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要了命的微服私访

雪若瞬间反应过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恨不能找个地洞立刻钻进去,但仍强撑着不能失了气势,“谁说……这里不能买胭脂香粉,刚才....里面的姑娘说可以的,你不要....少见多怪!”

上官逸立刻退后一大步,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摊开一手指向“胭脂雪”的大门,“姑娘请便,恕再下多管闲事,您自可尽情采购。”

雪若怔住,心道此人存心于我过不去,简直可恶至极。她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做恍然大悟状:“啊呀,我想起来了,胭脂刚才买过了,现在不用买了。”

转头用眼白看了一眼上官逸,咬牙笑着说,“烦劳将军费心费力,真是折煞奴婢了。”

上官逸看破不点破地笑了笑,“不劳烦,都是在下份内之事。”

他突然敛了笑意,向雪若施了一礼,认真道:“在下有一事相询,还请芸儿姑娘指教。”

雪若转过头,有几分诧异,这人竟然有事要问燕熙宫的宫女,“上官大人请讲。”

只听上官逸淡然道:“不知昭月公主何时会出燕熙宫走走?”

雪若恍然,心中冷笑,此人果然存有居心,你这可算问着了。

“公主何时出宫走走,与大人您有何干系?”她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一本正经道:“大人您贵为人师,因当知道非礼勿言,非礼勿问,燕熙宫与您半分关系也没有,公主的行踪您何必知道。”

她以为自己一番义正言辞会让上官逸立刻羞愧得无地自容,没想到上官逸的脸上看不到半分惭愧,完全没把她刚才的话当回事,很认真地回答:“我为何就不能知道呢?”

那语气的坦然和理所当然实在令人折服,此人脸皮竟然如此之厚,雪若决定说得浅显直白一点,“近日宫中确实有一些传闻,想必大人也有所耳闻,昭月公主对此也深感烦恼,”她停顿了一下,准备豁出去了,便信口胡说道:“不敢相瞒大人,昭月公主殿下已有钟意之人,除了此人之外,其余姻缘之说都是缘木求鱼罢了!”能三下五除二断了跟这倒霉鬼的纠缠,舍了自己的名节也罢。

上官逸听罢猛然抬头,墨染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里面翻滚着一些说不清楚的情绪。许是她听得模糊,竟然觉得他的声音有些细微的颤抖,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臂,急急地问:“你说什么,昭月公主殿下她…已经有了意中人?”

“我诳你干嘛?”雪若白了他一眼,觉得上官逸的反应实属莫名其妙,自己与他素昧平生,搞得倒像自己辜负了他一般。

她使了个眼色给他,不满地看着自己胳膊,上官逸立刻收起手,拱手道:“方才冒犯芸儿姑娘,抱歉……”他神色黯淡,似乎连话都懒得说了。

雪若见他不再纠缠,便准备告辞离开。

上官逸挥手招来两个手下,道:“芸儿姑娘一人在宫外行走,多有不便,现下离宫门关闭时间也不多了,不如在下安排一辆马车,由手下送您回宫。”

“不必了!”雪若挥手拒绝,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她已经习惯性用拒绝回答他的所有提议,只能勉强道:“我认得回宫的路,就不劳烦大人了。”

“如此甚好,在下告辞了!”锦袍下摆扬起,他利落地跨上马背,头也不回地疾驰而去,手下的兵马亦跟随其后鱼贯离开,飞扬的马蹄在长街扬起薄薄的烟尘。

雪若怔怔地看着远去的马队,懊恼地拍了拍脑门。

沿着长街七拐八弯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她茫然地站在路中间,觉得每一条路都像来时的路,又都不像,路边的房子也看似熟悉,又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她彻底地迷路了。

日头渐渐西斜,像个巨大的咸蛋黄挂在远处的山岗上,眼看酉时已过,宫门早已关闭,她觉得这次玩大发了。

雪若抱着膝盖蹲在路边束手无策,想起自己方才拒绝上官逸相送的硬气,恨不得拍自己一个巴掌。

此时的燕熙宫内,应该已经是密密麻麻地跪了一地,她仿佛已经看到瑟瑟发抖都宫女们,看到了奶娘的泪眼,母妃的焦急,运气差点,还会惊动了王后和父王………

头上微微沁出汗来,她不敢往下想了,用手抹了抹汗,随手拉过一个路人,急切地问:“这位大哥,请问去王宫的路怎么走啊?”

