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涧睁开眼,眼珠雾气朦胧,蒙了层膜一样,想分辨又集中不了注意力,唯一能感知到的就是始终紧贴着的热源。热量源源不断从身后的人身上传递过来。“这是……哪?”他竭力聚焦,勉强集中注意力,“怎么出来了,不是要吃饭吗?”谢岫白把他按在怀里,小孩子耍脾气一样抱怨,“我不吃了,那小子贼眉鼠眼的,现在就敢把狗爪子往你身上搭,再吃下去还得了。”“不行,要吃,”林涧自己都没察觉自己的话语有多焦虑,梦呓一样,思绪还停留在他进了卫生间的那一秒,固执地重复,“要回去的,小白还在等我……”他停下来,喘了口气,按着太阳穴使劲揉按,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谢岫白强硬地把他的手腕握在手里,下巴垫在他肩上,细软的发丝凌乱地拂在他颈侧,把人抱在怀里。“没事没事,我出来了,我们都出来了,那家餐厅看着就不好吃,我们不吃了,想吃什么,回家我给你做,好不好?”他好像格外偏爱这种姿势,明明林涧也不矮,但他就是喜欢把人整个抱紧怀里,身体最大面积地贴合在一起,手脚都锁紧,跟个大猫一样乱蹭。林涧被他蹭得眼皮细细发着抖,颈窝里呼吸炽热,忍不住伸手去推他。“你……放开……”车后座座椅本就狭小,他一挣扎,整个人往下滑了一截。谢岫白情急之下伸手一捞,才把他固定住。谢岫白目光低垂,定定地看着他,从脸一路下滑到摩擦间把衬衣带起露出一截的腰,拇指擦过他细致的脖子,引得那凸起的喉结忍不住上下一滑,下意识仰起头。谢岫白低声问:“放开你你要去哪?去找陈嘉吗?”他故意颠倒林涧的意思,温温和和地笑了一下,“要回去是吧?”他松开禁锢在林涧腰间的手臂,把人往上一提,放回座椅上,整个人向后退去。林涧瞳孔细微收缩,下意识来拉他,被他一手按在座椅上,模模糊糊中只觉得四周环境好像一下子宽敞起来。……车里怎么会宽敞?但下一秒,他就知道这不是他的错觉,谢岫白就这样一手按着他,在他面前蹲了下去。车后座的空间被调到最大,但还是挤,谢岫白单膝跪在地毯上,整个人卡在他大腿之间,那只修长的手在昏暗中白的格外显眼,压着他的大腿,指尖用力到泛白。林涧猝然睁大眼。“谢……”他刚说了一个字,立刻咬紧牙关,下意识闭上眼,濡湿的眼睫细细发着抖。镜花水月一样的幻觉和谵妄被一股更强大更恐怖的力量压了下去,饱受折磨的神经宛如吊在钢丝上,一点一点绷紧,骤然被潮水淹没,在海浪中上下起伏,摇摇晃晃。车顶的应急灯投下微弱的灯光,青年仰靠在车后座的椅背上,一手抬起遮着眼睛。线条流畅紧实的小臂下只露出小半张脸,冷白得跟雪一样的皮肤一点点漫上红潮,唇角咬得充血,冷汗被热气取代,每一寸线条都好似神明垂怜精心打磨而出,修长的大腿内侧紧绷,腰腹却被一只手紧紧按住动弹不得。神经绷到极致,然后断裂开来。林涧喘息急促,遮着眼睛的手倏地绷紧,手腕到指尖都在痉挛。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臂,不容拒绝地把他的手拉开,直起身,俯视着他水雾缭绕的眼睛,微微一笑,随意摸了把泛红的唇角。“还回去吗?”林涧理智好像回来了,又好像没有回来,仓促地摇摇头,沙哑道:“纸……”谢岫白心情很好地挑起一边眉角:“嗯?你说什么?”从表情来看林涧已经恨不得找地缝往里钻了,他强忍着耻意,“……杂物箱里面有纸,你赶紧……吐出来。”谢岫白恍然,“没了。”没了?什么叫没了?林涧差点脱口问出来,幸好在最后一刻止住了。他怀抱着摇摇欲坠的理智,“纸……用完了?”但谢岫白存心不想让他好受,就跟完全看不出他想掩盖什么似的,十分贴心地自己主动交代,“不是啊,纸还有,我是说用不到了。”他一副纯然无辜的表情,好声好气地说:“不小心咽下去了。”林涧表情空白。谢岫白一把清越的好嗓子,这会儿也不那么清了,缓缓把他重新抱回怀里,低笑道:“怎么这个反应?我技术这么差?不应该啊。”林涧额头抵在他肩膀上,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我至少半个月不想亲你了,不,半年。”“干嘛这么嫌弃自己?”谢岫白笑了,故意亲昵地蹭他的脸,看林涧想偏头躲开又眼硬生生止住,左右为难,“我都不嫌弃。”他乖巧的皮还没维持超过十分之,就裂开一条缝,露出恶劣的内里,贴着他耳畔戏谑道:“哥哥,我现在就想亲你,怎么办?