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抵达卡狄伦的第二周，第一独立师转移到了泥镇，并在那里度过了整个春天剩余的日子，在暖日之下赌博，或者用其他事情消磨时光。
一些人带着枪到野外狩猎，另一些人征用了当地的牲畜，在飞扬的尘土里赛跑。
泥镇是他们给起的名字，官方记录中这个地方叫涌泉镇，而当地管这里叫脏镇，在这些马尔赛州的士兵看来没差别。
这片零散的小镇坐落在首府南部的一个盆地里，它附近的有一片泥潭，据说那里曾经有温泉，但现在只剩下恶心的黄色烂泥。
镇民们抱怨是欧克出现才让美丽的温泉消失的，但也有传言说在二十年前就已经这样了。
也没人在乎。
当地行政长官派人送来了很多酒，还有不少肉畜，用来慰劳这支远道而来的部队。
他们赌钱，打网球，在峭壁下方那些温暖的碧蓝水塘里游泳，用各种娱乐方式来抚平他们的疲劳。
他们是西部战区唯二两支独立师中的一个，却并没有在即将展开的大规模行动中被委以重任。
也许这和他们的长官有那么一点关系，那个耿直又倔强的男人。
“我还是不明白，是谁给了老野猪信心。”
路易斯·蒙巴顿叼着烟卷，坐在屋檐下的荫蔽之中，他那受创的手已经愈合了，战地外科医生清理了伤口，虽然他一直强调那只是小问题。
他每天都会抱怨，抱怨战区司令部的决定，抱怨那次作战会议，还有自己的长官。
有谣言说战争即将结束，他们很快就会转移到另一个地方，更靠近前线的位置，或者说一个更加适合它们这个加强师的位置。
蒙巴顿知道这并不是谣言，但也不完全真实。
对于自己部队的状况，他也心知肚明，小伙子们都憋着一口气。
共和国奉行的是大陆军思维，一个整编师下辖2个步兵旅，每旅辖2个步兵团和1个机枪营。每步兵团辖3个步兵营和1个机枪连，每步兵营分4个连，每连包含6名军官和250名士兵，通常一个步兵团有112名军官和3720名士兵。
其下还有一个野战炮兵旅，辖两个轻炮兵团和1个重炮兵团，每团火炮24门。
加上师属工兵团，师属机枪营，通信营，巫术营等，一个满编新加州共和国陆军师应该有军官979人，士兵27082人，火炮72门，机枪260挺。
而第二独立师，相比其他的步兵师，多了一个旅不说，机枪配置也达到了310挺，身管火炮数量更是多达108门，全师33634人，堪称整个西部战区拳头中的拳头。
但现在，却被搁在了一个似乎并不那么重要的位置上。
连身为师长的他，也只能和狄米特希，一个出生在克里安郡，和他是老乡的少校，一齐坐在兵舍的屋檐下。
“我最近一直在做梦。”
砸了砸舌头，他深信一口气，然后开始往外吐出各种造型的眼圈。
“我在梦里听到了一首诗。”
狄米特希正拿着一个陶罐往杯子里倒酒，听到这句话立刻笑着放下酒杯。
“喔？一首诗？这可不太像你的风格。”
路易斯·蒙巴顿的外号叫做斗牛犬，这也非常鲜明的道出了他的性格和为人方式，这个有着一身腱子肉，剃着寸头的壮汉，很多时候更像是一个枪炮手，而不是一名高级指挥官。
“我给你讲讲吧，怎么样？”
“那就是说你还记得了？”
“你难道不会记住梦里的每一个字吗？”
狄米特希想了想，笑着摇摇头。
“从来不记得。”
“有意思。”
蒙巴顿放下了手中还未烧尽的烟。
“那首诗？”
狄米特希追问道，靠在躺椅上，啜饮自己的酒。
“恩，是这么说的……”
蒙巴顿清了清嗓子，慢悠悠的念道：
那些又脏又丑的地精，
要把你撕成七零八落的碎片，
那个裸男身边的魂灵，
会按圣之书所写的保你安全。
说完之后，蒙巴顿大笑起来。
狄米特希却古怪的看着他。
“我记得这个，”
他这么说。
“你记得？”
蒙巴顿笑着问。
“真的？但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小时候我奶奶曾经给我唱过这个，她管这个叫疯子之歌，还有其他几首，不过我记不得了。”
“真的？它讲的是啥？”
“鬼知道。”
随后两人一齐笑了起来，引起了卫兵的注意，但他只是看了一眼，便又继续自己的职责。
不远处的旗杆上，他们的旗帜正在微风中轻轻飘荡，上面绘有一个被涂得花里胡哨的尖啸骷髅，这是蒙巴顿自己设计的，希望让死亡变得不那么严肃，但很多指挥官都认为这太过于滑稽，太过于儿戏了。
按照惯例，他们整个师都是从一个州征召而来，这样的传统能够保证部队的凝聚力，毕竟新加州共和国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打过大规模会战了，甚至连几个战区都是刚刚组建的，大规模的组织框架对于所有共和国军官而言都是个挑战。
他们现在所处的就是共和国的西部战区，也是最大的一个战区，战区司令是资历极深的马林·克雷格上将，他曾经带领远征军参与过旧大陆的几次战争，算是共和国内经验比较丰富的高级指挥官，但那也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又干笑了几声后，蒙巴顿的脸色慢慢变得阴郁。
“真好，我们现在还有机会念些歪诗来取乐。”
“长官，我不会询问你作战计划是什么，但我想知道你为何那么的担心？我们在卡狄伦附件聚集了三十个师，超过五十万人的部队，这是共和国建立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军事行动，我相信不管是陆军部，还是总参谋部，还是总统，都会有完整的方案，他们会以最谨慎的态度面对这次战役。”
狄米特希顿了顿，然后抄起桌上的报纸。
“你看，前几周东本笃帝国只用一个加强军就击溃了上百万欧克，还击毙了一个欧克军阀，它们……也许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
“这你也信？”
蒙巴顿将报纸拿过来，用手拍了拍上面的报道，以及胸口挂满勋章，正挺胸敬礼的尤希金将军那英姿飒爽的照片。
上面的标题非常的亮眼：《帝国之花，盛放在比尔泰维勒山之上！》
副标题也相当劲爆：《阵斩敌酋，百万乌合之众灰飞烟灭！》
“这就是问题所在。”
蒙巴顿撇了撇嘴，把报纸扔回到狄米特希怀里。
“绿皮真这么不堪一击，本笃帝国怎么从阿斯旺一路‘赢’到比尔泰维勒山区的？结果每次都是歼敌百万，然后全军转进。”
“为什么这么说？”
狄米特希好奇的询问起来，也将蒙巴顿的记忆拉回到几天前。
那次会议所透露的信息，让他现在都感到有些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