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寿全?果然是个好名字。”长公主听得笑了起来,转瞬又奇道,“怎么又叫佛跳墙?”
梅娘微笑说道:“这道菜是用鲍鱼、海参、鱼唇、蹄筋、墨鱼、瑶柱、鹌鹑蛋等食材,加入高汤和花雕酒,文火煨制而成。只因为蒸好的菜一揭开盖子,便浓香扑鼻,令人垂涎,有人便写了一句诗,叫做‘坛启荤香飘四邻,佛闻弃禅跳墙来’,所以这道菜的别名就唤作佛跳墙了。”
长公主听得忍不住笑,说道:“本宫只道是自己嘴馋,没想到这样的香味,连佛子都受不住呢,果然贴切!”
“多谢殿下夸奖。”梅娘恭顺地答道。
长公主心情大好,向一旁的侍女说道:“梅姑娘做菜辛苦了,赏。”
侍女应声而去,长公主侧过头,目光再次落在梅娘身上。
“梅姑娘的厨艺如此精妙,本宫很是喜欢,以后你就留下服侍本宫,如何?”
梅娘早有准备,忙行礼笑道:“能服侍殿下,那是民女几辈子也修不来的福气,只是家中尚有寡母幼弟,民女实在放心不下,待弟弟长成,母亲能安度晚年,民女定来服侍殿下。”
古代最重孝道,就算是皇族也不好压着孝道行事的,梅娘这么一说,长公主虽然遗憾,却也不便强求。
“也罢,那这事日后再说吧。”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拿起银汤匙,舀了一块鲍鱼放入口中。
既然梅娘不肯留下,她就不能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了,还是先抓住机会,尝尝这道佛跳墙吧。
趁着长公主吃饭的机会,一旁的桑落皱起眉头,走到梅娘身边。
“你这小厨娘,怎么如此不识好歹?”
长公主是何等人物,想要什么东西得不到?这个卑贱的小厨娘,竟然敢拒绝长公主!
梅娘似是吓了一跳,不由得一脸惶恐。
“桑落姑娘,我是不是说错了话?真对不住!”她似乎刚回过神来,连忙转向长公主的方向,“殿下,民女年轻,不懂规矩,冲撞了殿下,请殿下恕罪!”
长公主正沉浸在鲍鱼那软嫩柔润,浓郁荤香的滋味中,听到这一声,不由得眉头一皱。
她看向始作俑者,柔丽的眉眼中难得露出几分严厉。
“桑落,你对梅姑娘说了什么?”
桑落见自己扰了长公主用饭,吓得立刻跪在地上。
“殿下恕罪,奴婢只是想让梅姑娘留下,跟奴婢一起侍奉长公主……”
长公主没好气地说道:“梅姑娘已经说了要侍奉母亲,抚养幼弟,本宫怎么能强人所难?”
她可是堂堂长公主,难道还要做强抢厨娘的勾当?
长公主的神情逐渐严厉:“本宫已经说了不提此事,你怎么还逼着梅姑娘进府?难不成你想要做本宫的主?”
这话可就重了,桑落吓得连连磕头,哀泣道:“殿下恕罪,都是奴婢想得不周到,奴婢一心只想着殿下,只盼着
殿下好……”
长公主不耐烦地摆摆手,说道:“出去,自己去领十个手板,这个月不用上来当差了。”
桑落大惊失色,还要苦苦哀求,早被其他人拖了出去。
再转向梅娘,长公主又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
“本宫驭下不严,让梅姑娘见笑了。”她看向眼前的炖盅,笑道,“虽然你如今不便服侍本宫,可若是本宫又想吃你做的菜,请你过来,你可不要推脱呀。”
梅娘心知长公主这是借着桑落立威,忙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是,民女万不敢辞。”
这些皇家的人,果然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
长公主见状,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她又吃了两口菜,似是闲聊般问道:“听说你开着一家酒楼,有很多官员都喜欢你做的菜?”
梅娘斟酌着说道:“来者都是食客,是官员还是平民,民女也不曾仔细打听过。”
长公主微笑道:“本宫不过是好奇问问,你别多心。”
“民女不敢。”
“哦对了,听说你还会做女真菜和天竺菜,这又是从哪儿学的?”
长公主笑语晏晏,梅娘却觉得如履薄冰。
“不过是听说过,看过几个菜谱,就试着做做看,味道肯定是不正宗的,不过是街坊邻居捧场罢了……”
不过说了一会儿的话,梅娘就紧张得后背都快汗湿了。
倒不是她胆子小,只是总觉得长公主话里有话,让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就在她紧张得如芒在背的时候,外头传来丫鬟的声音。
“启禀殿下,顾大人求见。”
顾大人,是哪个顾大人?
