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罗萨尔随即俯下身,打算搀扶瞬至远处——然而,另一侧突然有快速的攻势袭来。似乎是瞄准自己的脸庞,穿破光芒急速冲出。
“糟糕!”
格罗萨尔顿时脸色大变。
他蹲下身体并将魔剑重插至地面,以魔剑当作盾牌,挡住快速且猛烈的奇袭!
“碰”的碰撞声,强烈的冲击直接穿过魔剑,震撼着格罗萨尔的虎躯。这莫名的奇袭猛烈的好似飓风过境般,即便格罗萨尔压低重心也难以维持平衡。
差点倒下。
在魔剑的另一边,传来羊魔的称赞声。
“能反应到我的偷袭也能临时挡住我的攻势,以人类来说还算可以接受。”
语气之平淡,显然刚刚的砍击并未给对方造成伤害,甚至连搔痒都称不上。
“该死的。”
不知道第几次的咒骂,格罗萨尔迅速伸出右手抱起瞬,同时以左手紧握魔剑,临时朝刚刚称赞自己的声音来源挥出几刀,以剑气分散对方注意力。
随后急忙起身,往与对方所在之处的反方向跑离,与刚刚的瞬情境相似。
可惜的是——
不知何时,在爆炸的尘埃之中,羊魔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瞬移到自己的面前,双方正以拥吻的距离,互相对视。
格罗萨尔看得一清二楚,那怪物般的外观,却披张宛若天仙的美貌女样。
“身为斗士,逃跑是不对的事情呦。”
恶魔般的眼眸如弯月般勾著,温柔的口吻如今却像冷箭般,嘲讽着落荒而逃的格罗萨尔。简直是怪物,无法言喻的强大与从容。
“可恶!”
腿脚已经跟不上对方的速度,大脑被震惊得暂时失去思考能力,肢体更来不及做出应对。情急之下,格罗萨尔只能小幅度向左转过身体,以右肩护住瞬,他伸出魔剑,胡乱朝向自己近身的对方挥砍,试图与对方保持距离。
此般防御令对方略显失望。
“就这点程度吗?‘魔羊.罪恶.巨大化’。”
对方毫不留情地伸出剩余三臂的双手,再次迅速的将其巨大化。对方将格罗萨尔与瞬视为苍蝇,打算双掌合击,以最不留情面的手段拍死两人。
这时的格罗萨尔宛如夹身于两面高墙中,即将被压成肉饼。
不给格罗萨尔反应时间,在羊魔意味深长的邪笑目送下,巨腕重重的合上——格罗萨尔当即驻足煞车,随后奋力一蹬,企图迅速跳离对方的掌心中。
然而,突如其来的夹击,加上巨掌面积实在难以瞬间脱离,纵使格罗萨尔速度惊人,这次的蹬离仍旧非常勉强,抱着瞬的格罗萨尔,右小腿仍不幸被夹断。
“呜————啊!”
痛苦的表情伴随“啊”的惨叫声,格罗萨尔忍痛挥出魔剑,金光刀气朝羊魔冲去,在羊魔眼里看来,闪烁的刀光只不过是蚍蜉撼树。
对方不屑的扬起嘴角。不善的微笑似乎很给面子的点着头,她没有主动反击,强制覆蓋攻击,而是微微挪移妖娆的身姿,轻松写意的躲过格罗萨尔的反击。
明显给予格罗萨尔喘息的时间。只见格罗萨尔痛苦难耐的靠着仅剩的左脚跳回地面,右脚已失去小腿的部分,鲜血如喷泉般洒落于地面。
自己的右腿已经完全废掉,格罗萨尔已然无法跑动。在右手抱着瞬的苛刻条件下,他将魔剑当作支撑重心的枴杖,勉强的站立著。咬紧牙根的怒视对方。
然而,当格罗萨尔的视线落在羊魔的身上,他脸色瞬间苍白——因为他看到那只原本被自己砍断的其中一只巨臂,此时,却是毫发无伤!?