可以亲吗?”林涧:“不。”谢岫白大笑起来,带得胸口不断振动。林涧靠不住,动了动脑袋,想从他身上起来,谢岫白立刻不笑了,把人紧紧搂在胸前。林涧也懒得挣扎,他手脚虚弱无力,恍惚间回到了少年时期,被爷爷压着负重长跑,跑到最后往往精疲力尽,身上还带着几十斤重的沙袋,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棉花上。他不知不觉往下滑去,靠得东倒西歪。巨大的疲惫袭来,压着他眼皮沉甸甸地往下坠,身后的怀抱太过温暖,再没有心力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想睡一觉。谢岫白察觉怀里的人安静下来,唇角的笑纹渐渐消失,垂眸看着他终于回了点血色的脸,半是不满半是心疼。他气不过,轻轻晃了下手臂,又不敢太用力,怕把人晃醒,“太过分了,居然嫌弃我……”林涧早已经睡着了,一只手无意识地抱着他,呼吸平稳绵长。谢岫白看着看着又心软下来,不舍的找他算账,又不想这么算了,挑了挑眼皮,恹恹地威胁:“等着,看你睡醒了,我非得……”非得什么,他想了想,又不知道该威胁点什么。轻了没有用,重了舍不得。一声幽幽叹息,他道:“林涧啊,你不折磨别人,光折磨我是吧?”第89章 “大哥,他是看起来没犯病,不是真的就没病了。”客厅里只亮着一盏落地灯,垂耳兔在墙角的笼子里沉沉睡去。谢岫白走到落地窗边,拉开窗帘,看着窗外璀璨明亮的夜色。耳机里,褐发医生喋喋不休地抱怨着,半夜接到病人家属电话造成的怨气穿透半个城区,传到青年耳边。“他之前都好转了,现在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又复发了?”查理抓了抓头发,认命地叹了口气,开始询问具体情况,“按时吃药了吗?”“吃了。”查理问:“你当面看着吃的?”“没有,”谢岫白顿了顿,“他不想让我知道,药放在上面他自己的卧室里,我每天都去看过,按时吃了的。”“那药……我拿维c瓶子给他装的,你怎么看的,一颗颗数?”查理张大嘴。谢岫白揉了揉眉心,“嗯。”查理狐疑:“他该不会把药扔了吧?”谢岫白含糊道:“不会。”查理更怀疑了:“你凭什么这么肯定,你又没亲眼看到……”“我看到了。”“…………”查理和善地说,“我亲爱的谢,如果我还没有加班加到痴呆的话,你在两分钟前才跟我说,你没有看到。”“如果你没有痴呆,那你应该记得,你刚刚问我的是”谢岫白语气淡淡,“当面看到。”当面和亲眼,还是有区别的。查理一哽,想起来了。他住在林涧家的那几天,窗外时不时晃过去一个黑影来着……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林涧富得流油终于招贼了。结果后来才知道,特么招来的是采花贼。他真诚地发问:“我的朋友,你还知道林先生住的是顶楼吗?为什么好好的楼梯你不走,每次都要爬!窗!户!”谢岫白说:“他之前是不想看到我,现在是不想让我看到,我也没办法。”所以你就爬窗户?能不能别这么理所当然?!查理气得险些摔耳机。你这样做,有没有想过,有个别借宿在那个房子里的人,会因为半夜起来上厕所看到窗外的不明黑影,被硬生生吓得打鸣?“而且,”谢岫白嗓音低下来,“就算我不看着,他也会吃的,我在这,他不会这么糟蹋自己。”查理被这一口狗粮噎的胸闷气短。谢岫白说得这个会乖乖吃药的林涧,和他认识的那个林涧,是同一个人吗?当初他让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结果转头就飞边境的孙子是哪个?木间还是木水?单身狗不配拿完全版是吧?查理越想越气,踱来踱去的脚步都暴躁了几分,端起杯子咕噜噜喝了口水,才重新回到和睦的医患关系中。“行,算他吃了。”查理深吸口气,感觉自己都快要进入传说中的老僧入定,天人合一的境界了。他心平气和地问:“所以呢?是什么刺激了他?他父亲又去刁难他了?”谢岫白那边安静了一会儿。查理想拍拍耳机问是不是信号卡了,但对面的呼吸声又还在,疑惑地“喂喂?”了两声。“是我……”谢岫白嗓音暗哑,“我的错。”查理瞳孔地震:“你出轨包小三了?”查理更震惊了:“你沉默什么?难道是真的?我靠,什么人渣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