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场后，李靖和自家师妹挤出操场，大大方方地走在路上，也鲜少被人认出来，偶尔碰上熟人，也就是互相打个招呼，给彼此回个淡淡的笑脸，偌大的校园，好像再没人记得这个人就是适才那个万众瞩目的校园之星。
这不奇怪，脚下这片土地上站着的，到底是这个国度最优秀的一批年轻人，他们负着等身的荣誉，有太多的不凡，没啥理由也没啥时间去追捧一个终归不算出众的学长。
晚饭的时候，李靖本来想开溜，金院长硬拉着把他留下来，叫上几个快毕业的学生，几个人挑了一家清口的中餐馆。
包厢，圆桌，银质的碗筷餐具。
落座后，点完菜，金院长清了清嗓子，指着李靖吩咐道：“小子，今天趁这个机会，你给他们讲两句。”
李靖愣了愣，懵道：“我？给他们讲什么？”
“讲什么？”金院长双手环胸，皱着眉头道：“以后的生活，就业，这个行业的发展情况。不然还让你分享感情经历啊？你又说不出个屁。”
李靖撇撇嘴，心说你丫求人还这么毛躁，也不怕把我逼急了掀桌子走人，想是这么想，面上还是微笑道：“后辈们想知道些什么？”
几个稚气未脱的青年愣了愣，面面相觑地看着彼此，眼神里满满的都是茫然。
李靖淡然一笑，“那我问点儿实际的吧，你们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这次大部分人开口了，一圈听下来，有的说想去国立医院的，有说想去私人诊所的，还有想去咨询公司的，总之都是这个行业常见的就业渠道。
李靖点了点头，耸肩道：“那很好啊，你们都有既定的目标，而且有很大概率能完成它，那我还需要说什么呢？”
“学长，要不。。。您给我们讲讲入职以后的注意事项吧？”其中一个人推了推眼镜，终于开口问道。
“这个啊，挺复杂的，三言两语说不清。”
李靖笑了笑，摆了摆手道：“总之，一句话，忘掉一切重新开始。”
“忘掉一切....这是什么意思呢？”后辈们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大概就是...”李靖打量着自家导师的眼神，咬了咬牙，接着说道：“金老师以前教给你们的，你们可以暂时当废话听。”
听了这话，金院长冷哼一声，倒没有立刻开口反驳什么。
“这话可能有点儿偏激，也可能是我词不达意，您别见怪啊。”李靖讪讪地笑笑。
老人摆了摆手道：“你先接着说。”
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把身子倾得离桌子更近了些，李靖双臂撑在桌面上，环顾四周，认真道：“你们应该都听过一句话，说当医生的，临床和搞学术是天差地别的两件事，这个行业也差不多。”
“我见过很多才俊，高学历，海归，发了无数篇论文，但是一到临床，和病人一见面，他连话都说不清楚，更别想着和患者建立和谐的沟通关系了。”
在场的很多人都点了点头。
李靖打了个响指，眼神越发清亮：“相反，很多野路子出身的，人家大学都没上过，可能就读过几本教材，考了个证，就匆匆上岗了。那些人比不上你们，他们做不来侧写，不懂精神分析，不懂各种复杂的模型。但是他做的事情就是一件，沉着性子，用真心和一点儿善意的话术，让病人信任他，愿意告诉他自己哪里有问题，所以治病效率很高，口碑也好，名声自然就上来了。”
察觉到学生们的眼神都有些复杂，李靖摆摆手道：“当然，不必为此太过担心，以你们的学习能力，这些都是很容易掌握的技巧。”
或是因为这话太有冲击性，或是因为学生们对自身能力感到质疑，饭桌上一时陷入了沉默。
菜品一盘接着一盘的被端上来，金院长率先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放在碗里，却没有动嘴，而是评价道：“他今天说的话，你们自己回去思考一下，这些东西不一定全对，但一定是基于他的实际经验的，比你们凭空乱想得到的结论，要有价值的多。”
“内。”学生们点头应和。
“吃饭吧。”
一顿饭很快过去，因为学生们有宵禁要求，要先行返寝，一伙人在餐厅门口分手道别。
李靖和金院长走在环绕着校园的一条林间小路上。
“小子，我听敏珠说，你要去拍什么....综艺节目？”
老人双手负后，目视着前方，开口问道。
“是的。”
老人蹙着眉头，似要责怪，最终还是摆摆手道：“算了，你长大了，做事有自己的打算，总之凡事注意个度就好。”
“我明白，医生是本职。”李靖点了点头说。
“谈恋爱也是年轻人的本职。”老人斜着眼睛，揶揄地笑。
“在找了，在找了。”李靖讪笑，匆匆避开目光，脚步加快了些。
老人站在身后，看着他背影，无言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