来人二十五六,面黑微胖,看上去像个生意人。他想了想,指了个方向,说“往这条街向前走半里路,然后左拐看到一家绸缎庄再向左拐走两个街口,再在有酒楼招牌的地方右转直走半里,就是了。”

左转、右转、绸缎在、酒庄,半里、半里……这几个词在她脑子里打圈地转着,就是没有办法让它们听话地排列起来。

平日在宫中,出行全由宫女在前面引着,完全不用她去记路,再说紫宸宫虽大,这么些年她已经走遍了里面的弯弯角角,闭着眼睛也不会迷路,谁曾想宫外的路如此复杂,她现在有点理解父王为啥不让自己十六岁前出宫了。

大概看出她的迷茫,那大哥好心道:“不如我替姑娘领路吧,正好我家也在这个方向。”

雪若感激道:“如此甚好,多谢大哥了!”

那人带着她在不同的长街中穿梭,旋即走入一条陌生的小巷,天色愈发昏暗起来,她心中焦急,不由加快步伐跟在他后面。

不知为何,路越走越黑,街道两旁的店铺都打烊关门了,街上几乎没有人影。

那人带着雪若奇怪八弯拐进了一条全黑的小巷,雪若警觉地收住脚步,在黑暗中抖着声音问道:“大哥,这不是去王宫的路吧?”

她慢慢往后退,伸手在旁边的墙边摸索,摸到一根竹竿。

那人从黑暗中回过头来,露出一口白牙笑道:“前面拐个弯就到了。”

夜色中,雪若瞥到他手上有块黑乎乎的刺青,莲花般的形状,心下骇然,操起手中的竹竿指向他,颤抖着声音:“不要骗人了,王宫方圆一里远庶民,此处房屋密集,怎么可能就在附近?”

他转过身,伸出手:“姑娘,你这是干嘛,你看前面就是王宫了。”说着慢慢向她靠过来。

“站住!”雪若尖着嗓子叫到,一边挥舞着竹竿往后退,“你不要过来,离我远点。”话未说完,忽觉后脑勺被什么重重一击,眼前金星乱飞,她挣扎着捂着脑袋回头,浓重的黑涌进眼内,双脚也不由软了下去………

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烛光有些刺眼,雪若眯了眯眼,想伸手挡一挡光,却发现手被反绑在身后,嘴里被塞了一团布。

意识清醒了一点,看清楚自己正蜷缩在一堆干草上。

她转头看了下四周,这是一间堆满杂物和干柴,十分破旧的屋子,屋子里面没有人,看来她是被强人绑架了,心中无比恐惧,强忍着要留下的眼泪。

一直听允轩说宫外的世界很可怕,到处都是歹人,她只当他吓唬自己。

如今说什么都迟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门外进来了一个年过四旬浓妆艳抹的中年妇人,她带进来一阵香风,后面跟着两个彪形大汉,最后进屋的是今天指路的黑胖子。

黑胖子殷勤地对妇人道:“掌柜的,你看看这个货怎么样,今天她一个人在街上逛,我寻思着应该是家里也没啥人了,就把她捞了过来。”

那妇人举着烛火,走上前来,其他人都叫她月娘,她伸出一根胖胖的手指托起雪若的下巴,细细把她五官看了一遍。

“眉眼倒还周正,只是这身子有些单薄啊。”她用帕子捂着嘴道。

雪若又惊又怒,无奈无法发声,只能怒目圆睁,用力厌恶地别过头去。

“还是个烈性子!”她冷笑道,手一松,身后的彪形大汉上来,挥手就要扇上来,雪若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在巨大的阴影里恐惧地闭上眼睛,泪水止不住往下掉。

