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八零章 无耻!

仙界三十三天,上九天与下九天,自然是不能同日而语的,至少仙气就要浓郁得多了。

秦冲走在太阴天素月城的大街上,便很清楚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太皇天已经爆炸了,太玄天似乎也到了爆炸的边缘,太昊天、太平天都有了清晰的感受,九一晦衍的阴影,似乎渐渐笼罩在了仙界的头顶上,但太阴天却似乎并没有感受到。

街道上,人们都是脸含微笑,彼此热情地打着招呼,带着满满的安宁与喜悦。

街道也很繁华,两边的商店都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有仙丹铺、有杂货铺、有成衣铺,当然也有客栈、酒楼和饭店,就餐的客人们熙熙攘攘,吵得人头皮一阵阵发麻。

在素月城里走了许久,秦冲就没有遇到一个地仙和虚仙,就连路边玩耍的小孩也是天仙。真仙、金仙和仙君仿佛是城中的主流境界,仙尊也是屡见不鲜。

修为如此高深,自然不需要真的吃什么东西,辟谷是素月城所有人的必备能力。但酒楼和饭庄的生意仍然很好,因为仙人吃东西,其实是一个吸取仙灵之气的重要途径。

秦冲也想入乡随俗,当然更重要的是想一饱口福,于是找了一家干净而宽大的酒楼,临街的好位置自然是抢不到的,只能找了靠楼梯的一张空桌子坐了下来。

马上有真仙修为的店小二跑过来,大声问道:“客官,想要吃点什么?”

秦冲靠在椅背上,问道:“你不应该先说一说,你们店里有什么东西卖吗?”

店小二呵呵一笑:“当然要为客官介绍。小店的手艺,在素月城里堪称一绝,味道精美、余香萦齿,吃过的人都说好!客官,要不要来一个‘大全套’尝一尝?”

秦冲问道:“什么是‘大全套’啊?我就一个人,会不会太多了,浪费?”

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这一套的分量一定不少。他倒不是真的在担心浪费,而是不知道素月城的物价,怕点得多了,没钱付账,那就丢人丢到上九天了。

店小二笑道:“客官不用担心,我们有‘小碗菜’服务,每种菜只有小份量,既能够让您吃好吃饱,又不至于浪费。当然,价格也要便宜得多,包管您满意!”

他拿来菜单,熟练地介绍道:“我们的大全套,包括九菜两汤一壶小酒:红烧兔头、清蒸兔子腱、金卤兔舌、兔耳大龙烧、皇炸兔骨、爆炒兔腩,还有两个素拼、一个时疏,汤则是红油焖紫兔与金桂莲子羹;酒呢,是我们小店自酿的珍藏,八桂枬香!”

秦冲一皱眉:“怎么你们这一桌子全是兔子啊?”

店小二笑道:“客官大概是别的诸天来的吧?谁不知道,俺们太阴天,最好吃的就是兔子!而且咱们这儿不是普通的兔子,而是玉兔,成年以后就是高阶妖王,常年吸取月之精华,富含仙灵之气,吃上一两兔肉,能当得您一年苦修呢!您说,如此佳肴,您就不想尝尝?”

秦冲撇了撇嘴,他倒是不会可怜兔宝宝,而且来到素月城,自然是要尝一尝鲜的,于是点了一份“大全套”,都是用巴掌大的小碗盛的,一共花了他二十五枚仙髓。

这份物价,恐怕在整个三十三天也算很贵的了,幸好他的钱不少,还花得起。

菜肴流水一般端上来,远远地,香味飘入秦冲鼻子,顿时让他差点没把口水淌到桌子上。

素月城的兔肉堪称一绝,这倒是名副其实的。那兔肉色泽金黄紫红,搭配素月城独有的“桂根椒”“满园香草”等多种调料,烹制出来,香气四溢,配上用八宝金桂熬的羹和酿的酒,兔肉香酥不腻,酒味香淳不回,别说放进嘴里了,只是闻上一闻,就足以让人延寿一年!

秦冲自斟自饮,一边想着,这次来太阴天,是想查一查“杜婧师姐”,但她是姮娥仙宫的长老,自然不可能在大街上游荡;他虽然认得一个花月娥,那也是亲传弟子,等闲也不会出来见人的。所以怎么才能找到办法进入姮娥仙宫,这倒是一个麻烦事情。

秦冲想了许久也没想出头绪来,忍不住心头烦躁,端起酒杯,把半杯酒猛地倒进了嘴里。

却听到“哗啦啦”一阵响,秦冲心头一惊,差点没被那半杯酒给呛着。

他一皱眉,楼梯上便滚下一个人来,在扶手上弹了一下,恰好摔在他桌子上。顿时“乒乒乓乓”地,桌子被砸成几半,满桌菜肴也滚落下来,碗碟盘盏碎了满地!

