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屏幕上,是一张依旧年轻的面孔,也许因为年长了几岁,所以不再有那股子纯真的青涩,但依旧让台下很多人都微微有些目眩。
好像回忆起了什么。
那是一个晕着暖黄色阳光的下午,沉闷的鼓点,躁动的空气,校庆典礼上响着聒噪的蝉鸣。
舞台上,一头汗水的主持人讲着过了时的冷笑话,迎着若有若无的抱怨声,忙不迭请出下一位表演者。
幕布后窜出一个年轻人,很清秀的眉眼,他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手里拿着淡棕色的木吉他,小跑着上了台,没记错的话还尴尬地摔了一跤,让大家都笑了笑。
接着他鞠躬道了歉,坐在凳子上唱了一首歌,他们却记住了一辈子。
“没想到大家还记得我啊?”李靖站了起来,挠了挠头发,有些疑惑地问道。
“内。”
李靖握着话筒,是有些生涩的手感:“可是我很好奇,在座的各位大部分都是入学一两年的新生吧,是怎么认识我的呢?”
“看过学长的视频。”
“听说的。”
台下,纷纷杂杂的声音如是这般回答着。
“哦,是这样。”李靖了然,点了点头,又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道:“我当年上台的时候,一直觉得自己唱歌不会有人听,还特意花了顿早饭钱,让室友帮我录一段方便回味,现在看来,这钱倒是花的挺值当的。”
“哈哈哈。”周座哗然,台上的主持人甚至也跟着笑了起来。
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他完全没有了控场的念头,就任凭这位学长自由发挥着。
李靖想了想,又问道:“你们学习忙吗,听说最近大学生压力也越来越大了?”
“内。”
“唉,真可怜。”李靖眨眨眼,叹道:“我是有心帮你们,想让金校长给你们减减负,但是我说话应该不管用,是吧校长nim?”
摄像头对准了李靖口中的金校长,他头发斑白,面相严肃,此时却意外地没什么架子,面对询问,只是对着镜头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睛。
“哦,看上去是有戏?”李靖打趣道。
“吁逢场作戏罢了。”学生们起着哄,抱怨道。
“那我就无能为力了。”李靖撇撇嘴说,旋即话锋一转:“不过,如果实在觉得累的话,欢迎大家转专业来心理系,我们没什么学习压力,每天的任务就是和各种小姐姐小哥哥插科打诨,聊天说笑。”
语毕,心理系的方阵带头鼓起掌来,接着掌声扩散,伴着笑声,一直传至会场的每一个角落。
从耳麦里得到加快进度的命令,主持人尝试接过话头道:“这样吧,因为时间关系,大家有什么问题要问学长的吗?仅限三个哦。”
“学长。”一个学霸长相地女生推了推眼睛,飞快地举起手道,问道:“我听说学长当年毕业的时候,是整个教育学院绩点第一,能说说您为什么没有继续深造而是选择离开校园创业吗?”
李靖挑眉,笑了笑说:“首先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啊,这其实是个很多元的问题,而且比较私人化,我不方便给你太多的建议。不过我最近读书读到一句话,可以分享给你。”
女生点了点头,认真地聆听着。
李靖看着她的眼睛,平静道:“知识是用来创造价值的,所以无论你读过多少书,学识有多渊博,一定要把它和你的生活和事业结合起来,这样才算是学有所用。”
女生听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方才深鞠一躬,坐下。
“我有问题我有问题。”她身边,一个活泼的粉发女生抢过话筒,眨了眨眼,揶揄道:“学长,泰妍欧尼真人好看吗?”
李靖无奈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答道:“好看。”
台下响起一阵起哄的嘘声。
“好,下一个问题,下一个问题。”主持人尴尬地笑了笑,赶忙出声避免窘境。
这次接过话筒的是一个男生,身材样貌大概是这个国度里最平常的那一款,单眼皮,不大的眼睛,厚厚的长刘海遮住额头,微胖的身材,眼神里不太自信。
李靖微笑地看向他,用眼神致以鼓励。
他声音颤抖着,开口道:“你...好学长,我想问一下,你在大学里,学会的最重要的事是什么?”
许是都对这个问题感到好奇,场地里几乎瞬间褪去纷杂,偌大的场馆,静的几乎能听见每一个人的呼吸声。
想了想,李靖先是微笑地看向提问的男学生:“很好的问题,谢谢你的提问。”
“嗯....最重要的事,其实有两件。”这一次,他思考的时间有些长,最终还是捂着话筒,给出了答案:“我认清了我该做的事,以及找到了我想做的事。”
男学生抿了抿嘴,点头,鞠躬坐下。
最后,工作人员递上一把吉他。
欢呼声里,李靖接过来,跨上肩带,轻轻作了个扫弦,旋即却摇了摇头,将吉他递了回去。
“抱歉啊各位,很久没弹了,有些忘了,下次再说吧。”
空气中逸散着饱含失望和遗憾的叹息。
李靖却不予理会,淡然一笑,坐回座位继续看表演。
候场区,red velvet经纪人长抒出一口气。
她很庆幸这个年轻人没有做完演唱。
下一个上场的是她自家艺人,这要是风头气势都被一个素人学生盖过了,先不论名声,对她们的心气也是极有影响的。
拍了拍手,她招呼着自家艺人:“孩子们,别受影响,一会儿加油啊。”
“内。”
裴珠泫轻轻地哼了一句,比起答复,倒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样。
她盯着大屏幕上那张依旧在微笑的脸庞,眼珠子水盈盈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表演的歌曲就那么过去了,本就是演练过千百遍的唱跳,自然不会出什么狗血的失误。
只是,跳的时候,她没敢去看人群。
傍晚,典礼散了场。
她瘫软着身子坐上了回程的保姆车,浑身都是汗津津的。
侧兜里的手机响了响,是一条她刚存不久的号码发来的短信。
信息里是一个简单的表情,一个土里土气,表示称赞的大拇指。
她捂嘴笑了笑,却没回复什么。
本来可以客套一点儿的回个谢谢,她偏生却就想装没看到。
好像,这样就可以显得她矜持一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