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无数透明锁链交织成一个巨大的圆盘,甄见扬眉,无尽画面变换,刹那间沧海桑田。
紫蝶重新冲到船头,抓着甄见的手臂说道:“爷,陷阱,这是陷阱。”
甄见淡定看着越来越近的巨大圆盘,他飘起来站在甲板上。说道:“时光冲刷。如果扛不住,就进入到冥河船的影子里。”
冥河船恢复巨大的本体,杀生月和如昔同时飞起来,一个手托明月,一个高举昊天镜。冥河船的影子骤然出现,修罗死士和魅影刺客们纷纷冲入冥河船的影子之中。
紫蝶捂住眼睛,脑袋藏在了甄见背后。斩空双手合十,圆形的佛光如同一个蛋壳把道名和愤怒金刚笼罩。
愤怒金刚单手施礼缓缓退出佛光的保护,看到神傀,愤怒金刚知道了,他原本就应该模仿神傀而拥有的神通,只是他掌握的神通不完整。
神傀和苦痛刺客融合,九个苦痛战女并肩屹立在冥河船的甲板上,如同九尊精美绝伦的三头六臂美女雕像,愤怒金刚觉得可以参悟。
冥河船的船头没入巨大的圆盘中,崭新的船头如同经历了亿万年的岁月冲刷,变得古拙而沧桑。
白发蔡姬若有所思,甄见说道:“蔡姬,你可明白?”
甄见的声音如同天外飞来,白发蔡姬坦诚说道:“有所思,无所得。”
甄见说道:“那就无所思,方可有所得。”
白发蔡姬沉思的眼神消失,刹那进入物我两忘的入定状态。冥河船坚定穿过巨大圆盘,躲在阴影中的众人感到自己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反复揉搓。
万物生的头发完全变成了白色,发髻炸裂,长长的白发飞扬。他双手虚拢,一面缩小的圆盘在他双手之间凝聚。
剑尊和真武帝君站在万物生身后,龙华担忧说道:“师尊,您付出了太多。”
万物生眼角出现了细密的鱼尾纹,似乎没有听到龙华的抱怨。什么是付出的多?多与少如何衡量?
修罗王从未放弃抗争,他在践行他心中的道,而且他的确已经真正的证道,已经迈出了超脱的一步,他却把脚收了回来。
有所牵挂,这就是挂碍。修罗王为的是什么?只为了他自己?如果他愿意,他可以获得大自在,只是他自愿重新落入尘世的罗网。
斩空轻声诵读天龙禅唱,陨殁悲哀发现自己身不由己跟着开口,天龙禅唱再次响彻虚空。
愤怒金刚身体佝偻,他用戒刀支撑着身体,无尽岁月冲刷,愤怒金刚感到力量在流逝,他在变得老迈不堪。
不,不应该这样,还没有随着师父感悟什么是真正的佛法。愤怒金刚不想诵经拜佛,他只想用自己的戒刀为佛护法。
天龙禅唱如同洪钟大吕,愤怒金刚肌肤满是皱纹,斩空的声音响起道:“你可知否?力有多种,亦有多重,当你放下执念,真正的力才会萌生。修罗王的战力不是顶尖,他身边有诸多强者追随,这份力是什么?”
愤怒金刚颤微微说道:“弟子驽钝,不解。”
斩空说道:“众生愿力,被修罗王感召。修罗王的魅力与众生愿力凝结,变成了摧枯拉朽的战力。当此时,于此地,你可知你心为何羁绊?
你若迷信为师,当为师不是真佛,你可是佛门弟子?为师若是倒行逆施,你该何去何从?你若一心向佛,何为真佛?”
愤怒金刚快要握不住戒刀了,斩空的话让他迷惘。一直坚信师父才是真正的佛,才掌握真正的佛法,只是师父若是错了呢?
不,愤怒金刚迅速反应过来,师父不是错,至少现在没错,师父讲述的佛法简单易懂,虽然蕴含深意,愤怒金刚无法理解,不妨碍他从内心深处感到了欢喜。
愤怒金刚用迟钝的声音说道:“弟子以前遵循本心行事,现在师父推动弟子,让弟子脚跟不稳,弟子想明白了,依然遵循本心就好。
弟子认为师父是佛,讲述的是真正的佛法,弟子坚信就好。任世间千百大道,弟子不贪心。世间有恶,弟子战之。以刀护法,以杀证道。”
戒刀朦胧,一柄戒刀化作了六柄,愤怒金刚佝偻的腰板缓缓挺直,另外两个头颅钻出来,另外四条手臂也生长出来。
正面的头颅怒目圆睁,睚眦欲裂;左侧的头颅眼神悲悯,充满对世人的怜悯;右侧的头颅神情祥和,没有丝毫的戾气。
六柄竖起的戒刀同时刀锋向外,愤怒金刚的身体重新变得魁伟雄壮。只是现在的愤怒金刚不同了。
佺站在合麓关看着远方,万物生这个搅屎棍,你自己的大道呢?难道你真舍弃了一切来成全修罗王?