长公主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笑容顿时扩大了。
“是箫儿来了?快叫他进来!”
顾南箫一身朱红官服,头上的冠帽也没有摘,似乎是从衙门直接过来的。
他大步流星地进了门,环视一圈就看到了梅娘。
见梅娘安然无恙,他紧锁的眉头才松开了,上前给长公主行礼。
“臣顾南箫,问长公主殿下安。”
长公主笑容满面,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多礼,快快起来。来人,看座。”
顾南箫告了座,长公主又叫人盛一份佛跳墙给他。
“这是一道新菜,你尝尝。”
顾南箫只看了一眼佛跳墙,便猜到是梅娘做的。
他尝了一口,不由得微微一笑。
“荤而不腻,味中有味,滋味果然绝妙。”
长公主本以为他口味挑剔,拿佛跳墙出来也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顾南箫居然给了如此高的评价,顿时觉得面上有光。
顾南箫又状若不经意地问道:“不知是府上哪位大厨做的?”
长公主笑眯眯地说道:“你定是猜不着的。”
顾南箫笑了笑,沉声道:“若是臣猜
到了,殿下能不能答应臣,让臣带走这个厨子?”
长公主胸有成竹,说道:“好!不过你若是猜不到,就要答应我,以后还像在宫中那样,随着太子叫我小姑姑,可不许再叫我殿下了,让我听着都觉得生分!”
长公主势在必得,想着顾南箫肯定猜不到,因为做出这菜的厨子,压根就不是长公主府的人!
“一言为定。”顾南箫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便抬眼看向梅娘,“这道菜,定是这个小厨娘做的。”
长公主的笑容还没等落下,就瞬间凝固了。
“你……箫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南箫望着梅娘,目光难掩温柔。
“姑姑忘了吗,我在南城做了这几年官,难道连南城最好吃的酒楼还没去过?”
“好哇,原来你是早有预谋!”长公主听到顾南箫主动改了口,心里那少许不快顿时烟消云散。
她在宫中长大,心思比旁人灵敏许多,不过转眼的功夫就猜到了几分。
能让顾南箫连官服都不脱,就匆匆赶到她这来的事,能有什么了不得的事?
这个箫儿,十有八九是冲着武梅娘来的!
想到这里,长公主眼中燃烧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
“箫儿,你也二十有三了,表哥表嫂可曾为你定下亲事了?”
顾南箫面不改色,说道:“多谢姑姑关心,此事箫儿已经禀过父母,相信很快就有好消息了。”
此言一出,不但长公主目瞪口呆,一直不曾出声的梅娘也是一脸惊讶。
他说他禀过了父母,这是什么意思?
当着长公主的面,梅娘只觉得心跳加速,却又不能开口询问。
长公主万万没想到顾南箫答得如此干脆,下意识地问道:“定了谁家的姑娘?”
顾南箫却不答,而是说道:“方才打赌,是我赢了,姑姑,我能带她走了吗?”
长公主回过神来,重新露出微笑来。
“那是自然。”她目含深意地看了一眼梅娘,又看向顾南箫,“原来箫儿也是热血方刚少年郎,自打你三岁以后,我还没见过你这么着急的模样呢!”
梅娘被长公主看得脸红心跳,头埋得越发深了。
顾南箫走到梅娘面前,温声道:“梅姑娘,请。”
梅娘强忍住羞涩,向长公主行礼。
“民女告退。”
她跟着顾南箫一直走到二门外,顾南箫才停下脚步。
“梅娘,你没事吧?”
他一听说梅娘被长公主府请来,就放心不下,没等下衙就赶过来了。
直到看到她好端端地站在那里,一颗心才算是落在地上。
梅娘轻轻嗯了一声,说道:“你怎么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跑来了?要是被人知道……”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越发低了下去。
顾南箫却笑了起来,道:“怕什么,早晚都会被人知道的。”
梅娘越发觉得脸颊滚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夕阳余晖落下,将她的侧颜映衬得越发秀美绝伦,顾南箫攥了攥手,忍住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
“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梅娘应了一声,忽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还有云儿和周帽呢,她们是跟我一起来做菜的。”
顾南箫叫了个管家过来,让他们安排送周帽和云儿回去。
下人都知道顾南箫跟长公主情谊匪浅,不敢怠慢,连忙满口答应。
只是在顾南箫离去的时候,他们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那不是长公主府今日请来的小厨娘吗?怎么却被顾大人接走了?