若不是秦冲反应够快,及时躲到了一旁,他身上恐怕已经满是油污了!

他眉头紧皱,抬头望去,二楼又跳下几个人来,一个一巴掌把他推开,另两个就把摔下来那精瘦的少年揪起来,“噼噼啪啪”就是几巴掌:“小子,你找死啊!”

秦冲忍不住心头火起,沉声道:“你们打人,能不能不要破坏我吃饭?”

跳下来这几个汉子都回过头,一个黑衣壮汉冷笑道:“怎么,你不满意?”

秦冲的声音瞬间低了八度:“怎么,你的意思是,我还应该感到满意?”

“不满意憋着!”

那黑衣壮汉厉喝一声,回过头又要抽那精瘦少年的耳光,却听二楼传来一个声音:“你们怎么能这样?人家只是来带个信,你们怎么能揪着人家就打,还把客人给惊扰了?”

说话的自然不是店小二和掌柜的,他们此时正躲在远处,连过来看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这是一个女子在说话,而随着这声音,二楼又咚咚咚跑下来一个蓝衣服的丫鬟模样的女孩,她跑到精瘦少年身边,两下子将那两个汉子推开,有些心疼地问道:“你怎么样?”

那精瘦少年却似很有骨气,只是紧抿着嘴,却不回答。

又听一个略带阴柔的声音叫道:“师姐,师弟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啊!”

秦冲听得一皱眉,嘟囔了一声:“无耻!”

话音未落,一柄仙剑已经搁到他脖子上:“闭上你的嘴巴,小心祸从口出!”

秦冲皱了皱眉,但那仙剑已经缩回去了,他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楼梯上又鄢一个人,也是丫鬟打扮,大声道:“师姐有令,放开倪云。他是翠兰的弟弟,又不是什么外人,你们敢这样做,就不怕宫中师姐们怪罪吗?”

但一个壮汉却仍然揪着那精瘦少年倪云的衣领,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那蓝衣服丫鬟眉头一皱,冷森森地道:“你是真不把师姐放在眼里吗?还不放手?”

却听二楼又有个声音笑道:“翠兰姑娘,你就不要难为他了,没有师兄的吩咐,他不敢!”

翠兰猛地回头:“胡不安,那你就叫他放手,不要逼着本姑娘不客气!”

“胡不安也不敢!”那略带阴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敢给蓝佛带话的人,不管他是你的哥哥还是弟弟,本公子都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样,才能给某些人长长记性!”

另一个女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胡趣师兄,你这样做,不是太霸道了吗?”

那阴柔的声音立即换了一种语气,变得阿谀起来:“鲜于师姐,师弟这样做,真的全都是为了你啊!你不知道,师弟每天想念你,都会想到说不出话睡不着觉……”

秦冲听得大摇其头,这是什么人啊,你想念人家,就连别人给人家送信你都要管?

但这种风花雪月的事情,他实在不想参与。于是悄然后退,就想离开。

他那么多事,还得想办法进入姮娥仙宫,哪有时间在这儿陪着他们穷耗?

但蓦然响起的两个字,却令他忍不住又停下了脚步:“杀了!”

这么霸道的吗?

秦冲蓦然回过头,便见那黑衣壮汉胡不安一剑刺来;那倪云却被两个壮汉挟着,根本无法动弹,眼睁睁看着仙剑刺来,竟似毫无办法,只能站着等死,一张小脸已然变得苍白无比!

翠兰惊叫一声,张开双臂护在倪云身前,但那胡不安却似根本没有顾忌,反而加了一分力,剑光灿烂之中,剑势又加快了一分,竟似要连同翠兰也一同刺死!

“你敢!”

二楼上,那鲜于师姐又惊又怒,但不知为什么,却只是嚷了一声,竟没有下来救人!

那名叫“胡趣”的阴柔声音却冷笑道:“我有什么不敢?鲜于师姐,你再不答应我……”

话音未落,却听到楼下一阵惊叫:两根指头,稳稳地挟住了仙剑!

翠兰本已经闭上双眼等死了,但突然出现在身前的黑衣背影,却像一座大山护住了她。

胡不安怒喝道:“什么人——居然是你,你还敢多管闲事,真的不怕死?”

秦冲冷笑道:“天下不平事,天下人来管,你敢草菅人命,还怕有人来管吗?”