巴掌没落到脸上,半路被那个黑胖子截住了,他笑嘻嘻地道:“别打脸,今天正好一年一度挂牌之日,留着这个脸今晚上点绛台还要卖个好价钱的。”

闻言雪若心中大骇,已经猜到了自己被绑到了何处,急怒之下用尽全力挣扎,吐出口中的布块,大声呵斥道:“大胆贼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抢民女,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

月娘冷笑道:“小姑娘,你现在落在我们手中,还讲什么王法,我马月娘的话就是王法。”

雪若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道:“我是官宦家小姐,你们不可辱我。如果只是为了求财,只需书信给我家中之人,多少钱他们都能给你们。”

马月娘仰头大笑,头上浮夸的金色发簪颤颤巍巍地晃动,“姑娘真是吓死我了,官宦人家小姐?会一个人在外面行走?我唬我三岁孩子啊?”

“我是私自溜出来的,家中很快就会察觉,派人来找我。”雪若平静道。

马月娘狡黠笑道:“外面天色已黑,你来此已经半个时辰了,长乐城内并无官宦家出来找寻,”她话锋一转,“即使你是官宦家小姐又如何,进了我的门,哪有那么容易出去的?”她伸手一指,金色指套在烛光下熠熠生辉,“把她的嘴堵起来!”

雪若拼命挣扎着不让他们堵自己的嘴,大声喊叫道:“马掌柜,我看您是个聪明人,需知逼良为娼触犯律法,我家中长辈在朝为高管,如果他们知道我今日遭遇,你觉得你们承担得起这个后果吗?”

她的话把房中几人顿时震住了,雪若接着说:“你们就算把我卖了,我蒲柳之姿也值不了几两银子,你们让我书信给我的家人,我只说外出迷路遇到歹人被几位搭救,家人必当以重金相酬。”

马月娘举手示意,几个大汉停下手,马月娘冷笑道:“你若真有家人为官,我们若放了你,你岂不直接报官了?”

雪若道:“我可以保证绝不报官,家兄在长乐城经商,我只需书信一封,他立即就会送赎金过来,定不会报官。”她看马月娘似有所动,又言道:“我并不知这是什么地方,我书信让家兄送银票到指定地方,你只需将我蒙着眼睛放回长街上,我也可以保证家人绝不追查此事。”

月娘心里一番合计,想这小姑娘虽然长得端正,毕竟也不是倾城之色,最多卖个一两百两银子,如果她家人能出更高的价钱,岂不是更好的一桩买卖,于是道:“你此话当真?”

雪若点头:“千真万确,如果半句假话,我任由你们处置。”

月娘示意打手解开雪若手上绑的绳子,让人找来纸笔,扔在雪若面前:“写吧!”

雪若揉着自己的手腕,细白的手上两道深深的红印,她就着微弱的烛火提起了笔。

她想了想,在纸上草草写了几笔,连同地址一起交给月娘。

月娘冷哼一声,“你要是给我耍什么花样,别怪我不客气。”她把手上的书信交给旁边的打手,嘱咐道:“速去速回,随机应变勿暴露行踪。”

半个时辰过后,打手回来,对月娘耳边附耳几句,月娘脸色突变,上前扬手给了雪若一巴掌,“胆大包天的小蹄子,连老娘我都敢玩耍,你说的那个绸缎庄的庄主不在家,听他们店里的人说他根本就没有妹妹!”

雪若的脸上一片通红,垂眼暗道不妙,她刚才写的是傅临风在天乐城的绮罗轩绸缎庄。

记得有次在霁云宫喝酒时,听傅临风跟允轩提过他这家的绸缎庄,他还说要把最好的江南缎子拿过来给自己做宫裙,如今危急之时她自然想到了他,而且在这长乐城她也只认得他这个朋友,没想到不巧傅临风不在家,绸缎庄其余人自然不识齐雪若是何人。

月娘气急败坏,指着雪若道:“你们快把着贱人绑起来,别让她跑了。”

雪若急得高举双手,脑子一片空白时,嘴里大叫,“我还认着骠骑将军上官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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