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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的指头触碰到珠子的那一刻,眼前忽然像放电影一般闪过一些镜头。
我坐在一座小院子里,房子是古代的砖瓦房,房间里摆放着酸枝木做成的家具,还是包金的,博古架上的摆件全都是难得一见的古董。
屋外的院子里种了一棵桃树,此时桃花开得正繁盛,有风吹过,粉红色的花瓣簌簌而下,在风中打着转儿,飘舞如蝴蝶。
我高兴地跑出去,任花瓣飘落在我的掌心。
“珍娘。”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我回过头,看见一位身材高大的男人朝我走来。
那个男人,就是我梦中的那位不知道姓名的将军。
他依然穿着银甲,星目剑眉,腰佩长剑,一头青丝长发在头顶束了一个发髻,刚毅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
那个笑容,仿佛让整个院子都明亮了起来。
我看着他,露出了灿烂的微笑。他走过来,轻轻握着我的双肩,抬头看那漫天飞舞的桃花花瓣,在我耳边轻声问我:“喜欢吗?”
我点了点头,说:“喜欢,可惜,马上就要四月了,桃花也要谢了。”
“无妨。”无名将军对我说,“我这宅子很大,种了很多花草,等桃花谢了,我们就搬去种了蔷薇花的红蔷园,等蔷薇谢了,我们就去种了石榴的院子,石榴谢了,还有荷花、牡丹、桂花、菊花、芙蓉、梅花,一年四季,花开不败。”
我沉默了一阵,握住他的手,声音低沉了下去:“你什么时候走?”
无名将军沉默了一下,说:“这个月十七。”
“十七。”我低低呢喃,“还有七天。”
无名将军轻声说:“别担心,如今天下太平,我又不是去剿灭倭寇,只是去北方巡视,不会有危险的。你等我三个月,等荷花开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画面一转,我坐在屋子里,正拿着几枚五铢钱占卜,我将五铢钱放在罐子里摇了一会儿,倒在桌上,脸色顿时就变了。
大凶!
我不甘心,又抓起五铢钱,重新占卜了一次,还是大凶。
一连占卜了三次,次次大凶。
他,这次回不来了。
我丢下五铢钱,跑出屋子,来到他的书房,一位小厮正为他换上银甲,他见了我,微笑道:“珍娘,你来送我吗?”
我扑过去抱住他,说:“求求你,不要走。”
他吃了一惊,随即笑了,轻轻拍了拍我的背,说:“别说傻话,军令难违,我如果不去,是要被军法处置的。”
“我,我舍不得你。”我紧紧抱着他,不肯松手,他笑得更加温柔,也有了几分无奈,“珍娘,听话,快放开,我要迟了。”
“不放!”我咬着牙说,他拍了拍我的脑袋,抓住我的手,将我推开,说:“你忘了我说的了?三个月,只要三个月,我就回来了。”
他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条链子,链子是用碎珠串成的,上面坠着一颗黑色的珍珠。
他将链子戴在我的脖子上,对我说:“珍娘,这颗珠子,是皇上赐的,我知道你最喜欢珍珠。”
他看了看我,宠溺地说:“你看,多配。”
我深深地望着他,紧紧抓着脖子上的黑珍珠,看着他转身朝门外走去,突然对着他的背影喊:“司空少泽!不要走!你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司空少泽的步子一顿,我继续大喊:“相信我,是真的,你走了就真的回不来了!”
司徒少泽沉默了许久,回过头,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皇命不可违,即使我真的回不来,我也必须去。”
说着,他又走了两步,说:“到时候,如果我真回不来,你不用等我了。”
他猩红的袍子在风中发出裂帛声,我蹲了下来,失声痛哭,那一刻,我知道我已经失去他了。
“啪。”手中的链子掉在了地上,我从那些遥远的记忆之中回过神来,脸上已经满是泪水。
这些记忆不是我的,是珍娘的。
我捡起链子,它是珍娘生前最珍爱的东西,因为思念太深,所以她的记忆留在了珍珠之中。
司空少泽,就是那个飞僵吗?
原来,他和我的祖先珍娘,有着这样一段深厚的感情,既然如此,司空少泽又是怎么成为僵尸的?
珍娘杀他,是为了除魔卫道吗?