他不但一下子挟住了剑尖,而且两道仙元涌出,已将挟着倪云的两个汉子一齐弹飞出去。

倪云一得了自由,立即飞身冲了出来,一拳打在胡不安脸上。胡不安正被秦冲挟着剑尖,又没想到倪云如此大胆,竟忘了防备,被一拳打得连退几步,鼻子都渗出血来了!

“你……”楼上顿时传来气急败坏的叫声,“你好大的胆子,敢打我的人!”

秦冲也没想到倪云如此硬气,又是个玩拳头的,忍不住朝他竖了一下大拇指。

此时,二楼又跑下来几个人,跑最前面的是一个白衣少年,摇着折扇,满脸怒色。

他大步走到胡不安身前,看了一眼,嫌弃地一脚把他踢飞出去;然后猛地回过头,厉声问道:“打狗还得看主人,是谁叫你们如此大胆,敢伤我的人,不把本少爷放在眼里吗?”

秦冲冷笑道:“你都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人家为什么要把你放在眼里?”

白衣少年怒道:“小子你很狂,但本少爷担保,你不可能继续这么狂!敢伤我胡家的人,整个素月城,还没有几家有这个胆量!来人,全给本少杀了,挂到饭庄门前示众!”

他带着五六个人跑下来,其中一个紫袍老人答应一声,立即站了出来,竟是五劫仙尊!

那紫袍老人刚捋起衣袖,却听又一个声音叫道:“你敢!”

又是一个白衣女孩从二楼跑了下来,径直跑到倪云身边。那丫鬟翠兰似乎现在才从一连串的惊吓中醒过来,“哇”的一声扑进女孩怀里,呜呜哭道:“小姐,您要为翠兰做主啊!”

但秦冲却从这白衣女孩脸上看到了一丝为难,很显然,这个主,她也不好做啊!

此时整个饭庄里的人都跑得一干二净了,甚至连店小二和掌柜都不见踪影,显然,一见到这白衣少年出现,所有人都躲起来了,甚至连一个敢上来劝架的人都没有。

她只能转过身,对那白衣少年厉声道:“胡趣,你真的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吗?”

胡趣无奈地摊摊手,笑道:“如果鲜于师姐答应了师弟的求婚,不就没这些事了吗!”

“你……”鲜于师姐紧咬着下唇,“你就猖狂吧,我已经通知了花师姐,翠兰和倪云都是‘繁花阁’的弟子,你敢伤害他们,希望等会儿花师姐来了,你还敢如此猖狂!”

胡趣却冷笑道:“是么,花师姐很厉害么?那本少倒是要等等了……”

但并没有让他等待,他的话音未落,门外已经响起了一个温和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秦冲只觉得这声音很有些熟悉,忍不住抬头一看,顿时愣了一下:竟是花月娥!

但花月娥并没有看到他,她带着几个人走进来,一眼看到的是鲜于师姐,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鲜于萍,怎么了,你为什么要发信号给花千枝师姐?她很忙,叫我过来看一下!”

秦冲也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因为他从鲜于萍的脸上,看到了一抹淡淡的失望。

看来,花月娥在仙宫里的地位,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高啊!

但鲜于萍还是弯腰行了一礼,低声道:“多谢花师姐。师姐,师妹也不敢随意打扰,实在是被缠得没办法了。今天,倪云只是帮蓝佛师兄送了封信给我,蓝佛师兄是想与约小妹一起去参加大拍卖会。可是这个胡不安,他竟然就要杀了倪云和翠兰!师姐,只能请您做主了!”

花月娥眉头微皱:“胡家做事,现在已经如此猖狂了吗?”

胡趣冷笑道:“花师姐,胡家怎么做事,恐怕不是你能够评判的吧?别说你,就算花千枝师姐来了,又能把我怎么样?而且,恐怕你还不知道,胡家已经派人去花家提亲了,以后,你和花千枝师姐,就是我的大嫂和二嫂了,咱们是一家人!”

“你休想!”花月娥气得浑身一颤,“你敢如此胡说,真当我们花家是泥捏的吗?”

她已是怒不可遏,但那萌萌的苹果脸却怎么也生气不起来,根本就生不出那股气势。

“胡说?”胡趣哈哈一笑,“是不是胡说,你马上就知道了。三叔公,麻烦你,把这妮子拿下,回去送到二哥床上,二哥一定会非常喜欢的!”

那紫袍老者点头笑道:“三公子放心,老朽知道怎么做,会连你的这位一同送回去的!”

花月娥气得两腮通红:“胡青虎,你敢动手,花家一定饶不了你!”

“以为花家靠着杜婧长老的势,就可以无所不为了吗?我们胡家,偏偏不服!”

