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出了这事儿,佛拉娜几个没成年的,或者说,只她们姐妹几个女孩儿,就被嬷嬷们带下去了。剩下的事儿,是长辈们来商量的,她们暂时还不能参与。
不过,没了长辈在场,小姐妹几个说起来话也略少了些顾忌。
丹珠向来是嘴巴利索,进了屋子打发了丫鬟嬷嬷就噼里啪啦的开始了:“这事儿和咱们府上有什么关系?那女学那么多人呢,天天有考试有测试的,你家的女孩儿真有能耐,不早就让四福晋自己看上了吗?还用等到现在咱们佛拉娜出面吗?自家的女孩儿不行,算数上比不过,就想些歪门邪道,也实在是太过分了。”
雅尔丹也不高兴;“就像是大伯娘说的,心里是什么,看什么就像是什么。明明都那些人都是自己心里有龌龊,还想要栽赃到咱们家身上。”
除此之外,茉雅奇还有些担心:“若是真出了流言,那妹妹是不是就不能去雍亲王府了?”
停顿了一下,她又说道:“咱们这样的家世,妹妹去做账房,必定是因为喜欢才去的,若是不能去,妹妹怕是也会不高兴的吧?”
佛拉娜摆手:“我无妨,我当初想做这个账房,是因为我想这一辈子,除了嫁人之外,还能做点儿别的事情。但是吧,世上三百六十行,也并非是只有账房一个行业做的。我做不了账房,我还可以做别的嘛。”
雅尔丹笑道:“堂姐想来豁达,这事儿对堂姐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儿。”
佛拉娜点头:“是的,并非什么大事儿。我行得直坐得端,向来不怕人非议。再者,若真是因为这事儿坏了名声,那只能说明信这些流言的人,都是蠢笨狠毒之人,这样的人,我们何必费心思结交吗?”
至于嫁过去,那是更不可能了。
“咱们满人家的女孩子,婚事本就不由己身也不由父母,我就不信雍亲王和四福晋连这种小事儿都不能做主,我若是对四福晋有用,这等小事儿自然是不用我费心,我若是对四福晋无用,早晚这差事我是干不下去的。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着急担忧呢?”
佛拉娜继续说道,茉雅奇都有些羞愧了:“我一个做长姐的,竟是比不做妹妹,妹妹这等心性,这份儿稳重,我望之莫及。”
“大姐也不用妄自菲薄,大姐本身就端庄的很,若非为我着急,也不会如此了。来来来,这等烦心事儿咱们就不要多说了,我之前去雍亲王府,从四福晋那儿得了个好东西,只是之前一直没空玩儿,现在才终于得空了。”
佛拉娜一边说着,一边让丫鬟们去打开了柜子——据说也是四福晋一时的灵感,让人做的立式柜子,拿取东西都十分方便的。
丫鬟抱出来一个四四方方的木头盒子,另有丫鬟去将桌子收拾好,然后铺放上毡毯,毡毯四边又有四个小口袋,茉雅奇一看就忍不住笑道:“我知道是什么了。”
倒是雅尔丹年纪小,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呢:“什么什么?”
丹珠也有几分兴奋:“是不是麻将牌?我早听说过,但是一直没见过,这个东西怎么玩儿呢?我不会啊,佛拉娜你会吗?”
佛拉娜会啊,不会她怎么拿出来玩儿?
她笑眯眯的递给姐妹几个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你们且先看看,是这个玩法儿说明书,学会了咱们就可以开始了,当然,实践出真知,咱们也可以一边玩儿一边对照着来。”
那肯定是要选对照着来了,光看那小册子上一行行的数字就觉得脑袋疼——除了佛拉娜,剩下的姐妹三个,对算数这种东西,都是有点儿头疼的,哦,得排除一下雅尔丹,因为她年纪小,根本还没学过这种算数呢,看都看不懂。
姐妹四个用骰子定了座位,然后让丫鬟们洗牌,发牌,然后再自己摩挲着摆放。记性好的,都不用怎么摆,心里就有谱儿。记性不太好的,不太会玩儿的,就将同一个花色的放在一起,从大到小,然后来判断少了哪张牌。
一开始吧,还是丫鬟们帮忙洗牌垒牌以及抓牌,后来上手了,就开始不耐烦丫鬟们站着碍事儿了,一个个的自己上手去抓。
输赢都是一个银瓜子——算太多也算不过来,索性就一个标准定了。
“姑娘,夫人让人来请几位姑娘了,说是二夫人和三夫人还有四夫人,都要回府了。”门外进来个嬷嬷,是章佳氏那边的人,进门笑盈盈的行礼说道。
丹珠顿时舍不得了;“我这才输掉了十几两银子呢,就这么走了有点儿不甘心。”
茉雅奇倒是爽快的很,将麻将牌往后推了推:“那些沉迷赌博的人都是你这个心理,这种事儿,万不可沉溺,输赢也就是零花钱的事儿,你若是觉得不甘心,我给你补上?”
