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春天的嫩绿色随微风流入明亮客厅, 洁白窗纱飘飘,动人音乐袅袅,环绕在殷容身旁。

她很满意地望了一眼电视旁新购入的战利品。

那是一台新款丹麦落地音箱。

四根北美黑胡桃木支架,立得稳稳当当, 上面架着个黑胶唱片似的圆盘, 是和国内APP合作的款式, 播放音乐的时候,上面会跟着动态蹦出悬浮歌词。

音箱的音质很好, 殷容的心情也很好。

她吃饱喝足了,正抱着个猫猫头抱枕, 趴在宽大柔软的沙发上翻杂志, 边翻边跟着音乐声哼唱——

“在你眼中我是谁……”

“你想我代替谁……”

音箱可真棒呀。

歌词的字儿那么大,那么清晰呢。

殷容轻松愉悦地翻过一页杂志, 书页轻轻“哗啦”一声,那音乐也随着戛然而止了。

她抬起头,看到男人的背影。

修长手指轻轻落在按键上,干脆利落地切了歌。

音箱空白一瞬, 动画旋转跳跃着,很快播放起了下一首。

殷容眯起一双猫眼睨他, 男人转过脸来,恰好和她对视。

他歪歪头,唇边漾出些笑意, 那双黑眸很无辜的模样,冲她轻轻眨了一眨,道:“好难听的歌。”

“……”

殷容撇了撇嘴, 没说话。

沈明雾轻快地走到她身边坐下。殷容翻了个身子, 熟门熟路地仰躺在他大腿上, 柔顺的发丝如瀑般垂下,被他用手指轻轻梳着。

他动作很温柔,指尖不小心撩过她的耳后和脖颈,有一点痒,像撩在她心上。

而从上方望向她的目光更温柔,黑眸之中像有薄薄一层雾纱,四目相接之际,视线恍若有了质感,落在她的额头,鼻尖,唇瓣,将她层层包围起来。

殷容心中一跳,抬手举起那本杂志继续看,打开的书页阻断了他望过来的视线,然后听见他极低地轻笑了声。

笑什么笑。

好不容易起了床,她平日里又不锻炼,哪里有他那么好的体力。

而且下午还有别的事情呢,不能在床上再荒废光阴。

音乐声轻柔地回响,两人都很安静。他们平日里都忙,惦记的事情各种各样,杂七杂八,这片刻的闲暇时分很是珍贵。

殷容慢吞吞翻了几页杂志,突然发问,打断了这静谧:“这么在意?”

男人飞快地答:“一点都不在意。”

殷容翻个白眼:“我都还没说你在意什么呢。”

他难得地沉默了下,好像在思考怎么糊弄过去好。殷容才不给他这个机会,她把杂志放了下来,看着他问:“你下午有什么安排?”

沈明雾撇开眼神,低低道:“在家等你。”

“哦,原来你知道我下午要去参加校友会啊。”殷容眨眨眼睛,停了一停,“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他好像瞬间深吸了一口气,胸口起伏了下,然后转过脸来。

……眼睛也太亮了。

殷容重新举起了那本杂志。

殷容以前其实不太喜欢参加校友会。

关系好的朋友,不管到了天涯海角也不会断了联系——有的是没事儿就会说上几句,有的几个月不联系也有可能因为出了什么事情而拍个电话过去;而如果真的彻底断了联系,也就证明没什么非要联系的必要。

但如今雪绒膏稳扎稳打地在各国宣传铺货,逐渐成为了国产美妆品牌出海的代表,殷容也自觉自己和从前不一样。

身份地位不同,肩上多了些沉重又崇高的责任,有些场合也是应当参加的了。

她代表殷氏集团资助偏远地区的流动诊所,提供基础医疗服务;也设立环保基金,支持那些致力于生态恢复和生物多样性保护的非营利组织;还向云城一高捐赠教育发展基金,用于改善学校基础设施建设,同时设立了奖助学金,力所能及地为贫困学生打开通往广阔世界的大门。

学校举办校友会,意在团聚,更是为了感谢。

她理所应当要参加,当然也应该穿着正式一点……殷容手指在衣帽间的衣架之中划过,余光注意到身边的男人。

他也在选衣服呢。

刚巧拎出一件西装,问她:“这件怎么样?”

