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宗敏锐地意识到,她可能误会了他的意思。
似乎是知道她此刻的脆弱,他箍紧她,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可是,我不是因为私刑阻止你的。”
他坚实的手臂满满蕴着力量,莫名让燕灼华心中安定下来。就好像,有了归属——
隔着层层衣袍,燕灼华依旧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热度。
那是独属于他怀抱的温暖,燕灼华遍体生温,鼻息间满满都是他的气息,那松竹冷香中的男人味。
她转过身,依旧被他桎梏在臂弯里,正面他,轻启唇,有些疑惑:
“那你……”
“我阻止你,是因为,他那样的人,不值得你变成和他一样的人,去做和他一样的事。”
燕灼华愣了一下,下意识去看他。
眼前的男人,她的额头才到他唇畔,她必须要仰着下巴,才能直视他。
这让燕灼华很不喜欢——
出乎他意料地,她抬起手,指尖轻触他的脸。
瞧着程景宗像被顺了毛的老虎一样,对她低下头来,她红唇轻启:“程景宗,这些年你虽然不在燕京朝堂,但想必也听说过吧?我为了铲除秦后,为了扫清储君之路,可是戮弟杀妹。”
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笑,她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拉近她,气焰嚣张——
“你怎么就知道,我和那个小二不是一样的人?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他那样变态的疯子?”
那两瓣点绛红唇,近乎贴着他的唇,吐息如兰,妩媚又充满张力。
一张一合,她似乎极为恶毒地挑了挑唇角,指背轻缓抚摸着他的脸颊,更加逼近他。
“你不会以为,我在你怀里哭过一通,你就有什么能力,能告诉我我是什么样的人了吧?”
程景宗的拳一点点儿收紧。
他的心,也随着他的拳,一点点越攥越紧,他几乎能感受到那生硬的疼。
她知不知道——
她说这话时,眼圈还红着。
他凝视着她。
在他眼中,现在的燕灼华就像一只刺猬,竖着满身是刺,生怕别人不知道一触碰她,就会刺穿了手。
哪怕是面对她从重逢那一刻起就处心积虑想要笼络的他,也是没有丝毫不同。
似乎,宁愿吓退他,也不肯对他露出一点点柔软。
究竟,是她不肯,还是她根本就不敢?
程景宗不愿再去深思深究。
他只知道,他内心的冲动驱使他——
伸出手,他扣住她的后脑,一把将她摁在了他的胸膛前。
“燕灼华,那你一字一句地告诉我,你心里想做的人,就是那样。”
靠在他的胸膛前,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沉着的颤音。
是,燕灼华,我不知道,我也没能力。
我不是孩子,我很清楚——
处于权力中心的人,哪怕不是纷乱的朝局,手上也不可能没沾过无辜之人的血,没辜负过不该辜负的人。
但是我知道,你从小不是被这一套权欲教育长大的。
我的直觉告诉我,燕灼华,你不愿意自己成为和他们一样的人。
我看到的你,会为了江南的百姓旰食宵衣,会为了无辜受害的女子伸张正义,会为了你身边的人温柔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