梅娘本以为叫周帽和云儿回来,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却没想到此刻长公主府的厨房早已热闹非凡。
听说梅娘被长公主叫去,有经验的便知道梅娘做的菜十有八九是得到长公主的认可了。
要不是长公主喜欢,怎么可能还把人亲自叫去,早就让下人把她们赶出府去了。
因此便有那惯会见风使舵的人主动凑过来跟周帽和云儿搭话,又是给她们倒茶水,又是给她们拿果子,旁敲侧击地问她们学了梅娘的几成手艺,借机奉承讨好她们二人。
周帽和云儿牢牢记着梅娘的嘱咐,半步不敢多走,也不敢跟人闲话,不过是含糊答应罢了。
正被众人围着的时候,方才领她们进来的那个小丫鬟来了。
云儿连忙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拉着那小丫鬟一阵道谢,又把梅娘留给她那份盖浇饭给她。
长公主府富贵无双,自不会为了一点儿吃食克扣小丫鬟,而且梅娘专门挑了方才做菜的边角料做了这一份饭,看着不显山不露水,正适合小丫鬟这种身份的下人吃。
当着一众人等的面,那小丫鬟只觉得又惊又喜,小脸都跟着扬得老高。
“多谢云儿姐姐,听说梅姑娘正在殿下跟前呢,我听房里的姐姐们说,殿下可喜欢梅姑娘做的菜了!”
听到这话,周帽和云儿都放下心来,又追问起长公主都夸了梅娘什么。
那小丫鬟也不过是在院子外头听了只言片语,少不得又添了几句夸大其词的话,一众厨子厨娘听了不禁人人自危。
长公主最喜精致膳食,这些厨子厨娘谁不是使了浑身解数,才留在长公主府里过着清闲又富足的日子,要是来了新人,他们这些旧人可怎么办?
还没等他们想出法子来,就听那小丫鬟说,长公主果真想要把梅娘留下来。
这下他们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个个屏气凝神,生怕漏了一言半语。
然后他们就听说,梅娘竟然婉拒了长公主!
这让他们大大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是疑惑不已。
长公主府这么好,那个梅姑娘都不想留下,难不成她还想进宫伺候皇上吗?
不过别管她想伺候谁,目前对他们是没什么影响了。
既然听说梅
娘不会留下,回过神来的人们便赶紧又去巴结周帽和云儿,还想跟她们打听,梅娘方才做的到底是什么菜。
周帽和云儿知道梅娘得了长公主的赏识,心就落下了一大半,想着这事儿没什么好隐瞒的,便说梅娘用那些食材做了一道菜,叫佛跳墙。
听到这个名字,那些厨子厨娘都面面相觑。
哪怕是年过七十的那位资历最老的厨子,都没听说过这道菜!
众人实在好奇不已,有胆子大的索性进了小厨房,想要找到蛛丝马迹,看看梅娘到底是怎么做的菜。
那小丫鬟说完了话,便喜滋滋地端着盖浇饭坐在灶台旁边。
揭开盖子,一股香味立刻飘了出来。
正在厨房内外嗅来嗅去的人们闻到这个气味,顿时眼前一亮。
“就是这个味儿!”
“海参,鲍鱼……还有什么来着?”
“真鲜啊,我这辈子都没闻到这么鲜的味道!”
循着气味,众人立刻就发现了小丫鬟面前的盖浇饭。
他们赶紧争先恐后地跑过来,似乎生怕晚了一步,那盖浇饭就要长翅膀飞走似的。
“快看看,这菜里还有什么食材?”
“人家这汤是怎么熬的?这才叫真正的顶汤!”
“要是咱们也能尝一口就好了,肯定能咂摸出都用了什么调料!”
小丫鬟举着筷子,愣愣地看着将自己围得水泄不通的人。
其中有府里最得宠的厨子厨娘们,还有大厨房里的管事妈妈们,外层还有数不清的人。
这么多的人死死盯着她,她怎么吃得下去?
小丫鬟艰难地咽了一下唾沫,万般不舍地把盖浇饭往外推了推。
“你们……要不要尝尝?”
打头的几个人自然不会把这小丫鬟放在眼里,听到她这一声推让,便毫不客气,连忙纷纷取了筷子,迫不及待地伸向那一盘盖浇饭。
熬得香浓无比的顶汤,配上其中各种海参鲍鱼瑶柱的碎粒,裹上晶莹喷香的米饭,这一口下去,香得人几乎要魂飞天外。
更有甚者,吃完这一口居然哭出了声。
“我从没想过这世间竟然还有如此美味的食物!”
“呜呜呜,我浸淫厨艺三十载,自以为已有大成,吃了这道菜,才知道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这是怎么做出来的啊?我为什么就做不出这么好吃的东西!”
