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沈明雾发现, 殷容完全不再搭理自己了。

从伦敦到云城十二个小时航程,她睡了一路,醒来和林承雨倒是聊了几句, 但只要他一开口,她就把头往旁边一撇,连个眼神都不给他,只把他当空气。

下了飞机之后更是急匆匆地上车离开, 去忙碌她的事情,干脆利落地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

电话不接。

消息不回。

就连几天后殷老夫人的葬礼也没有通知他去。

他费尽心力制造了几次“偶遇”,但好不容易见了面, 对方也只冷冷道声“我很忙”,很随意地应付他两声,然后转身就走, 再不愿与他多说一句。

沈明雾当然知道她很忙。

殷老夫人猝然离世,早已准备好的遗嘱公布开来, 决然将位置留给了她。

她要操办奶奶的后事, 还要握住接力棒,坐稳殷氏集团的第一把交椅——

忙是正常的。

沈明雾安慰自己。

葬礼按照王蔓本人的要求低调举办, 全程只有家人在场。奶奶从来都不喜欢热闹,也不喜欢别人假模假样地祭奠自己的离去。

她离开得突然, 遗嘱却早已拟好,清晰明确地划分了遗产,并将位置让给了殷容。国外的叔叔一分没留, 留给殷如海的也少得可怜, 也就是下半辈子刚刚够他花的钱。

律师宣布遗嘱的时候, 殷容听到殷如珊惊讶地倒吸一口冷气——那和她心中重男轻女的母亲形象大相径庭。

然后过了会儿, 慢慢变成了低低的抽泣。

殷如海胡子拉碴站在一旁, 目光呆滞,跟没听见一样。

殷如一倒是很淡定地耸了耸肩,道:“我就知道。”

殷容原以为会有人质疑奶奶把位置让给她的决定,或会发难她晚回家了一天的事情,但没想到葬礼全程都很平静,就连刘思殷也没多说一句。

她第一次深切地感知到时间的公平。

在那些细碎的时光里,因为每个人的心思和做的事情不同,所以也会自然而然地渐渐拉开距离。

悼念很快结束。殷容的发言很简短,奶奶漫长的一生落于纸面其实寥寥无几。

下葬时,骨灰盒被她抱在了怀里。她走在最前面,一时有些恍惚,不明白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一转眼就变成这个沉甸甸的小方盒子。

但那重量一点也压不垮她。

她的步伐仍旧坚定。

集团多年的掌舵人离世,天翻地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少人按捺已久,亟待对殷容发难。

故意使诈、公开刁难、设局陷害……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殷容见招拆招,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在战斗中学习成长,其乐无穷,日子过得好不热闹。

