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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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后。

度朔,位于东海,它之下是妖鬼出入之门。

此时这里万鬼咆哮着,互相撕咬着彼此,此消彼长。未曾停歇过的阴风猎猎作响,穿心透骨,从骨缝里慢慢钻进身上的每一处,游走在其间。

谢霁白身形透明,如同快要消散的云雾,薄薄一层,清隽的脸上肤色几近于透白,唇色却是殷红不已。

他抬眸,望着不远处的唯一亮光,长眉凤眼下薄唇微微抿起,眉下的眸色在光的映衬下是黑不见底。

身边是无数对他虎视眈眈的恶鬼,眼中流过贪婪之色。

它们有预感,若是吃了这抹神魂,实力定能大增。

只是还未靠近他半分,便倏然化成泼天的黑墨四下炸裂开来,被同行的恶鬼迅速分食殆尽,再无存在的痕迹。

如此一来,它们只敢守在不远处的周围,寻找合适的时机。

“呼”“呼”,耳边是阴风呼啸声与恶鬼咆哮声如潮水般迅速退去,那数百年的经历像是人生做的一场大梦,虚幻又破碎。

蓬莱仙山。

时值隆冬,鹅毛似的飞雪簌簌落着,很快天地间便苍茫一片。在这朔白中,一抹金色的流火勐然划过天幕,向着天静峰直直而去。

在下修行知晓内情的弟子看到这只疾速而飞的火凤,不由得感叹蓬莱最近发生的事竟让闭关几年未出的大师兄出现。

度绯此时正坐在火凤上,微微低下身,额上的碎发被风吹散开来。

不过多时,火凤便到达天静峰,又长鸣一声飞往远处,消失在了云幕中。

“祝流白如何?”度绯将身上绯色外衣拢了拢,轻声询问。

今日蓬莱下起了大雪,她刚将院子里的灵药移进屋内,青秀便来到药峰寻灵医。而他来的目的很简单,那便是请她医治他的师弟祝流白。

当时他的架势火急火燎,与平时温润慢慢的性子一贯不符,度绯知晓事情定严重到了极点,没来得及多问便随他上了火凤来天静峰这边。

而她目前所知的信息也只有祝流白伤势严重,昏迷不醒。

至于如何伤的,伤到什么程度她便一概不知。

二人行走在林中,朔风吹过枝叶,脚下时不时踩到掉落的枯枝,在寂静的林中发出“嘎吱”“嘎吱”声响。

青秀低垂下眼,语调微沉:“流白在紫虚秘境中被恶妖袭击,命在旦夕,同行弟子及时捏碎了命牌回到蓬莱,师尊及时为他续上灵力,才堪堪保住一命。”

度绯闻言秀眉轻蹙,刚想开口说什么。

青秀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继续道:“流白修为已到分神期却被恶妖所伤,这便不提了,毕竟秘境中变故太大,谁都无法预料下面会发生什么。”

“但修竹却死在了蓬莱,被恶妖所杀。”青秀说到这,手上青筋暴起,眼睑处出现阴翳,与他平时的温润的气质相反,想来是心情愤怒到了极点,却无从发泄。

想来也是,一手带大的师弟一个生死未卜,一个死在自己眼皮底下,是谁都会悲愤不已,只恨不能将作恶的妖当场碎尸万段。

这句话犹如雨落进平静的湖面,在度绯心中惊起道不平的波澜,她微微睁大了眼,黑白分明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死了?”

蓬莱仙山分为三十六峰,其中九为内峰,这九峰主修剑术,医术,阵法等等诸如此类,同属一源,里面弟子皆是人中龙凤,要想从外峰进来天资修为缺一不可。

而秦修竹是蓬莱内峰天静峰掌门收的第三个徒弟,修为天资虽远不如上面两个师兄,但如今修真界河清海晏,人妖两族虽偶尔有些摩擦,但大多时候能够和平共处,以他金丹期的修为的修为应对普通的冲突足矣。

何况他竟然死在了蓬莱,死在了自己家中。

蓬莱为当今第一仙门,周边灵阵可挡世间所有妖邪,若是恶妖进蓬莱的消息传出,怕是其它仙门便会借机滋事,搅乱混水。

“嗯。”青秀眉间阴郁,没在多言,将话题转回此行的目的,“流白身上除去灵府破碎便无其它伤痕,但他却依旧昏迷不醒,若是度医师能让流白醒来,我愿以月白草作为回报。”