紫袍老者胡青虎冷哼一声,一掌朝花月娥拍了过去:“有能耐,你就……”

却听“啪”的一声,这一掌并没有拍到花月娥身上,却拍到了一只拳头上。

秦冲疏懒地问道:“就怎么样?有能耐,你把你的巴掌收回去啊!”

紫袍老者目光一凝,心里却卷起了滔天巨浪:他这一掌自己知道,已然融进了神通与领域。这一掌内含五层力道,足以拍死一只低阶妖皇,却居然拍不动这只小小的拳头!

他虽然没有突破到仙帝,但姮娥仙宫乃是上九天中排名前五的仙宫,仙术神通奇妙无比,在中九天只能被仙帝领悟的“凝炼领域神通”的秘术,他这个五劫仙尊就已经领悟了。

就凭这一手,在整个姮娥仙宫他也能占据一席之地,比花月娥这个四劫仙尊厉害多了。

但他居然会斗不过眼前这个一劫仙尊,这又是何家神圣,竟然如此强大?

却听花月娥惊喜地叫道:“大哥哥!”

秦冲朝她点了点头,又朝胡青虎笑道:“怎么,你不想把手掌收回去吗?”

胡青虎怎么会不想收回手掌?实在是秦冲的混沌领域本就能分解他的领域,“天地一页”神通又是天地力量的共振,已经将他的手掌牢牢吸引住了,他收不回去啊!

他脸色有些紫涨,嘴巴上却还是不肯认输:“区区一劫仙尊,也敢来管闲事!花家的人,难道就这么胆大妄为了吗?臭小子,你要再不放开老夫,小心……”

原来花月娥叫秦冲为“大哥哥”,便让胡青虎误以为他是花家的人了。

秦冲微微笑着,也没有纠正,却听花月娥“呸”了一声道:“胡老头,你打不过大哥哥,只能在嘴巴上放空炮罢了!有本事,你就把你的手掌撤回来再说?”

她对秦冲可是极有信心,连五大帝者都没能留得下他,区区一个胡青虎算什么?

胡青虎脸色一沉,卯足全身力气,猛然一震,却没想到秦冲忽然一撤拳头,飘然而退,他这股巨大的力量便失去了目标,“嘭”的一声打到地板上,足足打出了丈许深的一个大坑!

幸好周围的人都躲得快,没有伤到人,只是把楼梯桌椅打得一片粉碎!

但胡青虎却不好受,一股脱力的感觉令他心痛如绞,“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鲜血!

“三叔公!”

胡趣惊叫一声,却又听到门外有人厉声叫道:“是什么人在这儿滋事作乱?”

“巡卫队?”胡趣又惊又喜,望着正捂着胸口的胡青虎:“是您叫来的?”

胡青虎点点头,怨毒地望着秦冲:“巡卫队是直属仙宫刑堂的,实力高强,擅长阵法,就算半步仙帝也不敢违逆他们!小子,老夫借你一个胆子,也不敢向巡卫队叫板!”

花月娥却冷笑道:“他为什么要向巡卫队叫板?你们在这儿欺压良善,无恶不作,巡卫队是来管你们的,不是来管我大哥哥的!大哥哥,不怕,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

秦冲可不相信巡卫队会这么好说话。看看胡趣那满脸喜色,他就能猜到这巡卫队一定和他有关系。但秦冲也没打算逃走,他一旦逃了,想要进入姮娥仙宫就千难万难了。反而是跟着巡卫队,还极有可能进去,反正,只要仙帝不出,谁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姮娥仙宫就算人才如云,也不可能叫仙帝参加巡卫队来巡街吧?

此时巡卫队已经走进来了,五六十号人,都穿着整齐划一的制服,呼啦一下就把现场围了起来。看到楼梯边的那个大坑,领头的紫衣队长眉头一皱:“这是谁弄的?”

鲜于萍叫道:“牛哥哥,是这位胡青虎先生弄的,我们大家都看到了!”

看来她和这队长倒是认识的,只是不知道交情好到了什么程度。

牛队长脸色没有半点变化,又看向胡青虎:“是你弄的?那你得赔钱!”

“是,是!是老朽失手,老朽自己知道,该赔的钱,老朽一分都不会少的!”

虽然那牛队长只是四劫仙尊,但胡青虎没有半点倨傲之色,连连点头,恭恭敬敬地答道。

牛队长似乎很满意,点了点头:“有人报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趣立即跳出来,大声道:“牛队长,您要为我等做主!我只是和鲜于师姐在这儿吃饭,这小子一进来就殴打我们,我们却连为什么挨打都不知道……”

这话一出,就连胡不安也满脸惊讶地看着他。

太无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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