说着从自己那边抓出来一把银瓜子,没有少的,只有多的。
丹珠顿时不好意思:“哪儿有这样要你的,那我还要脸不要?我就是说一嘴嘛,我也知道不能沉迷。”她摆摆手,将茉雅奇的手给推回去。
转身拉了雅尔丹:“我就是不想走嘛,还想多玩玩儿。雅尔丹,你是不是也想玩儿?”
雅尔丹严肃脸:“虽然挺好玩儿的,但是,我们必须得走了,明天还要去学院上课呢,晚上若是回去的晚了,明早上起不来可就耽误事儿了。”
行吧,都不赞同继续玩儿,连佛拉娜也没说一句挽留的话,丹珠只好叹口气跟着转身了:“行吧行吧,那就先走吧。不过,佛拉娜,这个东西,哪儿有卖的?我可以买一个回去和额娘一起玩儿。”
“若非这个是四福晋送我的,我都能转送给你了。”佛拉娜笑着说道,然后摆摆手:“你且先别买,回头我来买,我现在是有差事在身的人了,有银子,和你们不一样了,所以我打算拿到了月俸之后,就给大家买礼物。”
茉雅奇忙说道:“我不要这个。”
“那大姐想要什么?还有雅尔丹,也可以想一想,但是先说好哦,不可以太贵,否则我就买不起了。”佛拉娜跟着出了门儿,将这三个送到门口,听她们叽叽喳喳的讨论想要什么礼物,目送她们走远,然后,伸手揉肩膀——这么坐小半个晚上,实在是腰酸背痛的,尤其是肩膀那儿,都觉得要发硬了。
这一晚上佛拉娜倒是睡了个好觉,然后第二天照常上学。
女学也是很小气的,一个中秋节,居然只放了一天假。
中秋这样的节日,大家肯定都是要赏月吃团圆宴的,那肯定得熬夜是不是?这熬夜一晚上起来还得上课,这不折磨人的事儿吗?
然而,虽然有很多人不满意,但正经的意见没人敢去提。
到了下午,佛拉娜这边从学院出来,二格格就过来和她勾肩搭背了:“我大姐的婚礼请帖。”
顺手塞给她一张红通通的请帖:“请你过去。不过我想着,你阿玛那边估计也有帖子?”
大格格嫁的是四福晋娘家的侄子,其实那拉家和富察家是没多少交情的,但是,那拉家现在的老太太,也是出身宗室,是觉罗氏。李荣保的夫人,巧了,也是觉罗氏,两个算是堂姐妹。
虽然吧,也不一定远到哪儿去了,但是宗室里面注重这个,那到时候肯定是要给李荣保家下帖子的。给了李荣保,就少不了富察家的当家人马齐了。
佛拉娜拿着那请帖上下左右看了看:“还有我单独的份儿?”
没出嫁的女孩儿,一般都得算爹娘的附属物件,他们带了,你就可以去,他们不带,你就不能单独去。
“你算是我额娘的账房。”二格格笑眯眯的说道:“我额娘的意思是,你自己就可以去。”
算是将佛拉娜单独拉出来了——四福晋的态度就是看重佛拉娜这个人,而不是富察家这个家族。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特别好,就好像自己忽然从一个附庸物,变成了一个独立存在的人一样。嗯,也不得不说,这种感觉挺稀罕的,因为她从上辈子到这辈子,加起来有四五十年了,居然还是第一次体会到。
以前吧,在家看爹,后来吧,出门看男人,再后来……她没等到看儿子的时候。
“你一定要去,我大姐还说想认识你一下呢。她觉得你这脾气挺对她胃口,和她像。”二格格笑眯眯的说道,伸手撸一把佛拉娜的脑袋:“我怎么没瞧出来你们这脾气像呢?你是不知道,我大姐那人,就像是个男子汉,以前小的时候吧,还看书作画,吟诗作词,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突然就变了,整天出门踢球,还练武,和个男孩子一样了。”
她叹口气:“我早些时候年纪小,还经常为我大姐担心呢,生怕她这样子嫁不出去。”二格格一副担忧的样子说道,然后又忽然笑嘻嘻的:“倒不是怕她脾气坏,而是担心她一拳下去打死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