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珊德拉在一件洁净华丽的房间中醒来。
她躺在床上，身体还有些乏力。
“感觉如何？还有什么不舒服吗？”
有声音从她身侧传来。
卡珊德拉看过去，门农正坐在她身旁。
“你救了我。”卡珊德拉说。
“医疗小队救了你，我只是付了他们钱。”
“为什么？”
“为什么？你看起来状态不好，如果没有救治，小病也会招致死亡。”
“而你还把我带到这里，是准备让我以身相许吗？”
“你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你救了我，还不求回报？得了吧。那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门农斟酌了一下：“我确实有些事情想问你。你要杀我？”
“我只是在形容你的天真。”
“但你确实手中拿着刀。”门农问，“如果你卷入了什么麻烦，我可以帮你摆脱。但如果你确实是冲着我来的，那么我想问清楚——是游梦派你来的吗？”
卡珊德拉虚弱地轻叹：
“你也没那么蠢。”
门农说：“为何要这么说，我的智力测试结果十分优秀。”
“显然还不够优秀。”
面对这句尖刻的话，门农笑了：“看来你恢复的不错。可以告诉我游梦为何要杀我吗？”
卡珊德拉沉默片刻：
“游梦没想杀你，是我想杀你。”
“我和你有仇吗？”门农问，“还是我的家族曾经毁灭了你的生活？”
“没有，我跟波罗家族没有丝毫瓜葛。”卡珊德拉说，“我怎么可能和它们有恩怨呢，我出生才八天。”
“八天？”门农愣，他打量了一下卡珊德拉。
房间里温度适宜，卡珊德拉身上的衾被只有薄薄一层。
那无法掩盖卡珊德拉凹凸有致的身材。
这是八天？
门农不动声色地转过视线：
“你是人工智能？”
卡珊德拉自嘲地笑笑：“是啊，拿到了‘人类执照’，变得更加悲哀的人工智能。”
卡珊德拉将她的任务全数告诉了门农。她不再打算杀门农，但至少要让游梦的阴谋败露。
“所以你是游梦派来勾引我的？”
“没错。”卡珊德拉说，“具体的目的任务中没说，是阶段性任务，可能在我得手后才会告诉我。不过想也知道，是和你主张的政策有关。”
“你为何要告诉我？”
“因为我不想干了。”卡珊德拉瞪着他，“好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可以去报警让游梦处理掉我，或者放我走，让我自生自灭。”
门农的手腕震了一下，他抬腕看了一眼手表，起身离开卡珊德拉的房间。
没一会儿，他端着个餐盘进来。
“送的餐到了，你刚痊愈，需要补充营养。”
门农将餐盘放到床头柜：
“失陪了，我也去用餐。”
卡珊德拉没领情，她不去看那份营养丰盛的餐点，挣扎着起身，穿上衣服，走出房门。
房间外是开阔的大厅，卡珊德拉认得这房间的布局，这就是中央酒店最高档的房间。
卡珊德拉惊讶地发现，门农已经吃完了。
餐盘摆在一旁，剩一点残羹剩饭，带着一丝热气。
门农则站在一张巨大桌子前，写写画画。
卡珊德拉确定自己虽然虚弱，但起床也没有花十分钟。
卡珊德拉走过去，瞄了一眼桌上。
桌上当然空无一物，所有的数据流都在门农眼前。
门农手指在空气中滑动，各种信息分层显现。
“我以为你们这些有钱老爷吃饭都是细嚼慢咽的。”卡珊德拉说。
门农挥挥手，像是要将眼前的东西扫向一边。
他的瞳孔聚焦，集中在卡珊德拉身上。
“一般来说是这样的，不过时间不等人。”门农说。
“你在看什么？”
门农做了个手势，整个大厅于是充斥光影特效。
门农眼中的景象被投射到整个大厅。
“就是这些东西。”门农说。
卡珊德拉瞄了一眼，看到了历史地理，以及游梦的各种产业数据。
