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破城之前

砸在宛城城头的石弹,让刘演军中士气大涨。

顾易本人松了一口气,赵盘觉得果然不出谷师所料,朱佑感觉自己可能又要立功了。

其他看到这一幕的,无论是军中将领,还是营中士卒,甚至包括刘演本人在内,都觉得破城指日可待。

至于另外一颗落在中途,与十多具投石机残骸相伴的石弹,几乎被大家遗忘了。

刘演从望楼下来后,立刻将顾易请入中军帐中。

“有此利器,吾军攻下宛城,如探囊取物。不过此等利器,多多益善。”刘演兴奋道。

得到再次扩大的投石机打造计划,将原定的十具打造数量,增加到了二十具。

当顾易表示,担心所需材料不足,刘演当即下令安排人手,去往宛城周边,伐取更多的树木。

同时将营中剩余的旧式投石机尽数拆除,所获木料交予顾易,用于打造新式投石机。

为了打击宛城士气,刘演还计划从明日开始,每日早晚两次,各向宛城投射一颗百斤石弹。

每日砸入宛城的石弹数量,将随着投石机打造数量的日增,同步增加,这样城中守军士气,势必日益衰竭。

直到二十具新式投石机全部完工,全军再发起对宛城的总攻,此消彼长之下,必能一举功成。

陈茂在下令城头反击之后,迟迟不见己方投石机的动静,而城头再也没有落下一块飞石。

这才壮起胆子,直起身来,扶正头盔,往城头投石机的安放处而去。

城头的一众士卒,在确认没有第二颗石弹落下,城外敌军也没有趁机进攻之后,纷纷朝着城头被砸出的那个巨大缺口奔去。

只见缺口处有两个垛口被砸得粉碎,两名士卒的残躯散布在一颗石弹四周,先前发出惨叫之人已经断气。

在城墙走道上到处是飞溅的血迹,还隐隐有殷红的血水,沿着砖石的缝隙蜿蜒流动。

一段城墙走道已经被砸断,几名士卒正打算合力,将石弹从城头缺口扔出,却被一名老卒制止。

这位老卒给出了两个理由:

首先,留下这颗石弹,己方的投石机还用得上。

其次,留下此物作为物证,以防上官调查这次事件。

陈茂到了城头投石机位置,还未等他发飙,已有负责观察敌方目标的士卒,躬身道:“回禀将军,城外并无敌军投石机的踪迹,吾等无法还击。”

陈茂没好气道:“不是城外投掷的飞石,方才击中城头的,难道是天降之灾?”

幸亏宛城被围城已久,守军还没有收到昆阳城外的消息,否则这名士卒真会理直气壮的告诉上官,这就是天灾。

城外那一堆堆的投石机残骸,形成了一条隐形界线。

城头操作投石机的一干士卒,都信誓旦旦的表示,在这条界线之外,敌军的投石机不可能对城墙造成任何威胁。

前段时间的投石攻防战,已经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陈茂决定暂时不再纠结投石射程之事,晚些时候,再去请教当初负责投石机打造的专业人士。

自己眼下必须去安抚那些亲眼目睹此事的士卒,不能让城头的恐慌气氛扩散到全军。

让这些恐慌的士卒继续呆在城头,显然不太合适,陈茂安排提前轮换了城头值守。

对于城头换下来的这批人,陈茂特地交代下去,暂时将其与营中的其他将士分隔开来。

当晚陈茂与另一名将领严尤商议后,两人都觉得今日发生于城头的飞石之事,非同小可,定要弄清缘由。

当即两人一同前往城中工署,作为南阳郡治,朝廷在此专门设有工官,负责打造军械。

城头的几具投石机,都是由工官督造而成。关于投石机射程之事,这位也许能给出合理解释。

此时的宛城工署内,工官谢仲正在内室翻阅宗卷,忽闻纳言将军严尤和秩宗将军陈茂上门拜访。

能让城中主事的两位将军同时登门,定是有什么急务,谢仲不敢慢待,急忙迎了出来。

“吾等今日登门,只为一事,还望谢公不吝赐教。”陈茂拱手道。

谢仲忙道:“究竟何事,竟劳二位亲自登门。”

“今日城头为百斤飞石所击,城外却不见敌军投石踪迹。吾等欲请教,当世以器械投石,最远可达几许?”严尤接口道。

谢仲笑道:“吾所知当世砲机,能集百人之力已是罕见,平地发石,百斤飞石可击五十丈。”

“若于宛城城头发石,可击八十丈。”