其实商战这些倒还都无所谓,毕竟每个继承人都必须会经历。

殷容最烦的是狗仔偷拍她的照片,再配上一些云里雾里的标题。

如果偷拍到她笑了,那就是什么“豪门无情!女继承人镜头前笑颜依旧,压力背后或藏辛酸”,或者“风云突变!奶奶辞世,她却春风满面引热议”。

如果偷拍到她面无表情,那就是“家族变故!女强人冷漠中或许藏着更深的痛”,或者“情感冰封!铁娘子面对镜头无动于衷”。

真是神经。那标题看得殷容眉头紧锁。

当时林楚叶离世,林承雨走马上任的时候,可没有狗仔冲着他脸拍,拍完搞出这么多情感标题出来。

她心里恼火了一瞬,但实在太忙了,没有闲情逸致去处理这些小事。等后来腾出来手了,一看,消息倒也没了。

……实在是似曾相识的感觉。

殷容轻呵一声,放下手机。

秋末冬至,落叶长眠于地下,世界逐渐深邃而静谧。

初雪这一天,殷容有个商业晚会活动要出席。

晚会邀请了不少媒体,殷容看了一眼,那媒体名单也鱼龙混杂,有那么几家好像还出过她的八卦新闻。

她想了一想,打开衣柜,手指一顺划过去,最后勾上了一条露背裙。

质料是光泽感极佳的纯白色绸缎,背部有层轻盈的薄纱,更显优雅端庄,裙摆轻盈,迈步时好似在潺潺流动,极为华丽招眼。

她穿着那条招摇的裙子,如常地上台发言,如常地端着酒杯在人群之中周旋,如常地忽视沈明雾望过来的眼神,如常地捕捉到了蠢蠢欲动的摄像头。

也如常地……看到了男人迈步过去的身影。

她拎起裙摆,轻手轻脚地跟过去。

沈明雾不紧不慢地跟上前面那两个男人的脚步。

这两人显然刚入行不久,正在边走边聊。

一个人问:“哥,听说上次偷拍发这种花边新闻的前辈都被人搞了,进去了都,咱们还弄这些,会不会有点儿危险啊?”

“嗨,别家不敢出的咱出了,那才是头条呢。咱又不署名,怕什么?”那人很得意,“这殷大小姐真是又有钱,又漂亮,又有气质,怪不得热度高。今儿咱也是运气好撞上了,难得见她出席一次这样的活动,平时根本拍都拍不到。”

“那行,我先发到群里给大家伙挑挑,看哪张角度好。”

“啊,”沈明雾在他们后面轻笑道,“什么群啊,也加我一个?”

两人话音一顿,转过身来。

其中一个本来想发难问句“你谁啊”,结果看到沈明雾一身高定西装,手插兜的散漫模样,又一时有些拿不准了。

另一个想了想,问:“……真想进啊,兄弟?”

“嗯,想进啊。”沈明雾笑笑,语气挺玩味,“你是群主?”

三个人走到大厅外面半露台半遮挡的吸烟区站定。

对面一个男人承认了自己的群主身份,掏出烟盒磕出来根烟,递给沈明雾。他接了,娴熟地夹在指尖转了转,一副顽劣富二代模样,挑眉轻声问:“好玩儿吗?群里。”

“嗨,就是一群天南海北的兄弟,没事儿品品妹子照片,提高提高审美。”那人主动给沈明雾点火,道,“您是哪家的公子啊?”

两个毛都没长齐的青瓜蛋子。沈明雾在那烟雾缭绕之中淡淡地想。

连他是谁都不知道,竟然敢惹到他跟前。

也是,知道了也就没这回事儿了。

他扯了扯唇角没回答,一副上位者的习惯姿态,冲对方招招手,道:“拿过来我看看。”

男人顺从地递过来手机。沈明雾咬住烟,接过来,手指划拉了两下,直接把那群解散了,递还给他:“看完了,还你。”

“……不是,”建个群也不容易,那男人直接震惊了,“你什么意思啊?”

沈明雾心平气和:“还有相机呢?也拿过来我看看。”

“我拿出来你妈!”那人明白自己被耍,他彻底恼了,一把夺回自己的手机,伸手就往沈明雾身上推。

沈明雾身形一闪躲过了,紧接着狠狠一脚踹在男人身上,将对方踢得跪了下来,另个人见势不好扭头要跑,被他一把拽住了相机的带子。

“哎,去哪儿呢?”沈明雾漫不经心道,眉眼都是冷戾气,那道断眉疤看着有几分野,“都说了相机拿出来我看看了。怎么这么不听话?”

他把那人拉回来,直接扯出来那相机,咬着烟把殷容的照片全删除了,道:“拍点男人好不好?一天天的心思都放在女人身上。警告你们,再敢偷拍殷大小姐一次,这辈子都别想再抬起来相机了。知不知道?”

跪在地上的男人问:“你谁啊你?”

被拉住相机带那个人也喊:“你谁啊你?”