看到几个平日最傲气的厨子厨娘都是哭丧着脸或者一脸挫败,其他人更加好奇了,更多的筷子伸了过来,有后来者没抢到筷子的,居然用手指捻着饭菜品尝起来。
不过几下眨眼的功夫,一盘盖浇饭就连汤汁都没剩下一滴。
小丫鬟拿着筷子,看着空荡荡的盘子,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这么香的东西,梅姑娘专门留给她的,她居然连汤都没尝到一口!
而那些有幸分吃到一口海鲜盖浇饭的人
,则都是满脸的心醉神迷。
这才是真正的厨子,这才是厨艺的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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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到这一口盖浇饭,再回忆之前吃过的那些美食,都只觉得索然无味。
等他们品过滋味,又不由得神思恍惚起来。
梅娘只是用边角料就做出了如此美味绝伦的盖浇饭,那之前奉给长公主的,那份名叫佛跳墙的菜,又该是何等的美味啊!
只怕他们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那样的美妙滋味!
原本对梅娘还抱着不屑或者看热闹心理的人们,这会儿恨不能给梅娘跪下,只求她能传自己一招半式。
虽然梅娘此刻不在,但是她的徒弟在这里啊!
周帽和云儿再次被人群团团围住,这次大家的讨好变得毫无忌惮,还有人居然掏出银票和玉佩首饰,只要周帽和云儿能教他们几个厨艺的绝招。
两人被逼得退无可退,欲哭无泪。
梅娘不在,她们哪里敢自作主张?
再说,这些人都是长公主府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她们两个小学徒,能教他们什么绝招啊?
就在两人无计可施的时候,管家来了,说是要送周帽和云儿回去。
她们俩如逢大赦,逃一般地离开了厨房。
长公主府很好,可是她们再也不敢来了!
周帽和云儿坐着长公主府的马车,才回到南华楼,就又一次掀起了轩然大波。
长公主府的下人自然不可能低调行事,那马车又挂着长公主府的标识,一路招摇过市地穿城而来,早已被无数好事者看在眼中。
再看长公主府的马车居然停在了南华楼门口,又有两个女学徒跳下来,众人就不由得一阵惊讶。
周姑娘和云姑娘可都是南华楼有名的小厨娘,难不成长公主府竟然请她们去做菜了吗?
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又是一大堆礼物从马车里办下来,流水般送入了南华楼。
那穿着绸缎长衫的年轻管家则站在车辕上,趾高气扬地说道:“这些都是殿下赏给梅姑娘的,你们可要捧好了!”
长公主赏梅姑娘的!
这句话清清楚楚地传到街上人群的耳朵里,人群顿时一片哗然。
梅姑娘是什么身份,不就是个普通的小厨娘嘛,她竟然能去给长公主做菜!
连保甲和里老人都被惊动了,纷纷来到南华楼一看究竟。
毕竟,这可是整个南城的荣耀!
当着一整条街的人的面,梅娘落落大方地收下礼物,向长公主府的管家道谢,又亲自送他们离开。
这下大家不信也得信了,梅娘竟然得了长公主的青睐,这可是极大的脸面!
不过半日的功夫,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南城。
随之而来的便是各种谣言,到后来甚至成了梅娘马上就要被长公主送到宫里当御厨了,他们想要再吃到梅娘做的菜就吃不到了。
可想而知,这种谣言让一众食客心慌不已,急匆匆赶来南华楼,
一来打听消息,二来则是真怕梅娘走了,他们这辈子就再也吃不上梅娘做的菜了。
梅娘听了这话也是哭笑不得,一开始她还会耐心跟客人们解释,后来索性也不解释了,反正她日日都在南华楼,客人们来了看到她在,自然就会安心。
好在这谣言没传上几天,就被其他消息盖过了风头。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自然就是春闱放榜的消息。
梅娘对古代科举不感兴趣,可是如今街头巷尾都在聊这个话题,南华楼更是日日宾客满座,不管她在大堂还是楼上,听到的都是关于这次春闱的各种新闻。
无意之中,她居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李韬竟然是本次春闱的探花!
听说能得到探花之位的都是年轻俊朗的学子,梅娘回忆了一番李韬披红游街,被无数怀春少女丢手绢的情形,不禁失笑。
笑过之后,她才想起来一件事来。
李韬似乎有一阵没来过南华楼了。
难怪,他最近忙着考试,又怎么会有空出来逛街。
如今他高中探花,估计很快就会来南华楼吃一顿,犒劳他这些年的辛苦了。
只是接下来的日子,梅娘却一直没有见到李韬来吃饭,反倒等来一个令她意外的消息。
“二姐,二姐你快回家去看看吧!”
