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大游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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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画这样碰到老相好的并不是个例。

来压阵的娘子军们一想到能去看戏,也都难掩心中激动,兴奋得和左右相熟的姐妹讨论起即将要看的剧目。

要是小时候家中有钱财,多半不会被卖到青楼里去,进了青楼都是没日没夜得成了别人赚钱的工具,活的都难,谁还能去看戏?

兴奋之下难免疏忽。

相好多的大多昨日挨过娘子军的棍棒,如今又不在工坊似乎壮了她们的胆子,新仇旧恨顿时爆发出来,哪怕没事也要故意寻衅招惹,事情多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成了乱象。

闻琴厌恶地看着身边贴身看守的水香:“不用盯着我,我没想着跑。”

水香神情平淡,微带嘲弄:“我不信你。”

闻琴勃然大怒:“你就是奚九酒的一条狗!你得意什么?!”

弄棋劝解,来拉她的手:“都少说两句,要去看戏呢,高兴的事儿。”

闻琴一把甩掉她的手:“看个戏就把你们收买了?你是不是也想当奚九酒的狗,反咬一口?”

你一句我一句,逐渐生起了真火,七嘴八舌,吵吵嚷嚷,乱成一团。

男人在一旁作壁上观,看女人为他争风吃醋,正在挑货似的在这些女子中挑拣想着要拉哪个走呢,忽然迎面一水火棍直接把他扫进了道旁阴沟。

衙役们跟堵墙一样从街尾蔓延过来,格外壮硕的身躯铁塔似的把百姓和姑娘们分开。

“番禺县办案!闲杂人等退避!看什么看说你呢!”

奚九酒今日穿的织金红锦,骑着高头大马,极尽张扬,此时皱着眉头却显出一股尖酸刻薄之气:“连我的人都敢动?不想活了?”

男人看着她,和她身边的甲士,连个屁都不敢放,盯着在阴沟里沾的一身脏污,麻溜跑了。

他前两日逃过一劫,可不想“犯宵禁”!

“好心带你们去看个戏呢,还勾三搭四,怎么想跟着跑?”奚九酒喝退了那些老嫖客,转过头来教训妓女,“官爷,麻烦把这路上的人都清一清,我看她们还勾搭谁去!”

“唯!”

衙役们倏地散开,水火棍飞舞,净街鼓连声作响,老大一条主街,除了她们和道旁的衙役居然再无旁人!

奚九酒骑马走在最前面,只带着衙役赶着她们往前走,却并不阻拦她们嘶闹:“吵,继续吵,我给你们机会吵!走!我看你们能吵多久!力气都给我耗干净了,省的看戏的时候还有力气闹!”

理由很牵强,可是方才挑起的火气埋下的矛盾没了压制再次爆发,根本没空想奚九酒的一反常态,就顾着和刚才的老冤家吵嘴。

女孩们吵架斗嘴尖利的声音飘过围墙,甚至传进了马家的议事厅!

马骥昨日一夜未睡原本就心烦意乱,正和族老商议家族存亡这等大事,却听到外面吵吵嚷嚷,顿时火冒三丈地摔了杯子:“谁在吵嚷!”

长随去探了消息回来,答得心惊胆战:“家主,说,说是那个奚九酒带着那些妓女去瓦子看戏,路过门前……”

平日里门前别说嘈杂,寻常人哪怕绕远路也不愿意打门前过,马骥是很得意的,觉得这与朝中重臣府邸门前的“下马石”无二,那都是家族的声望的证明!

这才是士族的威严!

士庶有别,贱民安敢踏贵地?

故而一听说此事,顿时怒发冲冠:“区区妓女,也敢踩踏我马家的门前?!奚九酒安敢如此辱我!”

“工坊去瓦子,还要经过我马家门口吗?这分明是奚九酒蓄意挑衅!”

他在广州城多年,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这路怎么走怎么会不知道?!

“好,好,好,奚九酒仗着薛默和李崧,连我们都不放在眼里了!”马骥越想越觉得莲花昨日送来的消息确信无误!

薛默和李崧定然是要对马家动手了!所以奚九酒才敢这般将他们视若无物!带着一帮妓女路过他马家的门前!

马骐跳出来:“他们真觉得吃定我们了?!既然这样,咱们也反了丫的!就拿着奚九酒的项上人头祭旗!”

“这……”不等马骥表态,就有族老面色犹疑出声阻止,“也许是个误会呢?二郎何必这般喊打喊杀的呢?”

马骥愤怒:“他们都欺上门来了!”

族老闪躲着视线:“不都说了,只是路过吗?”

马骐气的剑指骂他:“你,你们,都被吓破了胆子了!你看看你们,哪有昔日高凉马家的风采!儿郎不壮耶?刀剑不利耶?”

“就是儿郎壮硕,刀剑锋利,才不能在这里送死啊!”族老被逼急了,吐出了心声,“这里可是广州府城!在此动刀兵,不怕那薛默,那薛默杀上门来吗?”

“他不是不在吗?”马骐咆哮,“说他秘密出城,广州都督府那边不也传信,朝中考功司员外郎已至岭南,他秘密离府前去招待了吗?你们还在怕什么?!怕他秋后算账,把你们胆子都给吓破了吗?”

“二郎,我知道你是我们族中最勇武的儿郎,一心光复先祖遗风!可你不知道,你没见过,六年前薛默亮剑岭南时,你从军去了没看到,那当真是……”一想到当时薛默的兵威,马骥不由打了个寒噤,仿佛被拉回那个鲜血淋漓的人间地狱,心有余悸。

不同于如今苦恼于政务不知如何才能一枝独秀的薛默,当时带兵打仗领域的薛默,堪比魔神!

当时其实甚至还有马家子弟前去压阵、支援物资等种种原因正在寨中,也不乏在场族老的子孙后辈,可薛默愣是没等依着士族惯例说情调和,一视同仁,全都砍死了!

杀的天高三尺,血流成河!

马骥当时已经是家主,前去说和义不容辞。

亲眼所见,各个匪寨人头累累如山,尸骸像是垃圾一样往土坑里扔,脚下的土地已经吸饱了鲜血,一脚踩下去,滋滋声响,鲜血涌上脚面。

那个初来乍到的节度使高作名堂,只是一眼,带着兵威带着杀意,就让他两股战战,□□湿热。

他是连滚带爬,屁滚尿流得回来的,

虽然他杀掉了随行的所有奴仆,以防丑态泄露,但当日的情景依旧如同刀刻斧凿一般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以至于每每想起薛默,都心生畏怯,从此薛默在岭南横行霸道,破坞堡,收庄园,分田地,他们虽然也有活动,却再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在薛默面前露面,就连反抗和挣扎都不敢太激烈,生怕再次惹出那头凶神。

“那薛默又不在城中怕什么?大不了咱们反出城,乘船出海去!那薛默再厉害,还能追到海上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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