“连我是谁都不知道?”这小道消息传到殷容耳朵里就不好了,沈明雾做事向来谨慎,此刻脑筋一转,便面不改色心不跳,淡定道,“记住了,我是林氏集团林承雨。”

昏暗的角落里突然响起女人的一声笑。

紧接着,稀稀拉拉的掌声响了起来。

“……真能耐啊,沈总。”殷容靠在一边,闲闲地为他鼓起掌来,随意地两声落下,“英雄救美,留下假名,可歌可泣。”

沈明雾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感觉脸上瞬间开始发烧,心也怦怦直跳。连忙松开那人,还理了理衣服,但殷容已经转身走掉。

两个人好久没私下相处过,难得她主动和他说一句话,沈明雾什么也顾不上了,急走几步追上她,低声喊她:“……姐姐。”

“谁是你姐姐?可别乱叫。”殷容凉凉道,“我哪里敢当您姐姐?您又是帮我清舆论,又是帮我抓狗仔,还掏那么大一笔钱帮我走后门,我该喊您一声‘哥哥’才是。”

……完了。

第一反应,沈明雾心中立即浮现出这两个字。

怎么什么都被她知道?

紧接着是豁然开朗——

他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

这一段他被她的态度折磨的够呛。

他当然理解她忙,但他不明白她对他的态度为什么会一落千丈。

眼风冷冷,带着戾气,好像根本不愿再多看他一眼。

他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记忆。

明明在伦敦的时候,她说过喜欢自己,还说出海顺利的话就确定关系。他记得他在厨房门口站住脚步的时候,明确地、清晰地听到殷容喊了他的名字——“沈明雾”。

但后来猛地一回忆起来,好像又有点记不清了。

……会不会是自己记错了?

会不会是她根本就没分清?

会不会她说的“喜欢”,根本就不是对自己?

他不确定。

该向她要一个答案吗?

敢向她要一个答案吗?

这段时间,她甚至连私下相处的机会都没给过他,他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

沈明雾跟着殷容的脚步,亦步亦趋地向车库的方向走。

从露台通往车库是条长长的甬道,晚会还没有结束,进入了舞会阶段,轻柔曼妙的音乐溢出,灌满长廊之中,再轻柔地回响。

“对不起,”沈明雾道,他试着勾上她的小指,失败了,于是他加快几步绕到她面前,站定,堵住她的去路——

“别生我的气。”

“我怎么敢?”殷容冷笑一声,手环在胸前,手指轻轻敲着,语气轻慢,“我们沈总只手遮天,权倾天下,谁敢生您的气?”

她说“我们沈总”哎。

沈明雾弯了弯唇角,又被女人低气压的表情迅速压了下来,他低声道:“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哦?”殷容挑眉望他,“我被网暴那会儿,是不是你帮我清理的消息?”

“是。”沈明雾道,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一眨,“但那也是有原因的——再怎么说我也是这个项目的投资人,那种虚假的风言风语乱传,不是影响我做生意吗?”

殷容挂着轻浅的笑容望着他。

四目相接,还没过三秒,他就改了口:“……好吧。我就是不愿意看到他们那样说你……说公司也就算了,但那是人身攻击,甚至还有人做遗照——”

说着说着把自己都说的有些生气,他眸色沉沉:“你是我心爱的人。我怎么能容忍发生这样的事情?”

殷容有点跑神地看着他。

两人有一段时日没见,更没有离得这么近过,她边看边琢磨这小子是不是又帅了一点。尤其穿着西装站在灯光下时,皮肤白到发冷,格外招眼,一进大厅就让她第一眼看见。

声音也好听。

在长廊里混杂着音乐声,他明明那么生气,说出来“心爱”两个字的时候却又很温柔,好像无比地顺理成章,天经地义。

“拍照也是。”沈明雾顿了顿,“那种八卦花边新闻看到我反胃,更何况他们还要发什么群里……我……”

只是想到那样的场景就够他受的,他阖了阖眼睛,想开口说“我想保护你”,却又突然想到那天殷老夫人的葬礼。

沈明雾那天远远陪着她参加了她奶奶的葬礼。

他看到她抱着骨灰盒走在人群前列,看到她后面的家人都在哭,但她背脊仍笔直,在阳光里像棵英挺的白杨,又像柔韧的杨柳。

那时他第一次意识到——

她可能并不需要他。

她不需要来自外界的关心、支持和帮助,更不需要谁的保护。她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了。就算遇到什么天大的挫折或难关,她一人也能独立地、坚强地走下去。

这实在是一个足够让人开心的发现。沈明雾想。

当然,也有些让人沮丧。

他深吸一口气,望着她道:“殷容,你或许不需要我这样做,但我想要保护我心爱的人。你受委屈比我受委屈要让我难受千百倍,我又不是什么任人揉捏的软柿子,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好,小硬柿子。”殷容回过神来,道,“这个理由也算是说得过去。那你在伦敦,给我掏钱走后门是干嘛呢?”