我心中忽然对司空少泽产生了同情,我连忙咬了咬嘴唇,不行,我不能同情他,他杀了那么多人。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几百年前的那个俊美将军了,只是一个以杀戮为本能的怪物。
轰。
门被打开了,飞僵出现在门口,我吓了一跳,匆匆后退了几步,差点坐倒在地上。
他步子沉稳地走进来,忽然一个闪现,出现在我面前,掐住了我的脖子,将我给拉了起来。
我惊恐地看着他:“你,你要干什么?”
飞僵冷冷地盯着我:“珍娘,你为什么要杀我?就因为我是僵尸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把我错认成了珍娘,或许是因为我跟珍娘有着同样的血脉,模样估计也长得很像。如果我告诉他,我不是珍娘,他会不会直接把我给杀了?
“既然你嫌弃我是僵尸。”飞僵冷冷说,“那我就把你也变成僵尸。”
说完,他将我按在地上,张开嘴,嘴里居然长出了两颗尖牙,跟国外的吸血鬼似的,低头朝我的脖子上咬来。
我吓得尿都出来了,情急之下大声喊:“不要,司空少泽,不要咬我。”
他动作一顿,没有再咬,而是抬起身子,静静地望着我。
我见有门,定了定神,这个司空少泽被压在八卦镇尸镜下面这么久,神智还不是很清醒,话也说不利索,我既然打不过他,就像个办法骗过他,总之先活命要紧。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少泽,我,我不是要杀你,你也知道,我是修道之人,你成了僵尸,杀戮是本能,我作为修士,伏魔卫道是我的天职,我之所以对你出手,是因为我不想你变成这不人不鬼的怪物啊。”
我伸出手,动情地抚摸着他的脸颊:“少泽,我那么喜欢你,怎么舍得杀你?你看,到最后我仍然没有杀你,而是将你镇压在八卦镇尸镜下,为的,是有一天能够让你变回人。就算不能,也要让你的灵魂进入六道轮回,重新做人……”
他冷冷地说:“是你把我炼成了僵尸。”
什么?
我当时就震惊了。
是我的老祖宗把这位大爷炼成了僵尸?她怎么会干这种事情?炼尸是天理不容的事情啊,要遭天谴的啊!
难道珍娘爱他爱得太深了,舍不得他死,所以才把他的灵魂封在肉身之中,炼成僵尸,从而和他长相厮守?
握草!有没有搞错啊,我这个老祖宗怎么不按常理出牌,炼制一个僵尸,还特么变成了飞僵,你一辈子降妖除魔得来的阴德全都赔进去了,还得亏不少啊。
现在你肯定在地狱里受苦吧。
我看着面前的司空少泽,完全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忽然,我灵机一动,伸出手,将他额前的乱发理了理,往旁边捋开,露出那张英俊的脸。
他的容貌远远比不上周禹浩,但是英气十足,有了几分硬汉的韵味。
如今他已然成了僵尸,但修炼到飞僵的僵尸,已经与活人相差无几了。
“少泽,让我好好看看你。”我对他说,“你还记得吗?你说过,要陪我住遍整个院子,看遍所有的花。”
司空少泽静静地望着我,一言不发。
就在我的心越跳越快,差点就要露陷的时候,忽然一个人影出现在破庙外面,手中射出一道金光,司空少泽眼神中杀意一闪,将我推到一边,那金光打在了他的身上,他的动作顿住了,像被凝固的石膏像。
我惊讶地看向门外,外面站着一个矮个子男人,西装革履,面容普通,丢在人堆里就认不出来的那种。
他手中拿着一面满是绿色铜锈的铜镜,那金光就是从铜镜里射出来的。
堂堂飞僵,竟然在那金光之中动弹不得。
八卦镇尸镜?
我抽了口冷气,想起之前李掌门给我讲的来龙去脉,镇压司空少泽的铜镜被人拿走了,作为“守墓人”的张老头被杀,他布的镇尸阵法被毁,都是一个矮个子男人所为。
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吗?
许多厉害的妖魔鬼怪,修道之人杀不死它们,就会想办法将它们镇压,让他们无法出来作恶。所谓的“守墓人”,说的是那些守护着镇鬼封印的人,有的是世代家传,有的是发现了封印,自愿镇守。
这些人一辈子都籍籍无名,但每一个都值得尊重。
矮个子男人举着铜镜走了进来,我看清了他的样貌,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绝对是个日本人!
中日韩三国虽然都是亚裔,但是容貌却有些细微的差别,作为一个看遍了韩剧和日剧的人来说,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那个男人脸上带着平和的笑容,说:“飞僵,我能帮助你在最短的时间内突破成为旱魃,只要你为我所用,怎么样?”
司空少泽看着他,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