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剑术来入道不再可行了,那么为什么不试试别的路呢?”说得不无道理。-韩阳羽上任,做了个小小“降水官”。尤其是天晴的时候,许多人会来看他施展降雨诀,因为经常会有彩虹,大家百看不厌。这日。天边飘来一片熟悉的紫云。他施雨到一半,吓得赶紧要躲起来。结果众人围住跟上来,喋喋地问:“怎么不继续施雨了?发生了什么?你累了吗?没吃饭?”一串人跟着他,怎么可能不被岑云谏发现。他停下脚步,那辆紫云车正停在前方,冰雕一般的仙君自车上下来。军营的人们这才发现又来了位仙人。是那位与太子相识、在太子面前总摆张臭脸、对太子一点都不恭敬的仙人。尽管仙人瞧不起凡人就像是世间一件公认的真理,但是澹台莲州身边的人,大多对仙人毫无敬意。尤其是上回太子过生日,大伙都开开心心的,这位仙人不告而来不说,全程给脸色,最后疑似还跟太子吵了一架。具体吵什么他们不知道,只是有人听见他似乎对太子出言不逊。韩阳羽发现,这些个对他热情满面的人们在见到仙君的时候反而变了脸,这让他十分之心惊胆战。后来他问了一嘴为什么,杨老将军说:“他有通天的本事又怎样。我知道他一根手指就能碾死我,我不怕死,所以无所谓。而且也没用来救我,为何要我敬着他?”谁都能猜到岑云谏来这里的目的。杨老将军直接支使了个人说:“去禀告太子殿下。”然后杨老将军不卑不亢地上前,微笑着说:“仙君,太子这就过来,请稍等片刻。”岑云谏冷冷地瞥了韩阳羽一眼,自他身边走过,对杨老将军颔首致意,在一张粗陋的椅子上坐下,饮一杯茶。一时间无人说话。岑云谏对韩阳羽说:“继续施雨吧。“他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别有异心。”澹台莲州就在附近,不多时便赶过来了,在岑云谏对面落座,若无其事地问:“你怎么又来了?”岑云谏也若无其事:“我不能来吗?”上次脸丢得够大。虽喝了酒,但岑云谏记得一清二楚。澹台莲州笑了一笑,说:“这不是上回你我不欢而散吗?我看你拂袖而去,还以为没有个十年八年,不会再见面了呢。”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岑云谏想:他都可以避而不谈了,澹台莲州一点也没有以前的温柔解语了,怎么那么柔中带刺呢?岑云谏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说:“我看你在种地,想起你先前在昆仑种地,还留了不少种子。这些东西放在我这儿也没用,不如送来还给你。”澹台莲州问:“你怎么知道我在种地?”第76章 午后的日光暖煦,在屋里谈事不如在室外。桌子就摆在田边,一棵古书下,树影倾斜,将桌子一分为二,澹台莲州坐在洒满光的那一边,被晒了一会儿,脸颊红润不少,看上去白里透红,气色极好,眼角眉梢也没有愁苦的痕迹。其实烦心事还是很多的,譬如感觉钱总不够用,譬如他想搞的医舍还没有头绪,譬如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在过冬前攒造好足够的地窝供洛城的穷人。只是不至于让他焦虑不安,埋头去做就是了。澹台莲州不是没发现偶尔会有一只蝴蝶停在旁边。大冬天,突然冒出只蝴蝶,傻子就知道不对劲。上回阿尚还咋咋呼呼地跟他说了,看到有漂亮的蝴蝶,但是没扑到,下回一定扑到,拿来送给王兄。澹台莲州一听就乐了,让他不用再抓了。阿尚问为什么。澹台莲州心想,那是昆仑的信蝶,灵力的幻化,能抓到吗?一定是仙君的手笔,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仙君本人在看,兴许是别的弟子在代管也说不定。澹台莲州不介意被昆仑密切关注着,一来他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二来倘若人间有什么他们普通人应付不来的事,想必昆仑也会第一时间有所反应。