他哑火了,张了张唇,没说出来话。

“你尊不尊重我,沈明雾?”殷容问,“你是觉得我自己办不成这个事情吗?”

“我当然尊重你。”他立即道,“我当然觉得你能办成这个事情。”后面的话就开始磕磕巴巴起来,“我、我是怕万一那人是个蠢蛋,没看出这是个绝佳的赚钱机会……”

殷容:“那蠢蛋是我叔叔。”

沈明雾:“啊?”

“沈明雾,我是去谈生意,还需要用你的钱去购买我的利益?”殷容咬牙道,她一步一步逼近他,眯起一双猫眼质问,“钱全进殷如一兜里了,你会算账吗你?”

“那倒是小钱。”沈明雾咽了咽嗓子,“但是……但是出海计划成功了吧?”

“废话。”殷容道,她雄赳赳气昂昂地,“能和我合作也是他的幸运。”

雪绒膏出海计划大获全胜,近期销量喜人,品牌知名度愈发高,还有热心网友编了搞笑顺口溜,配上BGM,[雪绒膏,中国造,全世界都(dou)知道]——瞬间火遍全网。

全世界都知道,沈明雾自然也知道。

他等待很久了。

“那……那是不是证明我有旺妻运了?”他深吸一口气,他靠近了她,把那句在心口翻来覆去的话小声说了出来,“然后我们该确定关系。”

殷容蹙了蹙眉:“……什么东西?”

她早忘光了。

那些话是处于极度疲惫,又半梦半醒的状态下说出来的,根本没什么逻辑,跟梦话差不离,她说完就忘,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有心归有心,此时此刻,沈明雾显而易见地伤透了心。

他轻声道:“……你不记得了。”

“嗯。”

他又问:“你那天和我说了很多话——都不记得了吗?”

说喜欢他的呢。

喜欢他——也不记得了吗?

殷容又“嗯”了一声,注意力放在他的睫羽,越看越像扑簌的蝶翼。

“……你太欺负人了。”他好像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垂下头来,低声道,“你真的太欺负人了,殷容。”

诶。

垂下头就看不到了。

殷容:“抬头。”

沈明雾:“不要。”

殷容毫不客气地伸手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那双氤氲着雾气的黑眸看她,他暗恼地撇过眼,她没忍住轻声地笑:“我说什么了?”

“你说要是出海计划成功了就证明我有旺妻运。”沈明雾闷闷道,“那你就会和我在一起。”

殷容作惊讶状:“啊?”

沈明雾更沮丧了。

“……你还说你喜欢我。”他道,紧接着开始自暴自弃,胡扯八道,“你说你特别喜欢我——哦,不,你说你爱我。而且你说只爱我一个人。”

“啊,”殷容眨眨眼睛笑起来,玩心大起,“……那我也没说错啊。”

男人身子一僵。

他定定地望着她,突然伸手搂了她的腰,两具身子瞬间贴合,他声音有些轻微的颤:“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殷容顺势勾上他脖颈。

呼吸缠绵起来,她将他压下来,唇就在他的唇边,气息交互之中,轻声地道:“我说我喜欢你。”

男人怔怔地望她。

她在他黑眸中看见自己的倒影。好像在笑,也好像有点温柔。像诱哄,也像勾引:“……特别喜欢你。哦,不,我爱你。而且只爱你一个人。”

