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利的重箭头随着惯性加速度,被抛射到了城墙之上。
“噗……”
“噗嗤……!”
“噗嗤……!”
…………
顷刻间,箭如雨下,将城墙之上敌我双方的兵卒都给洞穿出一个个血洞来。
鲜血从伤口当中狂涌而出,剧烈的疼痛感促使倒在地上的双方兵卒都拼命的挣扎起来。
然而凄厉的惨叫声很快就被双方的喊杀声给淹没了。
此时此刻,明军与攀上城墙的鞑子营兵乱战在了一起。
双方你挨着我,我挨着你。
往往是你噼我背部,我捅你胸口,惨烈的厮杀,使得整个战场都陷入了白热化状态。
这一刻,无论是明军亦或是攻城的鞑子都很清楚,双方比拼的就是耐力,谁能坚持到最后,就能赢得最终的胜利。
遂而,在看到明军渐渐有些坚持不住的时候,崖州参将郑澧即刻派出了城下囤积的“预备队”。
这不,随着角楼之上传令兵手中令旗挥舞,数百铁甲战兵从城下屯兵洞中钻出,他等扛着方形虎盾,就迅速杀了出来。
“杀……!”
一声声怒吼声响彻在战场上空。
数百道身影犹如勐虎下山般,朝着不断从临冲吕公车上冒出的鞑子刀盾兵与长矛兵杀了过去。
锋利的明刀不断收割着冲上前来的鞑子。
鲜血顺着刀刃不断往下流去。
“滴答”
“滴答……!”
掉落在地上,很快便融入了其他血迹之中。
…………
双方厮杀再次进行了一刻钟。
攀上城墙的两百多鞑子刀盾兵与长矛兵最终倒在了血泊之中。
其尸体围绕着临冲吕公车出口倒成了一圈,有些则直接掉到了几丈高的城墙下,骨头都摔碎了。
然即使如此,鞑子依旧疯了般从其他临冲吕公车上攀上来。
有些鞑子则直接扛着云梯就不断往上爬。
见此一幕,正指挥作战的守将郑澧不得不对身旁亲兵大吼道:“刘四,你立刻带一队人,将城墙下囤积的菜油给本将搬上来,烧了那几辆临冲吕公车!”
“是……!”
很快,亲兵刘四就领了十多个人跑到了城墙下,从地窖当中搬出了十多个瓦罐。
每个瓦罐都有酒坛大小,其口以泥裹住。
瓦罐之内则装着可供食用的菜油,虽然不多,然足够将临冲吕公车给点燃了。
“刘大哥!那藏窖里还有不少烈酒,要不也搬上来?”这时,一名亲兵忽然道。
“烈酒?那还说什么?赶紧搬上来呀!快!快!都搬到角楼上去,那里有一台投石机,角度与射程刚好能够到那一辆临冲吕公车!”
“是……!”
…………
“噗……!”
“卡察……!”
“卡察……!”
……
“快!火箭!给吾射!”
“嗖嗖……”
“轰……”
勐烈的火焰轰的一下发生了爆燃,刹那间,那辆临冲吕公车直接变成了一片火海。
要可知,若是精心打造的临冲吕公车,其外四壁或蒙泥巴加牛皮,或直接钉上铁皮,因而外表是很难被点燃,也很难被弩箭射穿的。
然鞑子的这四辆临冲吕公车显然只是赶工品,质量远远比不上真正的临冲吕公车。
遂而,经过菜油与烈酒的泼洒,火箭这么一射,顿时就化成了一片火海。
而其中刚刚攀爬上来的鞑子更是直接被烧成了一个个火人,发出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啊啊啊……!”
很快,这些燃烧的鞑子便化作了一具具黑炭尸体。
“万胜!万胜!”
看到这一幕,城墙上,守城的明军士卒顿时士气大振。
而相应的,鞑子一方则士气大跌,不断有鞑子往城墙下逃去。
而鞑子这一退,明军士卒则趁机杀了上去。
“杀!”
“杀呀!”
…………
一炷香后。
城墙下,数百鞑子如潮水般往回退去。
而此时,鞑子中军大营。
鞑子主将马宁看着眼前一幕,脸色铁青,连带着身后的一众参将、守备皆都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生怕惹到了马宁。
“这便是尔等口中日夜念叨的精兵?狗屁!一群庸兵!竟连一座小小的城池都拿不下,要尔等有何用!去!再次组织兵力,此次,由尔等亲自领兵在前,给本将杀上去!”
“这……”
“怎么?一个个都咋了?畏缩不前啦!平时不都是叫嚣着明贼有多不堪一击嘛!现在怎么都哑巴了!”
“去!都给本将领着本部兵马,全军再次压上去!若有后退者,无论是谁,皆斩!”
“是……总兵大人!”
随着马宁一声令下,身后众将不得不硬着头皮再次组织兵马亲自领兵在前,朝着城墙杀去。
而此时,城墙之上。
刚刚喘口气的一众明军士卒看到城墙下越来越近的乌压压鞑子,不由得气得直骂粗口。
“这鞑子真他娘的混蛋,都不带让老子喘口气的!咋又上来了!”
“所有人!快!快收拢箭失!民夫!民夫,死哪去了!赶紧的!将滚木、金汁都给本千总准备好!”
“火铳手、弓手准备!”
“刀盾手、长矛手……”
……
“开炮……!”
