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岫白漫无目的地到处扫了一眼,想分散一下注意力。目光掠过窗外的时候,他忽然发现了什么,视线一下子定住。恰在这时候,浴室传来林涧模糊的声音,“谢岫白,我衣服落外面了,递我一下。”谢岫白掐了下手心,声音如常地问:“院子里那件吗?”“嗯。”林涧把头发上的水冲掉,抹了把脸,打开浴室里的散热装备,热气和潮气排出,取而代之的是清新温和的冷空气。外面传来脚步声。他扯了条浴巾围在腰上,正要去开门,浴室门卡塔尔一声。把手随着外面人的动作往下压,浴室门缓慢地打开了一条缝。林涧走过去,朝门缝伸出手,“谢谢。”他接过衣服,随手扯掉浴巾,换上干净的衣服,习惯性地拿旧衣服当睡衣穿。换完衣服,才发现浴室门没关。他也没在意,这屋子里就住了两个男性,还都是alpha,关不关门无所谓。客厅里亮着柔和的灯光。林涧从厨房冰箱里找到一个西瓜,从中间分开,一边插了个勺子,拿到客厅,递给正埋头看书的谢岫白:“先吃了再看。”他是随口一说,谢岫白却像是被吓到了一样,蓦地抬头,往后仰了一下,受惊地看着他,黑眸氤氲着一层雾气,眼尾隐隐泛红。林涧纳闷:“你脸怎么这么红?”谢岫白指节蜷曲了一下,垂下眸子,“看书看的,这一节太难了……”林涧顺着他的话往他的屏幕上看了一眼。abandon,英[??b?nd?n]美[??b?nd?n]vt.放弃(信念);(不顾责任、义务等)离弃,遗弃,抛弃;(不得已而)舍弃,丢弃,离开;停止(支持或帮助);中止;陷入,沉湎于(某种情感);n.放任;放纵;例句:their decision to aban……“……”林涧试探性地问,“这一节……很有难度?”谢岫白脑子一片混沌,浑然不知自己在看什么,字符倒映在脑海里,就跟死机了一样,完全没办法处理,胡乱“嗯”了声。林涧血压高了。他沉默片刻,认真地思考这小子到底是不是故意的。毕竟他有前科。而且,要是他没记错的话,这个词,不是英语单词本上的第一个词吗?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在背了三年英语之后,还只能背下一个abandon。不对,他说这节有难度。他连abandon都没背下来!他头疼片刻,最后决定还是放宽心。儿孙自有儿孙福,学习这种事,三分努力七分天赋剩下九十分都是命……不对,这话说的是数学,不适合英语。算了,学不进去也是没办法的事。别看这小子脑子聪明,背书奇快,几乎到了过目不忘的程度,但他学习就是提不上去,没有任何原因。提不上去就算了,还经常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请家长。作为谢岫白档案上的监护人,林涧不知道因为各种稀奇古怪的原因去了多少次学校。林涧是万万没想到,好不容易躲过了自己的高中三年,最后还是因为种种原因,走进了高中校门,被老师骂个狗血淋头。最后,闹事的坏学生被领回家,在家里自学。而教不好好学生的监护人,只能被迫重新拿起书本,亲自下场,手把手教坏学生读书。也只有这时候,谢岫白才会有点像个过目不忘的天才,认认真真把书看进去。他合理怀疑谢岫白是故意折腾他。短短几秒,林涧心里转过无数念头,这些念头最终统统化为了一声长叹。“不用这么勉强自己。”他说。谢岫白心脏倏地一紧。“考不好就算了,以你的天赋,几所军校免考还是没问题的。”林涧安慰他:“不用太焦虑了,平常心就好,我问过德里森的老师了,他们说有异能可以免考入学。”谢岫白哭笑不得。悬起的心脏掉回肚子里,他缓缓松开手指,不再死死掐住食指关节。他别开眼,含糊地“嗯”了一声。“我去睡了,”林涧转身上楼,“你也早点睡,别在这种灯下面看太久的屏幕,小心近视。”谢岫白看着他的背影,突兀地开口:“哥。”“嗯?”林涧回头。青年袖子卷到手肘,白色衬衣下摆随意垂着,被几滴水沾湿的后腰半透明,隐约可见一截细瘦的腰,回头时从脖颈到肩背到腰,拉出一条极为好看的弧度。