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烧鸡块汤汁鲜亮,水煮鱼红亮抢眼,脆皮豆腐浓香诱人,花生菠菜红绿相间,山药木耳黑白分明。
这一桌子的菜五颜六色,看着就让人食欲倍增。
尤其是中间那一大盘冒尖的炸酥肉,更是让人移不开视线。
只见这盘酥肉每一片都金黄饱满,泛着金灿灿的油光,散发着浓郁的香气。这情形谁能忍得住,不等人让,大家举起筷子,纷纷大快朵颐。一时间,二楼的数个雅间里一起传出咔嚓咔嚓咀嚼食物的声音。
一口咬下去,酥肉那香脆的表皮立刻应声开裂,热气裹着肉香,在口中直接爆开。外酥里嫩的口感,肥而不腻的香气,让人越吃越想吃,怎么也停不下来。
一盘盘酥肉转眼一扫而空,有人意犹未尽,冲着外头喊道: “再来一盘!”这一声仿佛吹响了战斗的号角,各个雅间纷纷传出同样的高呼声。
”小二,我们这屋也加一盘!”
”我们这屋来两盘酥肉,再来一壶茶水!”
听着他们大呼小叫的声音,韩向明呼吸呼吸再呼吸,努力让自己撑起欢快的笑容,依言又端来一盘盘的酥肉。
有人问有没有酒,韩向明说没有,还再三道歉,想喝酒的人只得作罢。反正有这么多好吃的已经很解馋了,没酒就没酒吧,正好还能多吃点。直到吃得汤足饭饱,众人才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
王猛和小吕子他们这屋吃得最多,此刻王猛吃得心满意足,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桌旁喝茶。有人吃得高兴,向他说道: “还是王大哥有本事,这样的小店也找得到!”听了这话,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就是,谁能想到一个盒子铺竟能做出这样好吃的饭菜!”
”小吕子那天跟我说,我还不信呢,还说他没吃过好吃的,没见识!小吕子,是四哥冤枉你了,四哥跟你道歉!”
“看四哥说的,多大点事儿呀,大家若是喜欢,回头常来就是了,左右离着近,天天来都方便!”
大家想着以后可以经常来吃到梅源记的美食,心情都十分愉快。
不料这个时候,角落里却响起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
”呵呵,还想天天来呢,只怕没几天松快日子过了!”王
猛等人转过头去,见说话的人是门子蒋老三。
此刻他显然也吃饱了,正用银签子剔着牙,耷拉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吕子知道他常年守门,消息要比别人都灵通得多,忙问道:”蒋三哥,这话怎么”蒋老三咳嗽几声,说道: ”这还用问么?这个月你们跑东跑西的,都忙活出什么名堂来了?”
王猛听他话里有话,忍不住说道: “还什么名堂,那史家也不知道丢了多少值钱的宝贝,成日里去衙门里闹腾,搅和得哥几个顶风冒雨地在外头奔波,连点儿好处都捞不着!”
小吕子等人劝他道:“又不是王大哥不尽心,咱们这些日子就差把南城翻个遍了,谁见着他们史家的东西了?”
”哼,说不准是史家穷,拿不出嫁妆,又怕外头笑话,才说什么嫁妆丢了!”
“要不然就是他们惹了什么人,人家把他们东西偷走了,那些东西八成都已经烧了、卖了、出了京城了,如今倒害得咱们哥几个瞎忙活!”
这些官差领了查访的差事,三五日就要被提刑官等人叫去询问一番,一个个都烦不胜烦。
蒋老三把茶杯往桌上一墩,说道: “别管那史家到底怎么回事,这差事派了你们,就得你们去办,刑房才问了你们几次,就受不了啦?那要是指挥使问起来……”
他呵呵冷笑,不说话了。
提起指挥使大人,大家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王猛才小心地问道: “蒋三哥,那史家到底是什么来头?我也没听说过他们家有人做官啊,怎么上头这么上心,如今还要劳动顾大人亲自过问?”
史家不过是南城一个中等人家,家里人连个秀才都没中过,这样一个没什么根基的人家,怎么就能让上面的人这么关心,现在连顾指挥使都要亲自出面了?
王猛这么一问,众人的目光纷纷转向了蒋老三。
蒋老三啜了几下牙花子,才慢吞吞地说道: “屋里都是自己人,我跟你们说,你们可别向外传去。”
众人连连点头,保证绝不外传。
蒋老三这才低声说道: ”我听说,是内侍找到了顾大人,要不然就这么屁大点儿个案子,谁敢
劳动顾大人去管?”