男人完全愣在原地。

他像被施了什么魔法,一动不动,好像也忘记怎么呼吸。

殷容的耐心到此为止。她轻啧了一声,仰头便吻了上去。

他们好久没有接吻。

唇舌交缠,浑身过电了般的发麻,男人的气息清冽,温暖,柔软,她发觉自己很想念他,也很想念这种理智完全失灵的感觉。

她确实喜欢他。

她实在想要他。

殷容闭上眼睛,她完全沉浸投入其中。

她知道他也是一样,他乖顺地迎合她,又索取她,他对她的渴望要比她多得多得多。

所以连她也没想到,在两人呼吸愈发急促,也愈发不可控制的时候,她竟然会听见男人的声音。

“……睁开眼睛。”他很轻,很低哑地要求,“姐姐,睁开眼睛。可不可以看清楚我,再吻我……确定你爱的人是我。”

殷容被打断,她带些恼地睁开迷蒙的眼睛望他。

他一双黑眸水波粼粼,额抵着她的额,带着克制的喘息,轻声地问她:“……我是谁?”

殷容坏心眼:“……你是林氏集团林承雨。”

沈明雾倒抽一口冷气。

殷容被逗笑了:“这不是你刚刚的自我介绍吗?”

“别这样……”他求她,“我真的经不起这样,姐姐。”

“好啦,好啦。”殷容的心软下来,“你是沈明雾。”

他还要继续问:“你吻的人是谁?”

“沈明雾。”

“你爱的人是谁?”

“沈明雾。”

他想哭了:“真的假的?”

“真的。”殷容指尖抚上他那道断眉疤,“我不会再认错了,我发——”

“誓”字被她咽了回去。她从来不发誓,改成:“我努力。”

“好。”沈明雾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努力就够让他高兴的了,他将脑袋埋在她颈窝里,话音闷闷的,道,“但你不可以在我面前再拉他的手。”

“电梯里那次吗?”殷容道,“我是想拉你的手。你不知道吗?”

他立刻又抬起脸来,望了她半晌:“……我不知道。”

殷容歪歪脑袋打量他:“啊?你那么聪明,我以为你知道的……你不是说没事了吗?”

“……我是在安慰自己没事了。”他伸手扣上她的五指,轻轻摇一摇,突然勾了勾唇角,“你居然想拉我的手。”

“嗯。”殷容捏了捏他手掌,有些好奇,“你不是怕黑吗?”

“现在不怕了。我用了暴露疗法,脱敏了。”他笑道,“你说要身体健康,我做到了。”

“什么是暴露疗法?”

“就是暴露创伤,暴露到让自己麻木为止。”他脸颊贴上她的,轻轻地蹭她,又低声道,“效果很好。以后我们家停电我也不会怕了。”

殷容慢慢深吸一口气。

……好一个“我们家”。

这小子。

他真的很会抓住时机,在她心软摇摆的时候步步紧逼。

“有的时候,我觉得你有一点太有心机了。”殷容锐评。

男人动作顿住,身子绷紧,连呼吸都放轻了,紧张地等待她的下一句。

殷容轻轻地叹道:“……但是因为真心太真,所以我不和你计较。”

沈明雾慢慢放松下来。

他很缓地松掉一口气,低声告饶道:“……殷总大气。”

“相当大气。”她捏上他劲窄的腰身,轻语道,“你的拖鞋我都没扔呢,指纹也没换。沈明雾,你什么时候回家呀?”

沈明雾今晚就回家。

西装外套是在玄关被她脱掉的,皮带扔在她的床边,可惜他的拖鞋没来得及换上,因为他弯不下去腰——女孩的大腿勾缠在他的腰上。

他托抱着她,仰头和她接吻,她咬着他的唇瓣分出一点注意力,用手指解他的衬衣纽扣,他不同意她这一时的分神,纠缠她的唇舌,滚热的气息从玄关一路烧到大床。

“你的超大号。”殷容的裙子被他小心地脱掉,他的气息撩在她肌肤上,有些痒,让她忍不住笑,“上次只用掉一个。”

“上次情况特殊,这次全部用掉。”沈明雾含住了什么,声音变得模模糊糊,“如果你可以的话。”

“我有什么不可以……”殷容难耐地勾起脚趾,去抓他的头发,“你……”

她的大话放得太早了。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