呦。殷容的火眼金睛一眼看出,是刚定制的当季奢品。

再定睛一看,衣帽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他的一排西装,规规整整地摆在她的各种裙子旁边。

融入得太自然了,她竟然都没注意过。

殷容那次本来只是邀请他留宿一晚,没打算让他长久在这里住下的——毕竟他已经恢复了记忆,两个人确切地说才刚刚开始谈恋爱,殷容觉得他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不能像以前失忆当助理一样,事事围着她转。

但有一次去了沈明雾的家,殷容才发现,此人除了有钱以外,算得上“家徒四壁”。黑白灰的色调,豪宅宽敞却空空荡荡,几乎没有什么人类居住的温暖痕迹……殷容不知道他是怎么独自一人生活了那么久的时间。

她几乎能够想象到他在遇到她之前,和离开她之后,是如何独自在这样空荡的家中捱过一个个难熬的黑夜。

一定很孤独,也很难受才对。

所以才会难受到生了那么严重的病,所以才会觉得活下去是件没什么意思的事情。

沈明雾就站在那样空荡的家里,勾上她的小指,礼貌地请问殷容想不想搬进他家里来,殷容当即拒绝,他垂下眸,低低地“哦”了一声。

殷容于心不忍,多嘴反问了一句“那你想不想搬进我家里来?”,男人立刻抬起眸来,问,“可以吗?”

尾巴好像在他身后缓缓摇动起来。

殷容点了头,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自己上了当,但为时已晚。

于是他顺理成章地搬进了她家,又鼓捣着把名下各式各样的房产过给了她,美其名曰“住宿费”。

哪里有这么昂贵的住宿费。

他这是打定主意以后都赖在这里了。

而且这次和以前大不相同。

之前他的东西少得可怜,这次他的东西多到爆炸——当然,不是从他家搬过来的,全部都是一点一点买回来的。

殷容睁一只闭一只眼,看着他慢慢添置东西,莫名也有种看到自己养着的小狗逐渐溜光水滑的错觉。

沈明雾见她没回答,很快从那排西装之中又拎出一件暗纹的来,问她:“还是这件好?”

“随便。”又不是什么重要场合。殷容敷衍了一句,他没说话,她望他一眼,又哄了句,“都好。”

他还要追问:“都好看?”

“当然。”殷容顺手一指那件暗纹的,结束话题,“就这件吧。”

她也选出条明艳的宝石蓝宴会裙,转身去换。等换完化了个淡妆出来,沈明雾已经把自己收拾好了,正对着镜子慢条斯理地系袖扣。

两人面面相觑,皆为对方的美貌一怔。

殷容款款走出来,在镜中瞄向身旁的男人。他平日在家从来都是休闲服,很少在她面前穿得这么正式,选的领带是略带冷色调的群青色,和她明艳的蓝裙一看就是成套搭配——他买衣服向来喜欢迎合她的色系,生怕别人看不出他们是情侣。

今天他好像挺重视,头发打理过,露出光洁的额。英俊的眉眼无所遮挡,那道断眉疤带着些冰冷的锐气,但不仔细盯着看时也不那么明显——那是殷容最喜欢的地方。

尤其是在夜晚的灯光下,她很喜欢吻在他眉上。那一处像是什么隐藏的开关,当她触碰上去的时候,他会阖上眼睛,格外安静乖巧,颤颤睫毛痒痒地扫在她下巴。

两人站在落地的穿衣镜前,身高,长相,气质,样样都般配。

沈明雾整理好了袖扣,又对领带不太满意,两下扯开,重新系起来。系了两下又不满意,又拆开来,但一点不耐烦都没有,眉眼间全是轻松愉悦的笑意。

殷容问:“你是要去领什么奖吗?这么开心。”

“比领奖还开心。”沈明雾扬了扬头,喉结更明显,修长手指握着领带在那附近缠绕。他道,“这还是你第一次带我出去呢。”

“……”殷容无语。

她看不过眼他慢吞吞的动作,干脆捞住了他那领带,将他拉来自己面前。男人倒也是配合,随着她的力气旋个身,站在了她面前,垂下那双乌黑的眸深深望她。

殷容帮他系起来领带,批评他:“你听听你在说些什么?什么叫‘我第一次带你出去’,搞得好像我一直在金屋藏娇,不许你见人一样。”

男人轻轻笑了声,没反驳,还颇有几分赞成的意思。殷容突然觉得刚刚她说得好像也没毛病——可不是金屋藏娇吗?

她换了个说法:“主要是‘带你’这个词用得不对。你是我的什么所有物吗?”

