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起面前的茶杯,欧阳轩试着将这杯灵茶当成一杯破境的灵药。
浅浅地尝了一口却苦得说不出话来,一直苦到了心里去......
聪明的他,却没有吐出嘴里的灵茶,而是露出一抹极其难受的神情。
说道:“这一口茶,让我深深地体会到你的苦,你忍在心里的苦涩......我告诉你苦,你竟然一一都吞进了肚子里面。”
李修元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没错,就是这个道理,好好喝完三杯茶,想想是你当年跟我拼命的时候苦,还是这杯茶苦。”
听到这句话,欧阳震惊得目瞪口呆,眼前的画面一一闪过,他完全说不出话来。
当年一战,生死未知,自己落得一个残肢断腿的下场......就像,就像刚刚李修元听到楼兰的惊变之下。
天空突然间,莫名其妙地落下那一道惊雷一样。
而这家伙,却要自己用手里的一杯苦茶,去感悟自己当年那些生不如死的苦难,以及破境之时,在天劫下苦苦挣扎的情形。
明白他在震惊什么,李修元微笑说道:“朝闻道,而夕可入道,不知你有什么感悟?”
静静的,欧阳轩没有回答,而是又喝了一口杯里的灵茶。
因为,他发现这浓浓的苦涩,化不开的苦涩之中还有一丝淡淡的甘甜,一种他形容不出来的味道。huci.org 极品小说网
等他喝完一杯灵茶,额头已经渗出一密密的细汗,然后他感觉到背后也有一道细细的汗珠在往外涌。
就像是,就像是他少时第一次用灵药淬那样,身体在这一刻往外排出一些杂质。
他甚至没有掏出丝巾去擦拭脸上的细汗,也没有试图化解掉心头纷乱的情绪,而是试着想,当下究竟是冬末春初,还是炎炎夏日。
李修元看着欧阳轩的模样,拎着茶壶往他杯中缓缓添上灵茶。
轻声说道:“蜉蝣一生,明知道朝生暮死,也要用力绽放,完成生命的延缓,人类修士难道不是一样吗?”
捧着一杯灵茶的欧阳轩闻言震惊不已,蜉蝣一生,跟人的一生究竟有什么不同?
如果不同,那也只是生命的长度不同而已。
而自己要不要朝闻道而夕入道?要不要像如同蜉蝣一样,在有限的生命长度周期里,达到更高的境界?
而不是像师傅一样,直到那一道坎迈不过去了,才想到要去天地间求一株灵药破境?
如果是这样,那眼前的少年比起来?
少年究竟是一个比他,比他师傅还要恐怖的修士,还是一个修行了佛法的传奇?
佛法,能让一个修士找到长生之道吗?
死死盯着捧在手中的灵茶,欧阳轩又喝了一口,然后说道:“我不要等着老了以后,再后悔......”
李修元略一沉默,端着杯子浅浅地喝了一口灵茶,叹了一口气。
静静说道:“破境虽然重要,可是等你到了一定的高度,才发现你的心境不稳,那个时候,谁来救你一命?”
欧阳轩闻言抬起头来,看着李修元问道:“在你看来我是一个心境不稳之人?”
摇摇头,李修元说道:“幼时你的道在爹娘手里,后来变成了你师傅的手心,眼下道在你自己的心里......”
“如果你没有自己的道,一直只是听从于你爹娘,或者师傅的道......有一天,当他们自己道断的时候,你怎么办?”
看着渐入顿悟的欧阳轩,李修元接着说道:“学我者死,得道者生,你若搞不明白这个道理,你只是第二个欧阳重明!”
“轰隆!”一声,如在欧阳轩的神海中响了一道惊雷。
又恍若坐在佛前当头棒喝,让他于刹那之间想明白一个自己一直苦苦思索,而不得其法的道理。
自己究竟要像都老爹一样,做下一任雪原圣地的掌门,还是像自己的师傅一样,成为宗门的长老?
又或者,找到一丝不可琢磨的机缘,闻道之间,成为梅山主人那样的人?
而当下瞎了双眼的少年却给他当头一棒,告诉他不要做爹娘那样的高手,也不要像师傅那样有一天后悔,受制于人。
轻轻叹息一声,欧阳轩说道:“原来如此,我肯定要超越他们啊......”
缓缓抬起头来,李修元望向客堂外天空中的那些光明与黑暗,望向九天之上被重重乌云遮住的阳光,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轻声说道:“那么从这一刻开始,你不仅要修行,还有修心。”
待得欧阳轩喝光了第二杯灵茶,李修元又替他添了一杯。
然后在他的耳边说道:“我说的请你喝一杯道理,便藏在这一杯小小的茶水之中,需要你自己去寻找,别人帮不了你。”
点了点头,欧阳轩诚恳地说道:“我好像看见了这杯中的道理......”
“像什么?”李修元问道。
捧着一杯灵茶喝了一口,看着杯中旋转的茶水,压抑住心头的惊愕,欧阳轩想了想说道:“好像,好像二条鱼儿。”
“没错,你就是杯里其中的一条鱼儿,想想,鱼儿最终想要去到哪里?”