错愕与茫然的表情一览无遗。
“难道……你拥有再生能力?”
“呵呵……”
羊魔笑而不语。
冷淡的眼光打量格罗萨尔的状态——摇摇欲坠的小腿已经断成两半,清晰可见的白骨交杂于血肉中。喷泉般的鲜血从断裂处洒落地面,看来豪迈却骇人。
想必痛得不行吧?
格罗萨尔却异常的勇猛,坚毅的眼眸没有半滴泪光。疲惫与疼痛交加而导致他喘著粗气,却不哀嚎。仅剩的左脚金鸡独立著,强硬的支撑著自身与瞬。
壮烈的表现,确实赢得对方的拍手叫好。
“真了不起呢!仅仅人类就有这种毅力,真开始怀疑以前的人类,脑袋里到底装着什么垃圾。不过这样看来,我会降临于此地,似乎是那位女孩所为呢。”
“以前……?”
“你还认为我是个魔物吗?”
“不是……吗?唤魔……血玉……不就是用来……召唤魔物………的?”
“是嘛?看来龙族那边也不怀好意啊。”
对方无奈的冷笑着。
格罗萨尔满头大汗的皱着眉头,被右腿开放性骨折所至的疼痛折磨著,颤抖的紫唇欲言又止。苦思著对方那副神秘的口吻,以及摸不著头绪的字里行间。
对方到底何方神圣?又与龙族有何关系?
话说回来,在不久前对方刚现身时的自言自语——其余两名及那位“大人”?从那疑惑的口吻,似乎只出现“自己”这个现象,是不正常的结果。
难道这颗唤魔血玉还有办法召唤其他魔物?
“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倒有些问题想问你,你手里那把魔剑,该不会是封印狮子宫,也就是前任狮子宫的守护神‘里昂’的魔剑吧?”
对方的疑问却是肯定的口气,格罗萨尔真的吓得手足无措。
“妳!妳怎么知道的!?”
“是吗?原来真的是魔剑啊?为何如此强大的魔剑会在人类手里呢?”
无视格罗萨尔的激问,对方又开始自顾自的喃喃著。
“快说!妳这头魔物是怎么知道的?”
“真是喧闹呢……算了,看在你骁勇奋战的份上,我就破例与你做个交易。”
“交……易?”
“是的,内容很简单——我能够轻易放过你与你怀中那名昏迷的女孩,代价只需要交出你手中那把魔剑。若是拒绝我的请求,那我只好杀掉你们两个。”
“不可能!”
连想都没有想——拥著瞬的右手完全不放开,握着魔剑的左手更加紧实。格罗萨尔甚至不需要开口,那表现已经十足回应对方的请求。
对方却超乎预料的斯文,似乎还试着说服格罗萨尔。
“你与那位女孩必死无疑。我承认,若是你动用那把魔剑的力量,恐怕我也不是你的对手,但要使用那把魔剑的力量,相对也是有代价吧?”
答对了。格罗萨尔的脸色似乎更加紧张。
“你现在的身体状态无疑是难以发挥魔剑——可能连启动都没办法。别做无谓的反抗了,别因为自己的利益而断送自己与那名女孩的小命。”
“……囉嗦,不就是头魔物吗?还懂得怜悯我了?”
“还认为我是魔物……?算了,既然决议破裂的话,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对方缓缓举起尚未巨大化的左手臂,凝聚著从刚刚都还未使用的力量。对方的备战姿态令格罗萨尔紧张的微弯左膝,紧握钢铁之狮心,同样摆出防御姿态。
最后的顽强抵抗。
在对方眼里一文不值。
“真是可悲——”
细长的左五指轻抚.著空气,仿佛玩赏着花瓣的柔软,对方轻柔的启动魔法——
——‘血花’
冷冽的黑暗突然飘起难以言喻的花香。既是安详也是坐立难安。
陡然间,格罗萨尔的肌肉突然失去力气,紧握魔剑的左手无意识的松开,紧抱瞬的右手也就此垂直落下,瞬与魔剑一齐摔落至地面——格罗萨尔也躺下。
意识还是清楚的,只是身体违抗命令的臣服于这股诡异花香。
这究竟是什么级别的魔法!?
