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冷笑道：“此一时彼一时罢了！福中堂该不会认为皇上是心甘情愿的吧？据我所知，朝廷每年税收也才五六千万两银子，这东缉事厂不过是太后养的一群鹰犬，就占了两成，你敢说这里面没有猫腻？”
福天宸尴尬的看了林云一眼，又扭头看向自己老爹。
这里面的事实在太多了，他也才做上户部尚书几个月，又哪里能解释的清楚。
福临安沉声道：“当年皇上完全是迫于无奈！皇上毕竟是篡位登基，本就名不正言不顺，为了安抚天下和太后，也为给满朝文武一个交代，就提出以孝治天下的方略，又恰好赶上皇太后八十大寿，所以才出此下策！”
林云内心暗叹，他不用问也知道，这个方略一定是杜生那老狐狸出的主意。
什么安抚天下？
都是骗人的把戏，不过是政治操弄，转移视线而已。
林云玩味道：“福大人与那孙德海应该有不浅的交情吧？”
此话一出，福临安先是一愣，但转念就明白过味儿，意味深长道：“原来林中堂绕了这么大的圈子，是为这件事而来啊？”
一旁，福天宸也吃了一惊，神色复杂的看向自己老爹。
他不确定林云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自己老爹藏的实在太深了。
他从小到大，只记得孙兴这个家奴，曾在福府做了几年的医师，至于孙德海，他在成为户部尚书前，压根就没听说过。
林云叹息道：“福大人别误会！本官可不是故意揭你的短，主要是希望能通过福大人，了解一下孙德海！皇上虽然没有直说，但应该也是这个意思！本官作为臣子，自然要替皇上分忧！”
话被他说到这个份上，福临安心中的怨气也烟消云散，随手拿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说道：“这个孙德海可不简单！不但医术高超，还武艺高强！深得太后的信任重用！平时，哪怕是皇上想见太后，都要先提前安排大内侍卫和孙德海打招呼！”
“另外，他还是太后和楚江王沟通的桥梁！老夫被软禁在此，虽然不清楚五王爷被削王位的具体原因，但李贞能活着离开京城，必然是太后暗中推波助澜！孙德海也在其中扮演了特殊的角色！！”
一旁，福天宸和马季听的大气都不敢喘。
别说他俩，估计满朝文武百官都不会相信，一个宦官的影响力会如此之大。
林云也感受到了一丝压力，虽然还没见过这个孙德海，但不知为何给他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
再加上他和孙家的仇怨，孙德海必然不会放过自己。
这一刻，林云突然有些同情起皇上了，本以为整个大端神朝的江山都是他李靖的。
可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外患暂且不说，光是朝廷内部存在的问题，就足以威胁到李靖的皇位。
他不用调查也知道，这东缉事厂一定和自己秘密组建的锦衣卫是同一种性质的组织。
而且，隐藏在深宫内院，只要太后愿意，随时都有机会取皇上的性命。
如果换做是他林云，面对这种局面估计也要选择暂时隐忍。
也难怪皇上会秘密组建大内龙影，肯定是为了对冲东缉事厂的威胁。
这些公开的秘密，皇上没有对任何人说，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这时，林云问道：“孙德海在京城可有房产？”
“当然！太后曾将恭王府赏赐给他，这老太监向来低调，平时出宫从不坐轿子，只乔装成普通百姓的装扮！如果不是非常了解他的人，估计看到他都未必能认出来！！”
一说到孙德海，福临安明显有些忌惮。
林云沉吟片刻，起身道：“好！多谢福大人解惑，时辰不早了，就不耽误你休息了！还希望这次户部给东缉事厂调拨经费的时候，能稍微阻拦一下，如果压力太大，福中堂可以直接推到本官头上！另外，本官这几天见了皇上，自会替福大人求情，让你能安心回家休养！”
福临安大喜，他知道自己要洗涮掉叛国这个罪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还需要慢慢来。
他起身抱拳道：“那就多谢林中堂了！”
林云摆手道：“谢就不必了，只希望福大人千万不要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之后，他转身离去，马季则对父子俩抱拳致意，就快步跟了出去。
这时，福天宸说道：“爹，咱家这就算是投靠林中堂了？”
福临安抬头瞟他，不悦道：“什么投靠？天宸，你要记住，你现在是户部尚书兼军机大臣，你和他林云是同官不同级，并不比他矮一头！这次咱们顶多算是合作！”
“这林云沾了毛可比猴还精明，就算咱们福家想投靠，他都不会答应！！”
福天宸悻悻一笑，一脸的不相信。
“怎么？不信？”
都说知子莫若父，福天宸一个表情，他老子就能看的通透。
“呵呵，是有些不信！如果孩儿现在是军机处领班大臣，肯定不会错过这次机会，只要将咱们福家收了，他林云就能彻底把持朝政！成为第二个孟中堂！”
“猪脑子！他林云的心思要是这么容易被你看透，你爹当初也不至于输的那么惨！实话告诉你，他这次来的真实目的是刺探关于孙德海的消息，看来他林云下一步是打算对这老太监出手了！”
福天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可是！爹，这林云分明是拿咱们福家当成对抗太后和那孙德海的急先锋了，东缉事厂在宫里势力庞大，孩儿怕是抵不住对方的压力，一旦克扣了那笔经费，估计孙德海会立即带人找上户部…”
福临安邪笑道：“天宸，你知道他林云最大的特点是什么吗？”
福天宸一脸懵，苦笑道：“还请爹指教…”
“哼，这个林云心思缜密暂且不说，他最厉害的地方就是油滑，皇上多次想要治他于死地，却都被他巧妙的化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