欧阳轩没有再理会他,因为他的眼里只有鱼儿,已经听不到李修元的声音了。
......
叹了一口气,李修元喝光了三杯灵茶。
自言自语道:“一场恩怨一场缘份,能不能悟道,能悟多少就看你自己了,我也不是你的师傅,也不是这一方世界的神仙。”
伸手间,将桌上的铁箭收了起来,又走出客堂收起了地上所有的铁箭。
明天,还是后天,不再铸剑的他,要继续完成小蝶儿的灵剑。
坐在客堂外的屋檐下,沐浴着蓝田镇最后的一道寒风。
李修元捏着一把小刀,开始在铁箭上铭刻起来,每一个符文便是一个印记,他要将对小蝶儿的想念,刻进这一枝枝的铁箭里面。
他不知道师妹最后为何会退了王强的婚约,虽然王强有时候显得有些木讷,但是那家伙却有一颗善良,如金子一般的心。
否则,当年也不会跟平安一起,将自己从天荒山上背下来。
这跟王强是自己的救命恩无关,也跟陈家小姐是不是自己的师妹无关。
而是跟公冶无忌那个家伙有关。
若有自己在玄武大陆还有过不去的坎,不想再见的人,除了王家的长老和家主之外,公冶无忌绝对是第一人。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令自己厌憎的家伙,却住在了自己花费了一番心血修建的杏园之中。
要知道,那里面的家具可是凤凰城的小公主去买回来的。
他不想因为这件事件去打扰师父的清静,但是,他会在回到楼兰城的第一天,便亲手摧毁这一座院子。
自己可以花费无数的心血修建,自然也能挥手之间抹平。
就算师妹有一万个理由,那也是陈家跟公冶无治之间的事情,不是他李修元需要去考虑的事情。
就像当年在竹峰替师妹的母亲医治身上的隐疾一样,他也只是完成跟天荒山上死人的约定。
跟陈家的主人,跟师妹无关。
至于西门无痕和眼下的掌教师徒两人,当年,这两个家伙在他的眼里便是一个笑话,更不要说到了今天。
就算你占了天道峰又怎样?
关我何事?关竹峰何事?我只是师尊和老师的徒弟,不是天云山的弟子。
想要打宇文琉璃的主意,先问问我的同不同意,再去问问梅山的主人同不同意!
涅槃之际的宇文琉璃便是死过了一回,眼下的他可以说是凤凰城的公主,也可以说是复活之后的上古鸾鸟。
鸾鸟自有鸾鸟的骄傲,又怎么可能让一个无耻的小人所惦记?
手中的小刀如龙蛇一般在铁箭上游走,心里却叹了又叹,原来命运之神将自己的天路安排在这里的意思。
一点不比皇甫青梅她们要面临的危险轻松多少。
这还仅仅是欧阳轩告诉他的麻烦,他知道还会有更多的麻烦在等着他,毕竟当年消失在楼兰的王家。
当年无极圣地的天骄,以及公冶无忌身后的秋云山,以及更多自己不知道,或者还没有冒出来的危险......
于此之下,他忍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冷冷的自言自语道:“都来吧,反正债多不愁,慢慢还。”
就算眼前的欧阳轩在他的帮助之下闻道破境,哪怕一日之间连破两境,哪又如何?
从踏上诸天开始,他就没有害怕过自己的对手,有一天会超越自己。
风暴越大,他才越感兴趣。
......
蓝田镇上的欧阳轩在闻道,白雪城却有人想要往银川城而来。
只不过,通天河上的浮冰未化,渡船不开,谁也过不了河,便是养好了身体,想着回宗门的司马珏也不行。
司马静云却不放心自己的弟弟,坚持要跟他一起回银川城。
她没有将理由告诉自己的弟弟,却告诉了自己的爹娘父亲司马明空跟母亲云水烟。
说是先送弟弟回宗门,再去雪峰山上看看王强。
有了上次的误会,让司马静云愈发感觉到弟弟的心智不成熟,她要去银川城就这事跟欧阳漫雪好好商量一番。
倘若雪原圣地的长老,不能教自己的弟弟如何做人,还不如留在家里修行。
听完司马静云这番话,云水烟凝重地说道:“没错,家里又不是不能修行,就跟你一样,离开了天云山就变傻了吗”
只是司马静云也知道弟弟有自己的理由,毕竟圣地的少男少女多,不像家里有这么多规矩。
想到这里,她看着自己的爹娘说道:“这事先别急,等我去见了王强,看看他修行得如何,再说。”
想着秋天的时候,两人就算不能成亲,也要把婚事最后的日子定下来,她心里便有一些期待,还有一些欢喜。
这一天,原本是她没有想到的,却因为师妹之事,最后让自己捡了一个便宜。
便在这时,客堂外响起一阵极恼火的嚷嚷声:“姐姐,我又不是三岁孩子非得你送我回宗门?”
趴嗒趴嗒,一阵鞋底击打在青石地面,发出一阵难听的声音。
闻言之下,便是司马静云的老爹司马明空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就是自己的儿子?
走个路,也像白雪城中的小混混。
气得他破口大骂:“下次回来,要是连路都学不会如何走,便把这双腿打断待在家里,省得出去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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