他轻声开口:“我本来就是你的。”

声音微哑,极有磁性,是殷容在床上听惯了的语调,轻飘地落在她心上,却让她发起颤来。她手上一个动作没稳住,领带勒紧了他的咽喉,他“唔”了一声,向后仰起头来,恰好撞上落地镜。

那明显的喉结被卡住了,滑动看起来都有些艰难。

殷容抬眼看了下表。

她收回视线,他双颊慢慢泛上红意,微张了唇在喘息,两手却只是安静地搭在她腰间,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

殷容拽紧了那领带,咬牙道:“你不要这样诱惑我。快迟到了。我还要上台发言呢。”

“我……”他的吐息破碎,断断续续,为自己辩解,“咳……没……”

他说不出话,辩解也显得苍白,任由殷容勾上他脖颈吻上去,肆意地掠夺他本就为数不多的氧气。他被勒得难受,更被吻得迷糊,人软绵绵地站不住,靠着镜子一点点滑落下去。

殷容欺身坐在他身上。他刚打理过的发丝被她搞乱了,西装散在地上,刚刚亲吻时领带稍稍松散开了些,他胸膛急促地起伏着,睁一双迷蒙的黑眸望她,很快又被她重新勒住了领带。

“不要看我。”她刚刚在镜子里不小心看到自己双颊绯红的模样,有些莫名的羞恼。

他闭上眼睛,睫毛颤颤,艰难地“嗯”了一声,长腿在地板上曲了下,又无力地放倒,皮鞋砸向地板,发出轻微的撞击声。

殷容被那撞击声撞得脑袋嗡嗡响。理智完全被烧干,两人的一切动作全凭本能,呼吸急促之中,衣料被褪去一些,她在即将坐下去的时候却被他托抱住了。

殷容蹙起眉望他,沈明雾说不出话,他一手托抱着她,另一只手在旁边的收纳盒里摸索,拿出一个东西,递在她手里。

……哦,忘戴了。

她还没给他戴过。

那东西小小的,她简直不知道怎么套上去,心急,人也没耐心,指甲不小心划到他几次,还听到他微微抽了口冷气,才终于搞定。

殷容低声道:“不好意思。”

沈明雾有点想笑。

他觉得她实在是好可爱。当时扇他耳光的时候没有不好意思,如今将他勒得喘不过气的时候也没有不好意思,怎么偏偏划痛了他的时候会不好意思?

顾不上他多想,女孩干脆利落地坐了下来,沈明雾仰起头,控制不住地闷哼了一声。

灵神全部契合,五感归位,而此时此刻,所有的掌控权全部在她手里。

她想快就快,想慢就慢,想停就停。

一切全凭她的心意。

她慢吞吞收紧那领带,他战栗起来,唇齿张开,努力急促地呼吸,胸膛剧烈地起伏,很艰难地发出声音:“姐姐……”

要命。殷容想。

声音也太性感了。

她直接捂住了他的嘴。

起起落落之中,他如溺水一般,眼尾都泛起了红意,神智开始慢慢地不清醒,几乎要昏厥过去。滚烫的唇在她手中颤抖着,舌尖探出细细舔舐她的掌心,像是求饶,也像是想要说些什么话。

那感觉太奇妙了。

殷容大脑一片空白。好像只剩下手心的痒,和来自灵魂深处的滚烫,让她满足,让她战栗,让她舒服地想喟叹出声。

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她终于松开了手。他阖着眼眸,眼尾带着水意,唇齿仍张着,好像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松开桎梏,舌尖像在寻找她的手心,不确定地探出勾了下,把她的心神也全部勾了走。

殷容俯身贴近他,汗津津的额头抵上他的,又微微抬起脸吻了他眉骨上的那道疤。他胸口起伏着,好像想笑一下,又没什么力气。

他的小臂软软地搭在头顶,手无力地张开着,她摸过去,扣紧了他的五指,也被他下意识迷迷糊糊地握紧。

握紧的手给了她些力气。她动作快了些,吻他阖着的眼眸,吻他英挺的鼻骨,即将吻上他的唇时,听到他很微弱地低声道:“……我好爱你。”

声音很低,像在自言自语,不像要说给她听。

殷容怔了一下。

他等不及,挺起身子,仰起头来和她接吻。

如此灼热地探了进来,殷容浑身打了个抖,不小心狠狠咬了他的舌头。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