严陈二人暗想,乱军大营离城距离已超过百丈,显然不可能从营中发石,击中城头。

这样推测,今日的真实情况应该是:因为吸取了之前被城头反击的教训,乱军在城外发石后,以极快的速度,将器械拖离了城头的观测范围。

“今日多有打扰,吾等

先行告辞。”获得了答案的严陈两人,总算放下心来。

当晚的宛城城头安然无恙,但是被提前轮换下来,然后又被隔离在营中的吕十八,心中却是忐忑不安。

今日在城头望见之物,让他总在担心,明日一睁眼,就有无数飞石从天而降,城外敌军已破城而入。

城头之上,还有谁比自己的眼力更好?吕十八坚信自己没有眼花。

次日上午,城头某段走道处,一伍士卒正在伍长的分发下,依次取用当天的朝食。

满满一盆的麦饭上,加上一团豆豉,就是伍长刚刚领来的本伍份额。

正在此刻,一颗与昨日大小相差无几的石弹,带着万钧之势,恰恰落在这伍士卒中间。

盛满麦饭的陶盆,瞬时被砸得粉碎,溅起的碎片纷纷打在士卒们的脸上。

两名离石弹落点最近的家伙,其中伍长被砸在胸口,前胸肉眼可见的凹陷了下去,已然无救。

另一名士卒被跳起的石弹,顺势碾过腿部,一条腿彻底失去了原本的形状。

这颗经过打磨的石弹,接近浑圆的外形,使得它落在这段走道上后,连续的弹跳碰击,产生了更大的杀伤力。

这一伍士卒,几乎全军覆没,相较来说受伤最轻的,也是被石弹碰断了手臂。

这次石弹的落点是在城墙顶部的走道之上,与昨日的不同的是,没有破坏到垛口,但是杀伤人数超过了昨日。

虽然陈茂为了减少恐慌,已经将昨日目睹飞石攻击的相关人等隔离在营中。

但是城头砸出的缺口和留下的血迹,在短短时间里,却是无法掩盖的,轮换上来的这批士卒,私下里已是惴惴不安。

还有昨日那名负责观测的士卒,从今日天色刚刚放白开始,就一直盯着城外的动静,丝毫不敢放松,在可疑范围内,却没有发现任何敌军器械的踪迹。

当城头熟悉的轰鸣声又一次传来时,这名士卒低头看了看,投石机边上堆放的弹丸,一颗血痕尚在的石弹,在其中格外显眼。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心想等会这里又将多上一颗。

第二颗石弹落在城头的时候,严陈二人正在官署中享用朝食。

由于此处离城墙较远,再加上屋舍的过滤,轰鸣声传入房中时,显得并不强烈。

但是陈茂昨日在城头有过一次亲身体验,当熟悉的轰鸣声再次传耳中时。

原本跪坐在几案后的陈茂,脸色大变,猛然起身,差点掀翻了案上的一堆食具。

坐在对面的严尤惊讶道:“陈公何故惊慌?”

陈茂叹道:“吾等昨日被工官所误,城外乱军必有可发石至百丈之外的砲机。”

“屋外传来之声,定是城头又遭飞石砸击。”

言毕两人匆匆赶到城墙上,只见城头众人都是面色难看,飞石落点处更是一片狼藉。

营中医者已在就地诊治,伤者呻吟声起伏不断,让城头的氛围愈加沉重。

严陈两人面色严峻,朝城外望去,仍然看不到半点敌方投石机的踪影。

两人苦笑着对视了一眼:连敌人的攻击位置都看不到,如何反击?难道只能被动挨打?

城中骑兵若能主动出击,奔袭敌方大营,寻得投石机加以摧毁,这倒是个办法。

但是以兵力而论,城外乱军足有守军的数倍之多。

倚城而战还有后路,若是远离城墙的奔袭,骑兵有极大可能会全军覆没。

两人还未商议出结果,下午补食之时,两颗石弹先后砸在了城头。

其中一颗命中的是城楼,无人员伤亡,城楼损毁小半。

另一颗命中了城头的一台投石机,将其变成了一堆看不出原型的碎片,连带操作士卒,全数伤亡。

至此,城头投石机的弹药储备数量加四,投石机数量减一。

宛城守军在短短一天之内,士气大跌,特别是城头轮值士卒,一个个心惊胆战,时不时的抬首望天,生怕一颗飞石从天而降。

此时的城外匠营中,新式投石机的打造工作,正在热火朝天的进行。

而顾易正在查看,旧式投石机曾使用的各类投掷物,其中包括能够提前储备的石弹、泥弹,还有需要在发射时,临场加工的火弹,毒烟弹等。

在发起总攻前的这段时间,顾易打算利用每天的发射机会,尝试编出一份投石机射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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