毫无危机来临前的杀气,更无防备的空窗期,毫无疑问,这道魔法是超越现今自己所目睹的所有魔法,其强度与威慑力,是媲美皇上的可怕实力。
脚步声透过冰冷的地面,传导至格罗萨尔的耳里——对方正在朝自己靠近。
自己要死了?
不行!至少动根手指头!
……动不了。
尝试用魔法……怎么可能!?
完全感受不到体内的元素,连点气息都消失了。
依稀记得唤魔血玉最多召唤幻阶强度的魔物,但这个明显超越自己的程度。
脚步越来越清楚,背脊发凉的冰冷已经蔓延至全身,死亡将意识填满,本应该挥刀御敌,如今却只能无能的趴在地面上,愚蠢的等待死亡。
脚步声戛然而止——被血玻璃高跟鞋温柔包覆的玉脚停在自己的视线旁,格罗萨尔已经毫无抬头的力气,若只看这双脚,还以为对方是个人类。
难道结局只剩下闭上双眼吗?
“抱着敬畏我的态度步上黄泉吧——再……嗯!?”
又是难以反应过来的转折,对方顿时间诧异的惊呼声——花香味随后消失。
花香味的消失使身体迅速恢复控制,格罗萨尔眼皮再度睁开——玻璃鞋消失。狐疑地他皱起眉头,缓缓抬起头,往右旁看去。
对方莫名其妙的退至与自己距离好几十公尺的位置,那张从未表现恐惧的脸,如今却布满害怕与不解的表情。
而此时,格罗萨尔瞥见对方的异样。如铜墙铁壁般坚硬的四臂,奇蹟似的被砍断一只,恶心的绿色血液正在滴落。而断臂并未恢复,而是持续留着鲜血
“格罗萨尔先生,请您先退至远处休息,剩下的交给我处理。”
身前传来熟悉厚实的男性嗓音。视线马上被漆黑的铁靴遮挡,羊魔的身影被这名身穿漆黑连身套装的男人,格罗萨尔都未抬起头,他便知道对方的身分。
只要声音,脑中便闪过只相处几小时的身影——受宠若惊的转过头确认答案。
是那个男人!
手持着染上墨绿血液的诡异大弯刀,那坚若磐石的黑盔甲散发黯淡的凶光。
奎勇——飒爽登场。
没有人知道刚刚发生什么,恐怕连被砍断一只手的潘朵菈都没意识到。瞧那张本来高傲怠慢的脸庞,被狐疑与紧张填满,她都顾不及正在喷血的断手。
倒不如说疼痛感还未传达至大脑,一切都发生的太过仓促。
潘朵菈开始冒着冷汗,雪白的肌肤转渐成诡异惨白的色泽,应该是因为失血过多而导致的。乍看之下,这魔物的生理反应与人类相近。
几秒的沉默后,迟来的痛感终于让潘朵菈感到一丝的不适。
“呜……到底是……?”
脸色开始变得狰狞,视线紧盯着奎勇不放,其中一只巨臂反应性的抚摸著断臂——倒卧在地上的格罗萨尔也是,茫然的眼神就好像不解奎勇为何在这里。
刹那间,潘朵菈与格罗萨尔心中各自有个疑惑,那把大弯刀……是魔剑?与钢铁之狮心一样,皆散发有异于手工元素的自然气息,是来自于武器本身的气息。
或是说“武器本身的意志”比较正确。
不过格罗萨尔此时还有另一个疑问,那就是为何潘朵菈的断臂没有治愈?刚刚从砍断到治愈预计只花了十秒钟,然而一分钟过去了,断臂仍旧流着绿血。
难道?是奎勇手中那把弯刀,拥有阻断再生与治愈的能力?
还有一个令自己诧异的点——
——奎勇不是应该在竞技场里待着,受到马可的监视吗?难道他逃出来了?
