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礼面对周如芸的时候是有些愧疚的。
“父亲,母亲生前曾不止一次和女儿说过,她想回江南看看,女儿不孝,不能帮她达成心愿。如今母亲含恨而亡,女儿想让她归葬江南家乡,以了却她生前夙愿。”周如芸抱着柳姨娘的尸体,任谁来也不撒手。
周延礼想到柳姨娘生前的好来,竟也落了些泪来。
“为父不是不答应你,只是江南距京中甚远,只怕难以成行啊!”周延礼擦了擦眼角道。
周如芸心中冷笑,笑眼前这个男人的惺惺作态。
“女儿愿将母亲火化,然后再将她的骨灰送往江南老家。”周如芸坚定地说道。
周延礼有些震惊,在大梁,不是得了瘟疫或者是犯了大罪,人们是不会轻易选择火葬的,毕竟谁不想入土为安呢。
“你想清楚了吗?”周延礼其实并不在意柳姨娘的身后事,人活着时他尚且不在意,又何况死了的。
周如芸重重的点了点头,周延礼道“那便随你吧,这也算是为父为你母亲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既然周如芸要自己料理柳姨娘的后事,周延礼乐的轻松,见周如芸拒绝了周府帮忙联系焚化院,他也不再强求。
周如芸当天便把柳姨娘的尸身带走,暂时安置在城南的义庄。
当晚义庄上来了一个年轻男子,给了义庄看守一袋子银钱,然后用一具和柳姨娘身型相近的女尸换走了柳姨娘的尸身。
采香将此事告知周如芸后,她一动不动出神了好久,之后才终于舒心一笑。
从今往后,她再也不用被周若瑾拿捏了,那便走着瞧吧。
沈承颐回到王府再见到周如芸的时候,总觉得她哪里不一样了,想到柳氏自戕的事,沈承颐甚至不太敢直视周如芸的眼睛。
那日她曾求过自己,她求他救救她的母亲。可他拒绝了,然后柳氏就自戕了。
虽然他不觉得自己有错,可心中却总觉得对周如芸有愧,以至于回府后有一段时间他不想单独面对周如芸。
周如芸看透了他心中所想,也不是不恨他的无情,不过相比自己心中所盼,他的那点情意周如芸并不看重,不看重,也就不会受伤,只要心不受伤,那她便是一个不容易打败的人。
既然他不来,那自己去就是了。
周如芸端着自己亲自熬煮的雪莲银耳粥,到了逸仙居。
沈承颐见她一脸温存,没有半分怨自己的意思,也放下心来,实际上在外面的时候他就想她了。
“王爷,公务虽忙,您也要注意自己个儿的身子呀,若是累坏了,嫔妾和腹中的孩子都会心疼的。”她笑的温婉,眸中水波流转。
沈承颐更加自责,她竟一点不怨他吗?
“芸儿,你不怨本王么,若是当初本王能...,也许柳姨娘就不会死。”沈承颐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周如芸忙用手捂住沈承颐的嘴巴,说道“王爷别这么说,母亲刚走的时候,嫔妾确实怨过的,只是嫔妾却不怨王爷。嫔妾怨的是嫔妾的父亲,怨的是周家。
嫔妾虽然只是一个后院妇人,却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这件事跟王爷无关,若嫔妾执意要王爷不顾非议也要强行救出自己的母亲,那便嫔妾不明是非无理取闹了。
且嫔妾现在还怀了王爷的孩子,自然也要为王爷考虑。您可是嫔妾的夫,孩儿的父,母亲泉下有知,也不会希望嫔妾因为她的缘故而与王爷生分了的。”
周如芸一番话说下来,沈承颐只觉自己是祖宗眷顾,才能求得此女。
他在心中暗暗立誓,若是自己能坐上皇位,一定会加倍对她好。
他摸着周如芸还未显怀的肚子说道“芸儿,有你是本王之幸。”
“王爷,再过段时日,嫔妾的胎恐怕就瞒不住了。”周如芸仰头看向沈承颐。
沈承颐点了点头道“好在过了三个月胎像也稳固了,芸儿自己又精通医理,轻易不会被害,只是总是有防不胜防的时候。芸儿觉得谁最有可能害这个孩子?”
周如芸摇了摇头,有些话必须沈承颐自己来说。
“冬儿心思单纯,她不会害你的,有事你尽可托付。其他人本王一概不信。
周若瑾你了解,本王就不多说了,张侧妃此人心机不重但嚣张跋扈,她未必能容下你先她一步生下孩子。王侧妃冷傲,从不与人交心,本王也看不透她,虽然她没有动机害你,但你还是不要掉以轻心的好。萧庶妃胆子小,但她与王侧妃走的很近,你还是小心为妙。至于你的那个四妹,本王不甚了解,你自己斟酌。”
沈承颐此番话也算交心了。
“嫔妾知道了,王爷为嫔妾想的如此周到,嫔妾很感动。”
说着周如芸又去柜子里拿出了两个瓷瓶交给了沈承颐。
“这是什么?”
“嫔妾知道王爷日理万机,所以上次林庶妃的事,嫔妾还没来得及给王爷汇报,这两个瓶子里是嫔妾在林庶妃体内找到的证据。”周如芸道。
沈承颐脸上有些不自然,但他掩饰的很好,只不过周如芸太了解他了,他瞒不过她。
“一种是毒,一种是蛊虫。嫔妾推测这是两个人的手笔,他们的目的都很明确,就是要打掉林庶妃的孩子,而且他们都没打算要她的性命。”
“难道还有其他人要害她?”沈承颐疑惑。
“是巧合,嫔妾查到这个蛊虫遇到那种毒,便会失去控制,变得暴虐嗜血,会都往心脏涌去然后啃食心脏,这才是林庶妃的死因。”
闻言,沈承颐似是不能接受般闭上眼,长出了一口气。
周如芸道“王爷,嫔妾想问您一个问题。”
沈承颐知道周如芸想问什么,但还是问道“你想问什么?”
周如芸咬了咬嘴唇,似乎那个问题很难说出口,但过了一会她像是鼓足了勇气,抬起头,直视着沈承颐的眸子问道“嫔妾想问,王爷下的是毒还是蛊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