冥河船冲出圆盘,整艘船变得破烂不堪,紫蝶泪流满面,这是她的命啊,谁这么缺德?
紫蝶喜欢光彩照人,自然希望冥河船也是如此。现在看看冥河船变成了什么样子?腐朽破败,看上去惨不忍睹。
这就如同风华正茂的豆蔻少女,变成了鸡皮鹤发的老妇人,紫蝶悲从中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完了,没脸见人了,今后冥河船找个没人的海域沉下去就好,别再出来丢人现眼了。
甄见回头,想要揪着紫蝶的鼻子,只是看到紫蝶满脸的鼻涕眼泪,甄见转而揪住紫蝶的耳朵。
紫蝶把脸凑向甄见的袖子,试图用甄见的袖子擦脸。甄见手指用力,紫蝶急忙喊道:“哎,哎,疼,疼……”
甄见说道:“上代天师卖老命了,这份心意要记得。”
紫蝶抽抽搭搭,我的冥河船啊,承受力增强了又如何?我要的是花容月貌且实力强大。就如同杀生月这般,哪怕是如昔这样也行啊。
岁月洗去无用的部分,让冥河船洗尽铅华。何千亭与紫萱醒来,冥河船上面的符文也被洗去了绝大部分,残留下来的符阵不完整了,却是最精华的部分。
能够承受得起岁月侵蚀,无一不是精华所在,紫蝶很明白这个道理,就是不肯接受冥河船的沧桑模样。
紫蝶还想哭,甄见无奈松开她的耳朵,转而搂着她纤细的腰肢,紫蝶满脸幸福依偎在甄见怀里。早这样不就得了,何必让我一哭二闹的?
穿过了巨大的圆盘,不时岛已经在前方。杀生月和如昔重新落下,紫蝶怯生生偷眼瞄着杀生月。
躲在冥河船阴影中的众人飞出来,一种仿佛经历过漫长岁月的陌生与疏离让众人恍如隔世。
缺少了至少四分之一的人,甄见心中默默叹息一声,一部分魅影刺客和修罗兄弟会的成员消失了,甚至数十个修罗死士也消失在岁月冲刷中。
万物生引发的时光冲刷太强大,这是燃烧自己的大道与寿元激活的秘法,为的是大浪淘沙。
这一次万物生做得够狠,不给甄见拒绝的机会。紫蝶看出甄见麾下有太多废物,甄见不同意紫蝶的建议,万物生直接来了一个先斩后奏。
陨殁从迷惘中回过神,他和冥悬在冥河船上,受到的岁月冲刷比较少,他们依然仿佛经历过漫长岁月的沉睡,一切感觉是那么的迟缓。
白发蔡姬转头看了一眼扶鸾,曾经以为扶鸾身世最悲惨,现在看来,扶鸾成为了魅影刺客这一步,绝对是最正确的抉择。
成为苦痛战女,扶鸾成为了修罗王真正的心腹,也是强大的部下之一。未来苦痛战女的重要性,更在修罗死士之上。
修罗死士靠的是不死之身,人多势众的优势,苦痛战女个体战力极强,九个苦痛战女联手,或许修罗王也不是对手。
看到真武帝君和剑尊联袂迎接出来,甄见手指敲了敲紫蝶的后背,紫蝶恋恋不舍退开。
甄见稽首行礼,剑尊和真武帝君同时还礼。弥蛮站在须弥峰上说道:“修罗王,我家小生生付出这么多,你能回馈什么?别嫌我市侩,他付出了太多太多。”
甄见说道:“嫂夫人说了算。”
弥蛮哑火,甄见这等于耍赖,什么叫做嫂夫人说了算?我能提出什么要求?只怕说得越多,错的越多。
白发苍苍的万物生懒洋洋说道:“修罗王,别过分。”
甄见说道:“情况未明,现在我也有些束手无策,主要是看不清形势。”
万物生说道:“拼图缺了重要一块,那么我们只能用猜的。”
甄无咎把舱门打开一条缝,猜?这方面我比较擅长啊。冥河船加速来到不时岛边缘,甄见迈步出现在须弥峰,坐在了万物生身边说道:“不想猜。”
万物生掏出一把瓜子说道:“这才是你的风格,如果不是这个心态,你也不会走到今天。凭什么让他们说了算,让我们猜来猜去?既然这是棋局,你还有资格掀翻棋盘,那就掀了比较好。”
甄见想了想说道:“所以问题来了,从哪个角度开始掀翻?”
万物生靠在山石上,闭着眼睛嗑瓜子说道:“怎么掀,何时翻,用多大的力量去翻,你自己决定,我现在是真的准备看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