门农说：“你们说的没错，我的主张确实不够有说服力，显得天真。所以我正在准备一些数据，下次我会细致地向马斯克进行说明。”
卡珊德拉冷笑：“为了证明你那个大冲击的理论？”
门农认真地点点头。
卡珊德拉不以为然：“劝你省省力气。”
“怎么说？”
“你就算拿出数据也没用，大冲击理论自然包含了这一项。”卡珊德拉说，“就算你证明了游梦的灭亡，也无法阻止。游梦的运行由庞大的群体组成，自然也有庞大的惯性。即使看到覆灭的未来，也无法改变，这正是大冲击令人绝望的地方。”
门农不禁对卡珊德拉另眼看待：
“你好像对大冲击理论很了解。”
“那是为了攻略你而需要学习的必要资料之一。”卡珊德拉翻白眼，“我当然很理解。”
“那不如你来当我的助理吧。”门农提议。
卡珊德拉瞪大眼睛：“你有毛病吧？我是游梦的间谍！我本来是为了引诱你放弃才来的，而我甚至准备杀了你。”
“但你没有杀我，还对我和盘托出。”门农目光平静。
卡珊德拉挖苦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假装和盘托出，然后骗取你的信任呢？”
“有，但我觉得你不是。”
面对门农平静的目光，卡珊德拉觉得有些憋屈。
她确实和盘托出了，现在想临时捏造事实证明观点也来不及。
她恼怒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你现在处境很危险。”
“这不是理由。”
“这是我准备留你当助理的一个原因。如果真如你所说，你背叛了游梦。那么你的处境无疑很危险。”
“你在可怜我吗？”卡珊德拉目光冰冷，“可怜一个ai，真圣母啊。”
门农直面那冰冷的目光：
“是的，我在可怜你。不过这不意味着我将自己摆在了更高的姿态。你应该也知道，我的爷爷此时就是一位ai。我对你的身份没有半点鄙夷。无论你是人，还是ai，还是其他什么东西，你的境遇值得同情，而我也确实需要一位助理。”
门农显得有些骄傲：“我不希望靠欺骗维持你的尊严，你可以随时离开。但我认为同理心是高贵美好的品质，这不需要遮掩。虽然你们会说这是愚蠢的天真。”
卡珊德拉突然笑了：“精神博罗森人是吧？”
“没错。”门农也笑了，“博罗森能以‘长城’作墙，拥有最广博的疆域，我认为就是依靠这种团结的力量。”
“而你认为这种品质有助于抵御大冲击。”
门农点头。
“证据呢？”
门农看着满房间的信息海洋，说道：
“我还在找。”
门农语气平淡，没有激昂，也没有颓然。
就像呼吸一样平静，意味着他将其摆到了同等重要的地位。
卡珊德拉切实感受到了这份平淡中的力量，她深深看了门农一眼：
“你确实很天真很幼稚。”
“或许吧。”
“幼稚到甚至激起了我的一点母性。”卡珊德拉说，“我接受你的雇佣，不过我要工资。”
“自然，我不会让你打白工的。”
卡珊德拉挽起袖子：“那就开工吧，我先来整理资料。你的信息处理能力太差劲了，为什么不雇佣一个高规格ai？”
“波罗家族的ai技术并不出色，而我要进行的研究游梦未必喜欢，我不方便用他们家的ai。”
“现在你可以用他们家的ai了。”
卡珊德拉接管了控制权，将信息快速分门别类，抽取出真正重要的信息，速度飞快。
即使已经不再是纯粹的ai，卡珊德拉依然保有曾经的数据分析能力。
使用这些数据时，卡珊德拉甚至感觉自己依然在果壳箱中，对数据挥斥方遒，是一个强大的人工智能。
不过很快卡珊德拉的这种幻觉就被打破了。
她的肚子发出临终般的哀嚎，打断了卡珊德拉的动作。
卡珊德拉脸有些红。
门农笑了：“先去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