昭国每年会进献供奉给昆仑,本来就是应该他们做的,受之无愧。“你怎么知道我在种地?”此话一问出口,就把岑云谏给问住了。澹台莲州见岑云谏这一副老模样,立即明白过来自己问中了。澹台莲州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还真是岑云谏本人在监察啊?岑云谏无法放下自尊,坦率承认,又无法违背真相,撒谎否认。他喝了一碗茶,像是把尴尬给咽入肚中,神情审慎,言语则不失搪塞之意:“我偶尔会了解一下你在做什么,你每日热火朝天,阵仗那么大,并不难知晓。”澹台莲州并不戳穿他,甚至还客气地给他倒上一碗茶:“劳烦仙君了。”岑云谏问:“你缺粮种,怎么不来问我呢?你先前留在昆仑的粮种是忘了吗?”澹台莲州踟蹰了下,还是如实相告,尽管并非有意,但还是刺了岑云谏一下:“没有忘,偶尔也想到过。但是,上次你不是很生气吗?我哪还敢去惹你。我想,求不来的,不如不求。”即便在远处看他们俩的人都感受出来岑云谏的心情不悦起来,尽管太子并无畏惧之色,但还是让众人为太子捏了一把汗。随时四面无壁,然而有风,风一吹,声音都散了,并听不太清他们在说什么。岑云谏伸手去拿茶碗,还没拿到,就被澹台莲州收了回去。岑云谏问:“你这是做什么?”澹台莲州护着杯子,说:“怕你又把杯子捏碎了。上回你捏碎好几个。因为是招待你用的,用的都是名贵的茶杯,很贵的,工匠要花大半年才能做出一个来。”岑云谏悻悻的收回手,又觉得手背仿似有一丝被灼伤的幻觉,在方才澹台莲州无意中擦碰到的地方。岑云谏说:“不过两个杯子而已,我赔你就是了。”澹台莲州深感兴趣地问:“哦?用那套青玉莲花杯赔我吗?”青玉莲花杯就是他们成亲时用的那套对杯。岑云谏毫无疑问地否认:“不用。”他按捺住差点要去摸袖口的手,说,“下回带来赔你。”澹台莲州:“还有下回?”岑云谏:“不想见我?”澹台莲州礼貌地笑了一笑:“你不是说要把种子给我吗?请给我吧。”单方面被吵了一架过后,澹台莲州并不确定这种虚假的和平是否还能维持地下去。岑云谏变出五个麻袋,扔在地上。澹台莲州打开袋子查看。岑云谏不声不响地站在他身边,说:“我检查过了,没有坏掉的。”澹台莲州就不多看了,绑上袋子口:“多谢。”岑云谏又说:“我没生你的气。上次是我喝醉失态,应当我对你道歉。”恍惚让澹台莲州想起以前他们没成亲之前的岑云谏,他觉得是看上去很谦逊温和的一个人。澹台莲州也说:“我不知道你会喝醉,要是知道的话,就不让你喝那么多酒了。”到现在也他也不知道岑云谏的酒量到底是什么程度,究竟是一开始就喝醉了,然后越喝越醉,还是后来喝得多了才醉了。进而叫他不由得联想了一下,那他们成亲那天呢?在他的记忆里,好像唯有那天也见岑云谏喝了酒,回想一下,那天的岑云谏就很反常吧,是不是也喝醉了。岑云谏被打量得不太自在。但他自己也是第一次知道会喝醉,要是注意到了,刻意把酒气给逼出来也就无事了,当时不知为何却不想这样做。回忆起来,他觉得丢脸,也觉得痛快。反而眼下,澹台莲州又想修饰太平又让他觉得不快起来。澹台莲州装成去看风景。岑云谏走近了,与他一起站在田边,看风吹拂田野成片成片的麦子,荡漾起碧绿色的麦浪,以前他们也经常并肩站,但看的是昆仑的云卷云舒,是莲叶天天连天,绿嫩擎新雨,小荷上停蜓。他现在看什么都觉得不大顺眼。为什么他不在了,澹台莲州一点也不想他,过得还那么快活?为什么明明澹台莲州常常遇见难事,却不见他沮丧,也不来求助自己?为什么每次他一打开水镜,看到的澹台莲州都是在笑着的?笑得还是那么明亮丽。可他只觉得扎眼。岑云谏不打算装下去了,像阴云阵雷,他直接问:“你为什么能够装成什么事都没发生?”澹台莲州一头雾水:“啊?”他看向岑云谏,欲言又止地问:“你又喝醉了?”岑云谏更气了:“没喝酒!你不要又转移话题。”澹台莲州觉得自己怪冤枉的:“我没有转移话题啊,你突然这么问……我自然……自然觉得不怎么像你会问出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