这一日下午,武兴突然跑到南华楼来,一见到她就大声喊了起来。
梅娘吓了一跳,连忙起身。
“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她立刻追问道。
武兴一路跑来,早就气喘吁吁。
“没……没什么大事……不对,是大事!”武兴紧紧攥着书袋,语无伦次地说道,“我一下了学,就看见家里来了客人……反正娘说了,让我赶紧叫你回去!”
梅娘听他说得颠三倒四,只听明白是家里来客人了,便想着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她让武兴摘了书袋,坐下歇歇,又给他倒水喝。
武兴生怕误了事,也不肯坐,咕嘟嘟喝光一碗水,就拉着梅娘往回跑。
一家人刚搬到新买的宅子住,不过片刻功夫就到了,还没进屋,梅娘就听到房间里传出一阵阵陌生的笑声。
“武太太,这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亲事,你就答应了吧!”
亲事?难道来的客人是来说亲的?
梅娘听了这话,心里就奇怪起来。
自己的亲事连番受挫,武大娘早就熄了给自己说亲的念头,哪怕后来再有媒婆上门,武大娘也都直接打发走了。
如果这次来的又是媒婆,武大娘为什么不能自己把人打发了,还偏偏心急火燎地叫她回来?
梅娘心思一动,便不忙着进去,打算先听听屋里人怎么说再说。
只听武大娘语气无奈地说道:“我不是说过了嘛,梅儿的亲事,我做不得主,等我问问她的意思……”
“这还要问什么呀!”媒婆快言快语地打断了武
大娘的话,“我可是听说,李公子跟梅姑娘相识已久,彼此都再熟悉不过了,李大人还说,之前是因为李公子没有功名,怕配不上梅姑娘,这才一直拖着没提,如今李公子中了探花郎,才叫我来上门提亲!”
“武太太,你可要想清楚啊,这可是堂堂探花郎!我说句话你别爱听,那春闱的榜一张出来,李探花家的门槛都要被人踏破了!全天下哪个女子不想嫁给探花郎呀?更别提梅姑娘和李公子早就——”
许是想到这事儿事关两人的名声,媒婆打了个哈哈,笑着说道:“搁我说呀,这李府的人可真是重情义的,如今正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时候,竟然还想着梅姑娘,真真儿是难得!武太太,您是梅姑娘的亲娘,难道这亲事还做不得主?再说这李公子您也见过,当真是年少得志,又有情有义,须知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梅娘再也听不下去了,推开门走进了屋。
“娘,我回来了。”
一看到梅娘进来,武大娘像是见到了救星,连忙把她拉到身边。
“梅儿,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事儿我实在是没法帮你拿主意……”
若是别人家,武大娘也就直接拒绝了,可是媒婆说的人是李韬!
被媒婆那张巧嘴说了半天,连她都动摇起来,心里直犯嘀咕。
难道梅娘真的跟李韬情投意合,只等着李韬高中就来议亲吗?
若真是如此,她可不能替梅娘回绝了。
再说,听说李韬中了探花,她也是心动不已。
那可是探花郎啊,要是梅娘能嫁给探花,那就是正经的官太太,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梅娘知道武大娘的为难,她向武大娘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便转向媒婆。
“是李韬让你来的?”
媒婆眼睛一亮,连忙笑眯眯地凑上前。
“可不是嘛,李探花说——”
“他自己怎么不来?”梅娘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媒婆笑容一滞,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这说亲事,自然是由我们这些媒人来说,才合规矩……”
梅娘不等他说完,便说道:“那你跟他说,这门亲事,我不答应。”
媒婆张着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怎么跟李韬之前说的不一样?
他不是说,自己跟梅娘早已熟识,一等到春闱放榜之后就让人上门提亲,请她来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媒婆想着这谢媒钱好赚,乐颠颠地就来了。
谁知她跟武大娘说了半天,武大娘硬是不松口,好不容易等到正主回来,更是干脆地一口回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梅娘也没看她脸色如何,走过去拉开了门。
“既然话说完了,就请回吧。”
人家都开口赶人了,媒婆脸上挂不住,只得悻悻离开。
她得赶紧去李府问问,这是怎么个意思?
送走
了媒婆,武大娘脸上却丝毫不见喜色。
“梅儿……”她欲言又止。
她是见过李韬的,虽然在她眼里,李韬未免轻浮和嘴馋了些,可是以李韬的出身,梅娘要嫁给他那绝对是武家高攀了。
更不用说,李韬是新鲜出炉的探花郎!
这么好的亲事,梅娘怎么想也不想就回绝了呢?
