从天而降,一脚踩断了卫兵的脖子。
五秒的时间,让娜毫不费力地瞬杀了四名武装人员。
但连续使用高质量的电弧神术和呼吸法,哪怕是魔女,都不自觉地站在原地缓了一口气。
刚用完神术,让娜精神有些恍惚,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个小球已经滚到了脚边。
到底不是老魔女,她对圣物的防备还是不如老东西们那么强。
磅礴的圣水雾笼罩了让娜,全身血液仿佛被冻结,喉咙鼻腔处像是被火燎过一般。
“咳咳,咳咳——”
让娜捂着口鼻剧烈地咳嗽起来,之前盘旋在她体表的电蛇全部消失不见了,唯有橡木中的黑色闪电纹路还有隐隐的电光。
“小心!”
火星四溅,杰什卡脚下斜踏,反向侧身曲斩,顺着那披甲军士的剑身滑下,直接切下了军士的右手手腕。
那军士自然是发狠,不顾仍然挂在剑柄上的血淋淋的半截手腕,左手单手持剑,向杰什卡小腿刺去。
接着他便被圣旗枪洞穿了喉咙。
圣水封锁了让娜外放电弧的能力,却没能封锁其接触放电的能力。
她手中的圣旗枪依旧在绽放着微微的荧光。
失去了让娜的电光照明,周围便彻底昏暗了。
点起的火把用不到三秒就会被雨水浇灭,还是会成为众矢之的。
黑暗中,风雨的声音好像都小了,那原先细不可闻的呼吸声都放大了好几倍。
每个人都分不清方向,只敢缓慢地踱步,原先嘈杂的厮杀场,居然突兀地安静了下来。
直到乌云中一道闪电划破了天际,照亮了每个人苍白的脸。
孩儿军的少年兵、村民青壮以及守夜卫兵们都狂吼起来。
接着一瞬的电光,他们都各自冲向了最近的敌人。
卫兵们退,要被高堡大主教绞死。
村民们退,要被圣孙子杖毙,家人流放。
过河的卒子回不了头。
他们都知道,这一次只能是你死我活。
叫骂声、碰撞声、咆哮声、衣物撕扯声、狗吠声……
无数的声音在风云声中如协奏曲一般调和奏响。
在冷雨中快步向前,霍恩的身体仿佛有团火在燃烧,他喉咙发痒,提不起力气,脸和手臂都泛起了不自然的红色。
可能真是感冒发烧了,但现在这个时候,他管不了许多。
一阵阵晕眩感并未让霍恩失去理智,他紧紧锁定了目标,那个胖神甫。
只有他近距离看清了自己的脸,不能留!
他能听见那胖神甫的呼哧呼哧的喘息声,能听见他越发沉重的脚步声,听到他穿过灌木丛时衣物的摩擦声。
近在咫尺!
重物破空的声音传来,霍恩慌忙中举剑格挡,差点将剑击飞出去。
电光一闪,霍恩看清了眼前的场景,破衣烂衫的肥胖神甫,手持一根粗大的黑面包,怒视着他。
“你这该死的激进分子!”
“该死的是你!”
泥水与灌木中,杜尔达弗持黑面包,霍恩持手半剑,狠狠撞在了一起。
霍恩提不起力气,杜尔达弗养尊处优,两人更是剑术的菜鸟。
在冲锋之中,两人不约而同地冲错了方向。
隔着半米远的距离,两人一个向左,一个向右,都以斜背面对着敌方,向着空气狂砍狂刺。
直到又一道电光亮起,两人才得以转过身来对面持剑,在剑尖相隔半米的位置上互相捅刺。
“不怕告诉伱,我可是蔷薇园僧侣比武大赛12岁组剑术亚军!”
“来啊,你当我吊你啊!”
狠下心,闭上眼睛,口中发出战吼,杜尔达弗向前跨步,单手持黑面包猛砸乱打,本来只能砸一个空。
可偏偏天太黑,霍恩根本看不清,他听到杜尔达弗跨步的声音,以为这胖神甫冲了,也闷着头冲了过去,被正正砸中了肩膀。
没等杜尔达弗高兴,他便看见,那个被砸中的黑影速度丝毫未减,癫狂地猪突了过来。
慌乱的司铎神甫马上试图以轻灵的步伐跳开,接着便脚底一滑,摔了个四脚朝天。
至于霍恩则刹不住车,摔到了杜尔达弗柔软的肚皮上。
两人的武器都在摔倒中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武器丢了,两人便在地上赤手空拳地扭打撕扯起来,屮字架、金银细软、骨笛、短刀,身上的装备爆得一地都是。
可他们的重量级相差实在太多,没几个回合,霍恩就被杜尔达弗抓住机会,反手摁住,以泰山压顶之势,死死骑在了他的腰上。
霍恩拼命挣扎,却于事无补。
粗胖的手指死死掐住了霍恩的脖子,杜尔达弗面色狰狞,眼眶泛红。
“不洁者!狗东西!死吧,给我死!”
嘴角抽搐,流出口水,信民们面前和蔼仁善的杜尔达弗,面容可怖得如同火狱中的魔鬼。
霍恩双手死命地在杜尔达弗的脸上捶打,想去掰手指却因为姿势不对发不上力。
无法呼吸了。
此刻,他已分不清晕眩感到底是因为缺氧还是疾病,他只是用越来越无力的拳头捶打着杜尔达弗的脑袋。
难道真要命丧于此了吗?
树叶的沙沙声,雨水声,不远处的厮杀声,一切都在渐渐消逝。
乌云中的电光闪过,霍恩眼前的世界越发模糊,杜尔达弗青红的面孔,不远处点点火光,随风摇摆的树枝……
等等,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