度绯听出来了,他说的是“他”自己愿出这株月白草作为报酬。

月白草作为灵植,生长在严寒之地,极难寻见,恰巧此灵药对她也大有益处,这样大的手笔,想来祝流白的情况怕是此他所说还要严重。

毕竟她虽为蓬莱的灵医,名声大,可背后无任何可以依靠稳定的势力,青秀作为一峰掌门的弟子想要打发她自然是极其容易,可他却没有。

果真是应了传言中对同门极好,不肯亏欠别人的那副形象了。

度绯心下微微叹息:“我会尽我所能。”

二人加快步伐,饶过重重山路,避开充满无数杀意的杀阵来到一处院子前。

门没有关,只是虚虚半掩着。

青秀走上前刚推开门便愣在了原地片刻,度绯走在他身后,不由得好奇垫起脚往里望了眼。

院子中,一个清瘦的身影跪在风雪中,腰背挺直,在天寒地冻中巍然不动地跪着。

不知他跪了多久,身上已被落雪覆盖,乌黑的发丝变得一片雪白,周身由内到外散发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

“霁白。”青秀喃喃自语出声,眉头紧皱,随后三步并两步走上前去低声询问,“你怎么在这?”

“你不是身上还有伤吗?”说着,青秀伸手想将他拉起来。

那人避开他的手,微微摇头,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冷玉,语调毫无起伏:“我并无大碍,师兄你先进去吧,师尊在里面等你。”

青秀听到这话有些迟疑,在原地怔了几息,最后还是叹息道:“好,那我先进去了。”

然后大步流星向屋内走去。

度绯见状跟了上来,在路过这人身旁时微微停顿了会儿。

她低下眼,只能看见对方漂亮的眉眼间落满了霜雪,低垂的眼睫被冷霜遮住,带股凉薄寡意之味。

而后她也往里走去。

谢霁白只觉得周身不在有飘雪落下,楞怔过后。

他抬眼,只能瞧见绯红的衣摆从他眼前迅速闪过,如同水波纹般在他身旁中荡漾而过,冰天雪地中一抹红入他眼,淡淡的药香味掠过他的鼻尖,让他头脑愈加清醒。

里屋。

躺在床上的祝流白面容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双眼紧闭,即使在昏迷中眉宇也皱成一团,似乎正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妙言仙尊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的窗边,姿容秀美,身着一袭软蓝色衣裙,雪白的皓腕袖摆边上刺着一圈精致的绣纹,上面隐隐流动着庞大的灵力,明眼人随意看眼便知这是件上品法衣。

她周身气压低沉,明明是柔美温和的长相,不带有一丝的棱角,此时却十分具有攻击性。

妙言仙尊面无表情地望向虚空中某处,眼神如结霜般冰冷。

屋内其余几个弟子大气都不敢喘下,生怕惹怒了此时脾气正处于临近爆发的掌门,都低下头看着脚下,内心只盼望着大师兄能早点回来。

屋内温暖如春,寒意被紧紧隔绝在窗外。

可屋内的暖和并没有让这群弟子温热起来,他们周身不自觉微微战栗,那是害怕所致,妙言仙尊身为一峰掌门,自然远不如她外表看着单纯无害。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轻微响动,这些弟子心下不由得松了口气。

青秀进屋向妙言仙尊恭敬行礼:“师尊,人带来了。”

“先让她去看看流白。”她轻飘飘道,微微侧首望向窗外,神色莫测。

度绯刚进屋便听到此话,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屋子。

她赶紧走上前,只见祝流白眼周发黑,在苍白的面容上便十分明显,像是双眼硬生生被人锤了两圈。

度绯见状不由得沉了沉脸,赶紧蹲下身为他救治。

在她为祝流白疗伤时,屋内气息几近凝滞,仿佛连呼吸声也停止下来,雪簌簌落下的声响也被隔绝在外。

半响,度绯才起身,脸色不似来时的那般轻松,娥眉轻蹙道:“灵府破碎,灵脉灵力全无,这些都不是导致他昏迷的原因。”

度绯顿了顿继续道:“而是他一魂有缺损。”

这句话如同平地起惊雷在人群中炸起波澜,青秀最先忍耐不住,他双眼瞪大,丧失平时温润的风度,尾调略有些破音:“他身上佩戴的有固魂的法器,自幼从未摘取下,怎么会失魂?”

妙言仙尊没有开口,不知想些什么。

度绯只是道:“他的法器还在吗?”

青秀急忙上前拉起祝流白左手腕上的衣袖,上面却空空如也,往日所戴的手环已然不见。

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站在原地盯着那处,脸色难看:“手环是上品法器,他年幼时师尊托人为他打造的,自幼便认他为主,要么他身死道消才能取下。”

他咬牙道:“要么就是他本人自愿拿下。”

在青秀还在纠结时,度绯转过身问那些弟子:“他体内的妖力是谁引出的?”

那群弟子面面相觑,不久一个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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