“内侍!?”小吕子惊呼出声,被蒋老三狠狠瞪了一眼,才后知后觉地压低了声音, ”你是说,这事跟宫里的内侍有关系?”
“低声些,你不要脑袋了,老子还要呢!”蒋老三骂了几句,才说道, ”我也是今儿才察觉不对劲的,你们趁着这几日还没动静,抓紧时间歇歇,家里有什么事,也赶紧办了,等过了这几日,只怕就有得忙了!”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立刻归心似箭。
“哎呀,都这个时辰了,咱们还是早点儿回去睡觉吧。”
”对对,我得赶紧下楼,再买些那个炸酥肉,我那婆娘肯定爱吃这一口!””我也得买点儿,我家那臭小子嘴馋,给他买点酥肉当零嘴……”
提起方才那美味无比的炸酥肉,大家也顾不上再聊天了,争先恐后地下了楼,生怕晚了就买不到了。
王猛他们连吃带拿,最后来了一句都记账上,他们是高兴了,韩向明和武鹏等人却笑不出来了。
“二姐,他们今天吃了好多,又打包了三十多份……”武鹏指着账册,那里又添了浓墨重彩的几笔。
梅娘看了看账册,说道: “别担心,他们要真是吃得多了,我自有办法把钱要回来。”
偶尔来吃几次,她还请得起,可要是王猛他们把梅源记当成免费食堂,那她也不可能忍气吞声,肯定要想办法让他们付钱吃饭。
武鹏听她这么一说,心情才好了起来。
二姐既然这么说,那肯定是有办法,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账目记好,免得回头要账的时候出岔子。
这日早上武大娘要去买菜,就把武月和小石头都送到梅源记来,让大家看着孩子。
梅娘闲着没事儿,逗着小石头说话,听小石头结结巴巴地说,姥姥天天忙,他饿了就自己拿烧饼吃,不由得心疼起孩子来。
正好娟娘她们买了一筐河虾回来,梅娘让云儿剥出一碗虾仁来,准备给小石头做个吃食。
她在碗中打入几个鸡蛋,加入温水和少许盐,将蛋液打散。
用勺子把蛋液上的浮沫撇出去,放入洗干净的虾仁,碗上盖上盖子,放入蒸锅蒸。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鸡
蛋羹就蒸熟了。
梅娘用布垫着,把碗取出来,揭开盖子,一股白花花的热气立刻升腾而起。
待热气散去,梅娘拿出一把薄刃的尖刀,在蛋羹上画出纵横交错的井字格。
滴几滴香油,倒少许酱油,捧起碗晃动几下,让酱油和香油在蛋羹中匀开,一股奇异的香气便散发出来。
金黄滑嫩的鸡蛋羹,上面是雪白透红的鲜虾仁,混合着香油和酱油的香味,让人一闻就直咽口水。
娟娘听见梅娘叫小石头过来吃蒸蛋,才知道这是给小石头做的。
”二妹,你一天天这么累,还单独给他做什么吃食,他一个小孩子,有吃有喝就行了,二妹你不要惯着他。”
梅娘一边舀蛋羹,一边说道: “姐,你和姐夫最近为了店里的事这么忙,连小石头都顾不上,我
已经很过意不去了,给小石头做点儿好吃的,也算是我这个做姨姨的一番心意。”
她舀了半碗蛋羹和虾仁,把剩下的递给云儿,让她跟武月吃。
云儿拨了一半给武月,剩下一半却搁在桌上,盖上了盖子。
”二哥还没回来呢,这些留给他吃吧。”
云儿知道武兴最是馋嘴,要是知道什么好吃的没吃上,回来非得抱怨不可。梅娘正要说让她吃,大不了回头再做,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待看到来人,娟娘笑道: ”兴儿八成长了个狗鼻子,一闻到香味,就赶紧回来了!”一句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武兴才跑进来,听到大家哄笑,不由得一头雾水。梅娘笑着推了他一把: “那边是云儿留给你的鸡蛋羹,快趁热吃吧。”武兴一听说有好吃的,赶紧扑了过去,也顾不上追问刚才大家都在笑什么了。他吃了几口虾仁,才想起来一件事。
”对了二姐,刚才我在外头,一个小孩跟我说要找你,说是李公子在前面茶楼等你,叫你快去呢。”
“李韬?”梅娘微怔, ”他叫我去茶楼干什么?”在她印象里,李韬一直都是跑到店里来找她的,什么时候约她出去过啊?