梅娘转向她,微微一笑。
“娘,这事儿你不用管了,回头我会去跟李韬解释的。”
她不想再谈这件事,目光看向刚刚喘匀气息的武兴。
“近来功课怎么样?都在看什么书?”
武兴一脸苦相:“二姐,我才刚到家,你能不能别急着查我的功课?”
武大娘瞪了他一眼,说道:“不让你二姐查,难道叫我给你查?你大哥大姐都忙着呢,更没空儿管你,难不成你让月儿帮你?”
武兴撅着嘴,只得进屋去拿书本和字帖了。
武大娘趁机小声说道:“自打你那次说过他,他比之前用功多了,我给他买零嘴的钱他还攒了起来,说要买一本什么食记的书……”
说了没几句,武兴拿了书本出来,梅娘见他的字果然比之前写得好了,也不再错字连篇,这才满意地笑了。
“有进步就好,兴儿,一会儿我给你做个炸鸡柳奖励你。”
一说到吃,武兴顿时高兴起来。
一家人说笑着,默契地把李韬提亲的事撂下不提。
次日一早,梅娘就在南华楼门口看到了李韬。
“梅娘!”
李韬显然早早就等在这里了,看到梅娘就快步迎上来。
梅娘却绕开他,径直进了南华楼。
“李公子,请进。”
李韬憋了一肚子的话,见到梅娘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跟着梅娘进了大堂,又随她一起上了二楼。
梅娘引他在一个雅间落座,这才开口说话。
“李公子,从前你帮我仗义执言,我曾答应给你做三桌好菜,当做谢礼。只是后来的日子各种阴差阳错,现在还欠着你一桌,请李公子略坐一坐,今日我便把这欠你的一桌菜做好送来。”
李韬怔怔地看着梅娘,心里升起一种不安的预感。
“你……梅娘,你等等!”
他见梅娘转身要走,赶紧站起身来。
“你是不是怪我了,怪我没亲自来……来跟你提亲?”李韬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我爹说,咱们私下见面,不合礼数,我娘也说,要请媒人来说亲,才合规矩……”
梅娘听他满嘴都是我爹说,我娘说,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
“李公子误会了,昨日送媒人出去,我也想了许久,许是曾经我让做了什么,让李公子对我有了什么误会。”
梅娘声音不高,却十分果断。
“所以我想当面跟你说清楚,我向来当你是个普通客人,从未有过什么其他想法,所以
议亲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李韬听得脸色发白,却还想努力挣扎几下。
“没关系,我……我可以等你,等你想要……呃,想要嫁人的时候,你可以……可以考虑我吗?”
李韬鼓足了这辈子的勇气,才把这句话断断续续地说完。
梅娘望着他,轻轻而坚决地摇摇头。
“不能。李公子,实不相瞒,我已心有所属。”
到底是女孩儿家,梅娘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不由得微微红了脸颊。
李韬听到这话,顿时如遭雷劈。
“你……你喜欢上别人了?他是谁?”
梅娘沉默不语。
李韬等不到答案,待回过神来,不由得苦笑。
他算是什么身份,凭什么要逼问梅娘的心上人是谁?
李韬面如死灰,强撑着问道:“那……你们在一起很久了吗?”
想起顾南箫,梅娘的脸上露出一丝甜蜜的笑容。
“也没多久。”她显然不想多说,不等李韬再问,便说道,“李公子,我先下楼做菜了。”
看着梅娘转身离去,李韬颓然坐倒。
他们才在一起,没多久……
他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啊。
四下寂静无声,他呆呆地看着空荡荡的房门,心里只余酸楚。
他为了她日日苦读,可是等他高中,她却告诉他,她已心有所属。
难道命里注定他们有缘无分吗?难道这就是命运的捉弄吗?
坐在南华楼的雅间里,李韬第一次不再期待即将到来的美食。
若是不能娶她为妻,再美味的食物,对他来说也是苦涩难咽。
梅娘下楼进了厨房,正好瞧见杜秀正在从一大盆料汤中取出几块酱牛肉。
眼看着天气一日日暖了,梅娘生怕冰窖里的牛肉化了,昨天便将一部分牛肉取出来,做成了卤牛肉。
如今这牛肉已经在料汤里泡了一夜,想来定是入味十足,正好拿来做菜。
梅娘将牛肉切片,放入锅中油炸,直至牛肉片表面微微焦黄。
将牛肉片捞出,锅中留少许底油,下入蒜末和辣椒面,炒出香味。
接着放酱油、盐、糖、五香粉、花椒粉等调料,再放两大勺油泼辣子,将所有调料翻炒爆香。
最后倒入牛肉,撒上少许白芝麻,就可以装盘了。
梅娘又做了几盘菜,让伙计送到楼上去。
雅间里,李韬看着一桌子红彤彤,香气扑鼻的菜肴,却连筷子都提不起来。
辣子鸡丁,剁椒鱼头,酸辣粉,麻辣香锅,都是他平日里爱吃的那些菜。
昨天他听媒婆回来说梅娘拒绝了亲事,就着急万分,一夜都没睡好,天一亮就直奔南华楼,自然也没有吃过早饭。
可是本该饥肠辘辘的他,看到这一桌子菜却只觉得喉咙里堵得慌。
梅娘是真的很想把这份人情还清吧,所以做
的全是他爱吃的菜。
可是此时此刻的他,又如何吃得下去?
