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却是不怎么意外:“如果没有错的话,接下来我们要在这个山洞里度过剩下的六天时间了。”
徐阮顿了顿:“这是最糟糕的情况,因为我们携带的食物根本没办法让我们六个人生存超过四天。”
“……完全没办法吗?”
“你指什么?”
桑榆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虽然食物不多,但是按照日记中所写,这里有一条地下暗河,在水源充足的情况下,我们合理分配食物,熬过六天应该不算太大的问题。毕竟我们一离开游戏,身体就会开始加速恢复。”
她停了停,又说:“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算存活超过七天了。”
“……”沉默几息,徐阮叹了一口气,“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主意,但这是不可能的。”
桑榆没有说话,但她也明白徐阮接下来要说什么。
“就算春晖夏仲他们和我都愿意这样做,那两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D组的人也不一定会同意,再者,我们不可能一直摊到游戏结束,存在意外,推动剧情……如果照你说的那样做,遇到危险,我们可能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徐阮摸了摸桑榆的脑袋,那枯草一样的头发让她的眉毛皱了皱:“哎哟,那么精致一姑娘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你也是从最糟糕的地方走出来的,你怎么还会不明白这些事情呢。”
徐阮的声音轻轻的,“从前我老师总是在我耳边边叭叭,说什么有气在心里就要出,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什么”
桑榆怔怔看着她,忽然小声问:“徐阮,你是因为什么而进入一千零一夜的呢?”
“嗯?”徐阮一愣,桑榆也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什么,正要开口把这句话掩埋过去,徐阮却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啊,是因为快死了。”
“……”
“边走边说吧,我不知道哪个你没看过,一起。”徐阮把手里的灯收了收,两簇朦胧的火苗在甬道中摇曳着,“我有先天性心脏病,不到一岁就被医生判了死刑。”
“但我熬过了那场要命的手术活了下来,在七岁那年,被一个江湖道士带走了。”她笑起来,“那老头就是我老师,一个学风水的道士,算不上行骗,还有自己的道观。”
“看起来似乎都好起来了,是吧?跟了他几年我也学了点乱七八糟的东西,但前年我的心脏病复发了。”徐阮的语调微勾,像是在讲一个故事,“我进了救护车,立即就被送往了医院,但在路上,一辆酒驾的车撞翻了救护车,而我——”
“虽然没有被挤成肉饼,但也被困在车上,离死不远了。”徐阮说,“那时候,管理者出现了。”
桑榆低声说:“它救了你?”
徐阮点点头:“不然我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和你说话了。”
桑榆敛了神色,指腹仍然在洞壁上摸索着记号。她们并不急着回去,总归到最后信息还是要共享的。
“其实对我来说,一千零一夜给我的东西实在是不少。”徐阮又道,“但我回去见老师的时候,他说我身上有一股煞气。”
“老天,明明他自己都说要相信科学,偏偏看见我的第一眼就开始胡扯。虽然他说得也没错,哈哈。”徐阮弯了弯眼睛,“礼尚往来,我能不能知道你是为了什么加入一千零一夜的?”
为什么和为了什么,本质上是两个问题,桑榆想了想,说道:“……很难说。”
“难说?”徐阮重复了一遍,开玩笑似的说道,“你还不知道要从一千零一夜那里拿到些什么吗?”
“以前我妈妈总是告诉我。”桑榆开口道,“生与死是不容亵渎和挑衅的存在。只有敬重生死,才能找到人活着的意义。”
“我最开始,是希望她重新在这个世界上活过来。”桑榆谈起往事也并不避讳,她不擅长讲故事,语调平淡,“我总觉得她不应该就那样死去,那些糟糕的人不应该如此轻易地夺走她的生命,还依旧逍遥法外。”
“可我也记得她告诉过我的事情,她长眠在三尺黄泉之下,早就死透了。死人能不能复生我不知道,但这样做有些违背她教给我的道理。所以后来我想——”
桑榆抬了抬提灯,望着眼前的死路,慢慢说道:“我想得到活着的自由。如果能向一千零一夜许愿,我就能真正摆脱群山的阴霾,可后来……我又不这么想了。”
这是她们摸索的第七条甬道,依旧是被堵死,纹丝不动得像这里原本就没有路径。
桑榆把声音压到最低:“我有点儿……想要祂死。”
徐阮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闪烁,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两个人相对沉默地踩着杂乱崎岖的路面,洞穴中水滴滴答响。这条甬道离地面最近,水流从高向低走,顺着漆黑的碎石淌了下来,水体浑浊,散发着怪异的味道。
篝火仍然在燃烧着,映着四张略显沉默的脸庞。春晖先发现了他们,伸手招了招,徐阮拉着桑榆在他旁边的空位上坐下:“看过了,确实是一条路都没有。”
春晖和夏仲倒是毫不意外,只是D组的两人脸色瞬间煞白,陈伟着急忙慌地问:“不管那条路都被堵死了?”
桑榆道:“嗯。除了那条地下河,其他地方都没有可能再通向外界了。”
陈伟咬咬牙:“那我们要不就先完成它的生存任务吧?总归大家身上还有复活卡,能苟一会是一会!”
春晖摇摇头:“这是主线,剧情为主的场景,你希望我们靠苟就苟过去?”
眼见陈伟的脸色越来越古怪,桑榆打断他们:“关于那本日记……还有什么别的线索吗?”
“虽然我们猜我们正在复刻日记中的景象,但他们来的路上并没有遇见泥石流。”春晖解释起来,视线轻轻落在那两个人身上,“而且看描述,陈伟从来没有被提到,似乎不像是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