她想起昨日李韬像是有话要说似的,便想着大概是李韬有事,怕店里人多不好说话,所以才特意叫她出去。
梅娘嘱咐娟娘和云儿她们几句做什么菜之类的事,便换了身衣裳,往茶楼的方向走去。到了茶楼,她问清楚二楼雅间的确有个年轻公子在等人,便上了楼。打开雅间的房门,她看到桌旁坐着一个身穿青衫的年轻公子。只是这人却不是李韬,而是梁坤。
看到是梁坤在屋里,梅娘不禁皱起眉头。
她连话都不想多说,扭头就要走。没想到梁坤见她来了,立刻站起身,拦在了她的面前。
”梅娘,你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梅娘眉头皱得更紧了,她脚下不动,冷声道: “让开,我还有事呢!”
“你能有什么事儿,不就是想去找李韬?”梁坤也皱起了眉头,说道, ”你不用去找他了,是我约你出来的。”
梅娘看了一眼梁坤,冷笑道: ”恕我孤陋寡闻,竟不知道梁秀才你什么时候改姓李了?”
”你——”梁坤心头火起,顾忌大门还没关,低声说道, “我要不是用李韬的名头,你肯来吗?”
想到梅娘一听说李韬找她,这么快就到了茶楼,梁坤心里更是压不住火。
他就知道,梅娘跟李韬肯定有一腿!
梅娘冷声道:“借用他人名头,行鬼祟之事,梁坤,你那些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梁坤被她骂得火大,一把将她拉进屋里,重重关上了房门。
”梅娘,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牙尖嘴利了,你这么刻薄,以后谁敢娶你?”梅娘甩开他的手,说道: ”谁娶我,我嫁谁,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梁坤顿了顿,怒道, “别忘了我们是订过亲的!”
“那你也别忘了,我们已经退亲了!”梅娘懒得跟他多说,推开他就要往外走, ”好狗不挡道,滚一边儿去!”
”武梅娘!”梁坤挡在门口,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臂, ”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他的力气倒不小,梅娘一时挣不开,抬脚就重重踢了过去。
”谁要听你说话,滚!”
梁坤吓得往后一躲,这才躲开了断子绝孙的命运。这
一下让他又是后怕又是恼火,他用力一推,把梅娘推在凳子上。
”梅娘,我知道你怪我,怨我,恨我,可是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别一见面就又是动手又是骂人的!”
梅娘揉着被他捏疼的手腕,只恨自己没带一把菜刀来,把这个混账东西大卸八块。
梁坤见她不说话了,还以为自己说动了她,便走到她面前坐下。
“你的心思我都知道,当初我也是没办法……”或许他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太过牵强,清了清嗓子才继续说下去, “可是我现在已经定了亲,实在没有再退一次亲的道理。”
梅娘挑了挑眉头,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个普信男不会是对自己产生什么非分之想了吧?
果不其然,梁坤正襟危坐,对她说道:“虽然我不能给你正妻之位,可是念在你对我一往情深,如今又嫁不出去的份上,我可以许你一个妾室之位。”
梅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真想掰开梁坤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什么奇葩的构造。
看梅娘盯着自己不说话,梁坤还以为梅娘是欢喜疯了,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便继续对她进行思想教育。
”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不能再跟别人,尤其是学官提起退亲的事情,还有,你开的酒楼也要作
为陪嫁带过来,毕竟我家不养闲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梅娘抄起桌上的茶杯,直接把一杯茶全都泼在梁坤的脸上。”梁坤,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被你这个癞□□缠上!”梁坤抹了一把脸,把刚站起身的梅娘拉住。
”你这个脾气得改一改,要不然以后进了我家的门,怎么伺候我娘和贞娘?”
“我呸!”梅娘忍无可忍,要不是被梁坤拉着,她真想把茶壶砸在梁坤脑袋上, ”你是不是脑子里有大病,谁要进你家的门?”
”梅娘,你就别狡辩了,你又是做烧饼,又是开酒楼的,不就是想吸引我的注意吗?看我还是不肯纳你,你就说要去学里告我……好好好,我答应你还不行吗?你就别闹了!”
梅娘差点儿被他这番话给说吐了,她到底触犯了什么天条啊,为什么要看到梁坤这副
丑恶的嘴脸?
此刻她觉得,说梁坤普信都是在侮辱这个词,他这岂止是普信,简直是把自己当成了太阳,其他星星月亮都得围着他转,这自我感觉也太良好了吧?
到底是什么家庭,才能养出这样的奇葩啊!