直到四九进来问他可要喝酒,李韬才回过神来。
他连忙摇头拒绝,同时掩饰般地拿起了筷子。
一口酸辣粉下去,他才发现,眼前的菜肴已经变凉了。
李韬不想叫伙计拿下去热菜,索性就这么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所有的菜还是那熟悉的味道,可是他的心境却完全不一样了。
直到看到那盘麻辣牛肉,他才提起了那么一点点精神。
这道菜,以前他从没吃过,想是梅娘又特意为他做了一道新菜。
他夹起一块牛肉,放入口中。
先卤后炸的牛肉外焦里嫩,滋味十足,外头还裹着油泼辣子和芝麻,更是越嚼越香。
吃着吃着,李韬忽然觉得手背上落了一滴冰凉的水珠。
他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流泪了。
他用手背用力地抹了几下眼睛,自嘲地笑了笑。
定是这辣椒放得太多,居然把他辣哭了。
除了梅娘之外,谁还敢放这么多辣椒做菜,谁还能如此明白他的口味?
只可惜,亲事不成,以后只怕再也没有机会吃梅娘亲手做的菜了。
李韬手中的筷子停在半空,怔怔地看着桌上的每一道菜肴。
辣子鸡,酸辣粉,剁椒鱼头,每一道菜都有着满满的回忆。
可是现在,他和梅娘之间所剩的,也就这些回忆了。
想到这里,李韬再也吃不下去了。
他猛然站起身,走到房间门口。
“伙计,过来打包。”
这些菜,他要拿回家去,慢慢地吃,细细地品。
哪怕他知道这么做只是徒劳无功,甚至只会让自己更加煎熬,却依然舍不得丢弃。
毕竟,这是他吃过最好吃,也是最永生难忘的一顿饭。
这日是顾南山的生辰,顾南箫特意抽空回来,参加靖国公府的家宴。
待散席回房已是夜深,顾南箫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一个青衣小厮蹑手蹑脚地进来,将一盏醒酒汤放在桌上。
“三爷,三爷?”小厮叫了几声,见顾南箫动了动眼皮,忙说道,“三爷喝了这醒酒汤,早点儿歇下吧。”
顾南箫睁开眼睛,说道:“哪里就醉了?这醒酒汤若是喝了,就更睡不着了。铜炉,怎么今儿是你进来伺候?”
铜炉连忙答道:“其他人都让小人打发出去了。”
顾南箫微微蹙眉,立刻抓住了事情的关键。
“有事?”
铜炉见问,忙应道:“是。”
他看了看身后,见没有动静,这才压低声音说道:“那日夫人唤小人去问话……”
那天靖国公夫人叫了铜炉过去,细细地问他可知道顾南箫在外都做些什么,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书信或是没见过的女子物事
,可听顾南箫提起过哪家的小姐。
铜炉听着这话头不对,只觉得脊背一阵阵发冷,还没等回答就先给靖国公夫人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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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重地磕下头去,只说自己不过是打理院子的小厮,一年到头见三爷的机会都屈指可数,哪里知道三爷外头的事,至于靖国公夫人问的书信和信物,那更是连个影子都没有。
靖国公夫人问不出什么来,只得让他走了。
虽然后来靖国公夫人并未再叫铜炉过去问话,可是铜炉揣着这么一个大秘密,吓得天天连觉都睡不好,一心想着把这件事告诉顾南箫。
可是顾南箫太忙,从那以后就一直没回府,这种事铜炉又不敢写信,又不敢叫人传话,只能生生忍到了今天,才找到机会告诉顾南箫。
顾南箫听得好笑,看他愁眉苦脸的样子,笑道:“知道你是个嘴上严实的,这次就做得很好。”
铜炉见他不以为然,急得都快哭了。
“三爷,夫人要是再问小人一次,小人就不一定能圆上了!这事儿您还是……您还是早些过了明路吧,让小人心里也踏实些!”
见铜炉焦灼的模样,顾南箫笑容一顿,不由得瞟了铜炉一眼。
“夫人查过我这儿的账了?”