马可至少是担任史塔芬魔法学会的“副理事长”,其实力绝对能媲美自己。当初自己与奎勇单挑时,虽然能感受到奎勇的武技纯熟且独特,但不至于击败我。
那他是如何逃掉马可的监视?
逃走?
不太可能。奎勇不应该是这种偷鸡摸狗的个性。
还是说……先前与我拼刀时,他没有全力以赴的与我切磋?
到底是什么答案……?
忘去开放性骨折的剧痛,格罗萨尔既惊恐又不解,也有些高兴。奎勇是来助阵的。抬起胸膛的站在格罗萨尔的面前,两人间的脚色俨然就像王子与公主。
那屹立不摇的身姿令自己放心。
奎勇紧盯着前方的敌人,魁梧的身姿微微压低重心,手持弯刀的右手平举著,锋利的漆黑刀尖指向对方,凝视著对方。同时,奎勇关心着格罗萨尔。
“请不要乱动,那边的女孩我会保护好,所以放心休息吧。”
“奎……奎勇,你怎么……”
“我明白您想问的问题,但请先在乎自己的安危。您因为骨折而致失血过多。您现在之所以能保持意识,全是因为那把魔剑在不断给你灌输力量。”
“……你也知道……这把剑……的由来?”
“清楚的。”
奎勇没有多加赘述,他是真心想让格罗萨尔安静休养,自然也不多说什么。
同时,漆黑的盔甲开始溢散著灰白的蒸气,看似尘埃的雾气很快就披散在奎勇的全身铠甲,奎勇形似从寒冰气息里游走的斗士。
光是那强大气息,纵使是外行人也能感受到,奎勇牢牢稳握局势。穿戴着漆黑紧闭的头盔,对方也能感受到隐藏于那副黑暗面罩里,那双坚定的视线。
看起来是普通人类,本身的气场却不全然。
奎勇似乎打量完对方,他稍微缓下全身的肌肉,开始放下攻击姿态。
“妳是迪瑟瑞斯身边的魔爵之一,擅长迷惑心智的魔将‘潘朵菈’吗?”
“你!?”
突如其来的曝光,潘朵菈顿时错愕不已,没想到能在那张从容傲慢的脸庞,看见变化如此之大的表情,都未交手,可见奎勇的斗气与观察力之高,非常惊人。
格罗萨尔既是敬佩,又是一阵疑惑——奎勇口中的魔将是……?
“你这全身穿着黑盔甲的人类,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人类……恐怕是存在着什么误会,但我也不好现场解释。夜阁——”
“夜阁……?”
熟悉的名子令格罗萨尔愣住,脑内马上浮现出那道印象深刻的身影。
奎勇随后沉默不语。
《要杀掉他吗?》
《是“巴风特家族”的魔将吗?在魔族中算是显赫的存在,家主迪瑟瑞斯似乎与福特斯大人抱有雷同的目标,遇见志同道合的工具,杀掉难免可惜。》
《所以不杀?》
《倒也不能把话说得这么死。若是能透过潘朵菈与迪瑟瑞斯见面,再好不过。只不过基于保护格罗萨尔的前提,不知道你能否手下留情?亦不能让格罗萨尔察觉到我们的意图,也就是刻意对潘朵菈手下留情这件事情。》
《……我想格罗萨尔先生应该不会察觉到。》
《我知道他不会察觉到,所以,我指的是格罗萨尔手中的魔剑。》
《狮子宫吗?》
《没错,不论为何先前狮子宫无意识,刚刚为了与潘朵菈交战而觉醒,现在的狮子宫是有意识的。你的所作所为都在他的眼里,也会跟格罗萨尔分享。》
《看来相当两难……》
奎勇苦恼地站在原地,旁人本就听不见奎勇与夜阁之间的心灵通话,所以眼中的奎勇看起来就只是站在原地发呆的怪人。
但在潘朵菈的眼中,奎勇的破绽满出——自然就不会轻易放弃这个机会。
“很危险呢……这鬼怪的家伙。”
神秘兮兮的喃喃著——潘朵菈有些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