三年过去,林涧又长高了几厘米,本就无可挑剔的五官更加趋于成熟,每一笔线条都仿佛神明亲手雕刻,和他那位被誉为尘世玫瑰的母亲一样,美得夺人心魄。只可惜,这人还是一如既往地……直。不仅直,还迟钝。迟钝到,三年过去,什么都没发现。偏偏这人对同性的防备心还低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很多时候,谢岫白甚至觉得,他在这个屋子里,和他不在这个屋子里,对林涧的区别就是,多了个人喘气。“下周是我们学校的集体成人礼,老师说可以带家长,”谢岫白仰望着他,“你要来吗?”他十八岁生日已经过了,原本这会儿早应该高考完了,但联邦受到战争影响,连续两年没有举行高考,今年战事暂缓,才重新开展。和往年间不同,因为部分星球最后的战争收尾工作还没完成,高考往后顺延了几个月,也算是给考生做最后准备的时间。“哪天?我跟老师请个假。”“周五,刚好是百日誓师,过完之后我们就要全力冲刺高考了。”“行。”林涧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谢岫白独自坐了一会儿,把终端一收,也跟着上楼去了。夜晚,谢岫白睡得混混沌沌,梦里光怪陆离,一片朦胧混乱,沥沥淅淅的水声断断续续,最后被活生生热醒。他坐在床上,用了点力气揉着额头。半梦半醒间,他的脑袋一突一突地疼,又困又烦,梦境和现实交互,屋子里的空调就跟失效了一样,热的出奇。难以言说的冲动和燥热让他坐立难安,从床上爬起来冲了个冷水澡,还是觉得不对劲,要不是alpha没有发情期,他都要以为是自己发情了。总不至于是傍晚那会儿……不对。谢岫白突然清醒过来。空气里,浓度超标的蓝楹花香充斥着每一寸空间,这些气味侵略性极强,从窗外飘进来之后,迅速附着在窗帘衣物和地毯上,无处不在。这是林涧的信息素。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信息素。alpha没有发情期,但是……如果遇到匹配度足够高的omega,那么,在omega发情的时候,alpha是会被omega吸引,被动发情的!谢岫白一把掀开被子起身,打开门,顾不得会不会打扰到人了,咚咚咚敲响对面的房门。等了五分钟,还没有得到响应。谢岫白一咬牙,直接推开了门。房间里的信息素含量简直恐怖,谢岫白闷哼一声,险些被四周的空气压迫得跪下去。他屏住呼吸,一把按亮了灯。林涧还睡着没有醒来,双眼紧闭,额头布满了汗水,一颗颗顺着脸颊流下,洇湿了衣领。眉头紧皱,脸色不正常地发红,呼吸急促,整个人都在轻微发着抖。“哥。”谢岫白试探着叫了他一声,林涧完全没反应,他呼出口气,伸手试探性地拍了拍他肩膀,“哥,醒醒。”林涧眼睫颤了一下,眼尾那片的眼睫稍长,被汗水洇湿,黏在一起,反应剧烈地朝一旁滚过去,明显不想让他碰到。谢岫白把他扶起来,“哥,你醒醒,出事了,你知道抑制剂放在哪了吗?”林涧忽然睁开眼,一把抓住他手腕,谢岫白愕然地看着他,来不及反应,肩上突然传来一股巨力,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后脑挨到了枕头。眼前压下一片阴影。林涧按着他的手,低头凑近了看他,翠绿的眼眸积淀成了墨绿,深邃晦涩,没有任何情绪。林涧越靠越近,谢岫白下意识偏过头去,望着一侧空白的地板,忍耐着情绪叫了他一声,“哥……”一只手落在他脖颈上,掐着他,强迫他抬起头,露出致脆弱的咽喉。谢岫白不敢置信地偏头,还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下一秒,那只手压着他朝一侧偏了过去,想把他整个人都翻个面似的。谢岫白意识到什么,无意识动了下手,立刻被更紧地压住了。“林涧……你是要标记我吗?”他语调不稳,“没用的,我是alpha,你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