“轰轰……轰轰……”
城墙上,火炮再次开火。
这一次,所有的火炮皆都对准了那些扛着云梯的鞑子。
一轮炮弹轰出,数十颗炮弹砸在了成点状冲杀上来的鞑子,将其砸的血肉横飞、人仰马翻。
随着火炮不断轰鸣,一千多鞑子离城墙也越来越近。
一路上,时不时会有鞑子倒下。
鲜血洒落了一地。
待到一众鞑子靠近城墙时,滚木、金汁等防守武器也随之被推倒了下去,不断砸落在攀爬鞑子的头上,将其一一砸落。
而弓手与弩手及火铳手也时不时开火射击,将云梯上,城墙脚下的鞑子给一一清除。
与此同时,长矛手、刀盾手、镗钯手也不断挥舞着手中长兵器,将攀爬至城墙垛口的鞑子给打落下去。
“快!这!还有这!鞑子攀上来了!来两个人,给本千总捅下去!”
“他娘的!那里是那队守的,人都死哪去了!快站到那个缺口,那里有鞑子攀上来了!”
“千总大人!那队是狗娃守的,只是狗娃狗娃他早就死在鞑子倒下了,连带着他那一队也……也!”
“闭嘴!哭丧呀!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都给本千总挡住!挡住!”
…………
残阳缓缓落下,持续了一天的血战最终以明军惨胜落下了帷幕。
最后仅剩几十名鞑子残兵狼狈不堪逃了回去。
今日一战,鞑子至少丢下了一千七百多具尸体,而受伤逃回的还有三四百人。
如此算下来,鞑子今日的伤亡可达两千余人。
而明军一方也死伤了一千多人,这对于仅有三千守军的遂溪城明军而言,几乎已经被打残了一半。
此时此刻,天渐渐暗了下来。
然明军守将郑澧却丝毫不敢松懈,他严令守军不得擅离职守,并在探望完伤兵之后,亲自坐镇西城门。
与此同时,他还将新募的百名乡勇及一半亲兵调到了其余三座城门,以防鞑子声东击西。
…………
而这时候,城外,鞑子简陋的大营内,却是篝火通明。
大营四周皆有巡视兵马,而大营内也有不少兵卒穿行。
然此刻巡视的鞑子兵卒,其士气显然并不高,走路都歪歪扭扭的,垂头丧气。
今日一战,厮杀着实是过于惨烈了,以至于伤兵太多,鞑子大军都濒临崩溃边缘。
再加上此时军中粮草即将耗尽,伪清总兵马宁也不得不将众将叫入大营当中商议。
“大人,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末将建议,当速速退回廉州!”
“哼!马参将,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当前撤回廉州,你觉得可行吗?大军粮草即将耗尽,贸然撤回,大军不到廉州就会因粮草耗尽陷入生死存亡之中,到那时,你就是罪人一个!”
“刘参将所言甚是,当下绝不可提及撤退!末将以为当明日一大早,将军中所有粮食全部食尽,让士卒们饱餐一顿后,随即下令全军攻城,破釜沉舟,一举攻克遂溪县城!”
“不错!今日一战,吾等虽伤亡两千余人,然守城明贼也伤亡不小,更重要的是明军守城器械即将消耗殆尽,待明日,全军上下全部出动,杀上城墙,只要能够占领遂溪县县城,便可解决粮草之危!”
…………
这一刻,在场的一众鞑子将领纷纷建议明日与明军决一死战。
毕竟这才是最佳选择。
若是这会撤回廉州,只怕大军行不到半路,就会因粮草耗尽而崩溃。
而面对众将纷纷请缨,坐于主位的马宁也在犹豫不决后,当即下令道:“明日寅时末造饭,卯时一刻全军出营,全力攻打遂溪县城,此次吾等攻南门!”
“南门?总兵大人,您的意思是……”
“不错,既然明贼在西门布下重兵,那就改攻南门!本将已派人探到,相对其他三门,南门守兵当下相对较少,防御的火炮也最少……”马宁微微点头,即刻解释道。
事实上,之所以一开始不攻南门,主要是南门一开始布置有不少兵力。
如今南门兵力移至西门,此时选择攻南门自是明智之举。
…………
对于城外鞑子的计划,此时此刻,守将郑澧自是不知。
这会,他正在观阅秦明自雷州府城送来的信件。
“乐民卫所城仅一日就被鞑子攻陷?儋州参将杨四在杀伤两千余名鞑子后,不得不率残余的一千八百人从海上撤退?这……”
看完信件后,郑澧面色大变。
他可是知道的,杨四所防守的乐民卫所城乃海防要塞,其城墙防御丝毫不比遂溪城差。
甚至还在某种程度上超过了遂城。
没想到,鞑子仅用一日就攻下了此城。
虽然杨四率军也杀伤了不少鞑子,在撤出城后,更是焚毁了所带粮草。
然乐民卫所城被拿下,等于防御阵线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而鞑子也将拥有一个可进可守的据点。
如此一来,形势对于明军而言,整体上是不利的。
遂而,秦明在信中要求他,务必尽全力拖住伪清总兵马宁麾下的八千鞑子,至少三天之久。
为此,他特意调派了一千援兵坐水师舰船从寇林港登陆,大概在明日下午左右抵达遂溪城。
“一千援兵?明日即可抵达?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呀!”
此时此刻,看完信的郑澧不由长长松了口气。
目前,城内满打满算也就一千八百守军,且还包括了三百多伤兵,如若明日城外鞑子尽全力来攻,这遂溪城只怕也有被攻破的风险。
好在秦明此时派了一千援兵过来,他相信有了这一千援军,守住遂溪城,应该不在话下。
然翌日,天一亮,斥候的回禀让他脸色大变,震惊道:“什么!鞑子朝南门而去?”
“快!速通传各守备,留下四百人守西门外,其余兵马悉数前往南门,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