”梁坤,你到底是聋还是傻?本姑娘跟你说过的话,你都当耳旁风是吧?”梅娘用力打掉梁坤扯着自己的胳膊,指着他说道, ”好,鉴于你脑子有问题,我就耐心地再给你说一次,我,武梅娘,对你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我只希望你离我远远的,希望你永远从我的生活里消失!”
”别说叫我给你做妾,就算给你当娘,当祖宗,本姑娘都不稀罕!”梁坤恼羞成怒,伸出手将梅娘拦住。
”武梅娘,你有完没完!?”
梅娘比他更恼怒,大声道: ”梁坤,你要脸不要!?”
梁坤气得额头青筋暴起,说道: “我已经答应让你做妾了,你怎么还是揪着这事儿不肯放?我告诉你,这可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要不了几天,你就得跪下来求我!”
“我求你?!你做梦去吧!滚!”梅娘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推了他一把, “你再不滚,我就喊非礼了!”
梁坤气得愣怔了,怒道: “你、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不要脸?”
“再不让开,我真要喊了!反正我已经担了个退亲的名声,大不了鱼死网破,你的秀才也别想做了!”
梁坤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要是真被人看到他在非礼梅娘,他这才到手两个多月的秀才也就当到头了。
梅娘看他又是害怕又是犹豫,索性当真喊了起来。
“非礼——”
她才喊出来两个字,梁坤就朝她扑了过来,要捂她的嘴。
梅娘猝不及防,被他扑了个正着,两人齐齐向后倒去。
偏偏这茶楼雅间只是用高大的隔扇间隔而成,梅娘后背撞到隔扇上,那隔扇便应声而倒,两人一起滚进了隔壁的雅间。
梅娘只觉得额头一下子磕到什么硬邦邦的东西上,疼得她头晕眼花。
她抬起头,就撞进一双居高临下又深不可测的黑眸之中。
/>梅娘揉着额头,用尽全力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和梁坤已经一同滚进了隔壁,她方才撞到的就是眼前这男子的膝盖。
这屋里原本有几个人团坐在桌旁喝茶,此刻突兀地闯进来两个人,对面那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立刻站起身,下意识地戴上了兜帽。
“那这件事就拜托顾大人了,奴……小人先行告辞。”那人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却难掩几分尖细。
匆匆说了几句,那几个人转身就走。
梅娘的腰好巧不巧撞到了桌腿上,这会儿她勉强靠在桌上,只觉得后腰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痛。这个该死的梁坤,是想砸死她吗?
梁坤从滚进屋里就下意识地放开了梅娘,此刻他勉强从地上爬起来,看到面前的男子不由得吓了一跳。
只见他年约二十二三岁,棱角分明的脸庞犹如雕刻般冷峻,一袭暗银云纹滚边的墨黑衣衫,领口袖口一丝不乱,虽是盛夏,周身却布满了冰寒之气。
虽然看不出对方的品阶,梁坤却腿一软,下意识地跪了下去。
”生员……不知大人在此……生员罪该万死……”他结结巴巴地说着,努力想要编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男子却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一只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在桌上轻轻敲了一下。
门外立时进来三四个青衣兵士,直接将梁坤拖了出去。
梁坤哪里是这些行伍之人的对手,在众人的拖拽下毫无反抗之力,只有口中苦苦哀求,无非就是求大人饶他一命之类的话。
只可惜那男子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曾分他一份,依旧坐在桌旁纹丝不动。
转眼间,这间雅间就只剩下梅娘和这男子共处一室。
梅娘勉力动了动,后腰却再次传来一阵疼痛。
她心想着八成是腰被扭到了,这时候可不敢乱动,要是二次受伤,那可就不容易治了。
她只能继续靠着桌脚坐着,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身上的疼痛又影响了她胡编乱造的思维能力。
再说有什么好编造的,刚才她和梁坤吵得那么大声,只怕隔壁这几个人早就听了个一清二楚。想到自己诬陷梁坤非礼居然被人听到了,梅娘就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屋子里一片死寂,她正搜肠刮肚地想着该怎么缓解
一下尴尬气氛,忽然听到头顶上传来一个低沉
冷淡的声音。
“你怎么还不走?”
梅娘听得无名火起,这男人难道是眼瞎吗?她磕得这么重,要怎么走?难不成这也是个自恋狂,以为自己不走就是看上他了?
被梁坤惹毛,身上又这么疼,还有这么一个没眼色的家伙撵自己,梅娘心情很差。”凭什么要我走,你想走你就走啊!”
许是没想到她居然这么泼辣,男子沉默了一会儿,才徐徐开口。
“你压到我衣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