铜炉抹了一把汗,小声说道:“就是问了一嘴,三爷您也知道,年底都是算总账的时候,咱们这儿的账,夫人虽然不细问,只怕心里还是大约知道数儿的。这次过年,小人给糊弄过去了,下次就不知该用什么法子了……”
顾南箫笑了笑,说道:“就算老爷夫人知道了也没什么,若是你瞒不住,那就实话实话吧。”
铜炉这回是真急哭了,委屈道:“爷说得倒轻巧,我们这些人是做什么的?连爷这里的账本也管不好,要是坏了您的事,小人就是风箱里的耗子,两头都受气!”
靖国公夫妇俩都觉得亏欠幼子良多,平时私下里便多有补贴,顾南箫从小在宫里长大,得到的各种赏赐更是不计其数,靖国公夫人偏疼小儿子,早早就把这些产业和资财都挂在顾南箫名下,又专门拨了人替他打理,这些年各种田宅铺子的收益,也都由顾南箫自己收着。
多年累积下来的财产,只怕连顾南箫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
这些账本都是铜炉兢兢业业地管着,若是出了什么差错,第一个就是对不住顾南箫,只怕是靖国公夫人也要狠狠治他一个办事不利的罪名。
可那几笔账都是顾南箫吩咐的,他是报上去也不对,瞒下来也不对。
思来想去,他只能把这个难题交给了顾南箫。
顾南箫听得好笑,起身拍了拍铜炉的肩膀。
“我这个当主子的都没急,你急个什么劲儿?”
铜炉哭丧着脸,说道:“趁着这会儿没人,小人就把话说明白了吧,其实铁甲早就告诉小人了!爷,您有了心仪的女子是好事,只要告诉老爷夫人,他们一定会答应您的!您就快点儿把人娶回来,这样我们也就安生了!”
顾南
箫忍不住哈哈一笑,走到床边坐下。
“你放心,今年年底算账之前,爷一定把人娶回来,不叫你再为难!”
“当真!?”铜炉眼睛一亮。
顾南箫点点头,说道:“既如此,你也趁早把手里的账都理清楚,等……等她进了门,就交给她管着。”
铜炉没觉得有丝毫不对,兴高采烈地应了下来。
“那是自然!那……爷,那两个铺子,以后还是爷的吗?”
顾南箫皱了皱眉,道:“什么我的她的,既然给了她,哪有再要回来的道理?”
铜炉急了,忍不住说道:“那可是南城顶好的两个铺面呢,爷就这么写了……梅姑娘的名字,小人也是替爷心疼……”
顾南箫的笑容散了,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怎么,我这儿少了你的月钱了?”
铜炉顿时脊背发凉,扑通跪倒在地上。
“不敢,是小人说错了话,求爷饶了小人吧!”
顾南箫却没叫他起来,依然是波澜不惊的语气。
“我看你这么千辛万苦地俭省,还以为你是管久了账,把这些东西都当你自己的了呢!”
铜炉吓得肝胆俱裂,连连磕头如捣蒜。
“小人绝不敢有这样的心思!爷,小人真的知道错了!”
顾南箫哼了一声,冷声说道:“不过是两个铺子罢了,日后还有送出去旁的东西的时候呢,你也这么跟主子说话?”
这次铜炉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顾着拼命磕头。
“行了,若是磕破了相,你不怕被人看见,我还嫌麻烦呢!”
铜炉这回连头都不敢磕了,哆哆嗦嗦地说道:“都是小人的错,都是小人的错!”
顾南箫瞟了他一眼,道:“做好你分内的事,旁的事少打听!”
铜炉再也不敢多嘴,连声答应下来。
直到出了顾南箫的院子,铜炉才敢抬头抹去额头上的冷汗。
他自己也知道,顾南箫身边金银铜铁四个随从,只有他胆小又嘴笨,不是个能上得了台面的,所以顾南箫出门也极少带上他,都是带着金戈铁甲出去。
顾南箫能让他留在身边,还把整个院子和名下所有产业都交给他打理,完全是看在他跟着顾南箫多年的情分上。
今日之事,的确是他逾矩了。
他越想越是不安,想到顾南箫说过的话,便在心里牢牢记住。
他得老老实实地管好账本,等着那位梅姑娘进了府,他就把这些账本都交上去。
三爷说得没错,不管是爷的还是奶奶的,那不都是一家人的嘛!
是他傻了,还要分什么亲疏内外,还多嘴多舌地管主子的事,三爷没罚他就算宽厚了!
铜炉想通了这一点,不由得期盼起来。
不知铁甲口中夸得天花乱坠的梅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