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恒状似无意地说：“你有几天没出门了吧？”秦孟歪头：“你傻了，我昨天才进来的。”至少根据洗脑内容，他的记忆应该一直停留在才进入组织的那天。启恒恍然：“哦，是了，可能是你睡懒觉睡得太夸张了，哥哥才觉得你在房间里窝得久。”秦孟配合着：“你怎么总是这样。”启恒哈哈笑了起来，他们进入了一间档案室，启恒从书架上拿下一本纸质书，扔给秦孟：“来，看看这个，是你在义务教育里学不到的东西。”秦孟念出这本书的名字：“《星之史书》，揭幕。”“揭幕是银河帝国最大的调查记者组织，我从高中开始就读他们的书了，”启恒靠坐在书桌上，神色郑重起来，“世界的真相有时是很残酷的，我曾如我的父母一般坚信星皇是永恒的神，但事实证明，如今已经只是一座泥塑雕像，自身难保。秦孟大略翻了翻这本只有80来页的书籍，里面讲述了他在星网上没有看过的故事星皇历226年的神战。四百七十年前，高维魔神通过信徒降临了三位最高阶的魔神，们携带着诸多次级魔神围攻星皇，最终被星皇殴回了高维世界，这本该是星皇又一件辉煌战绩，但是在那场大战结束后，星皇便自闭圣殿，不再外出。“星皇以前是会亲自执政的，根据一些古老的已经被掩埋的资料来看，具备极高的智能，且体察人心，手腕很高，私欲很低，行事公正，是一位十分完美的理想执政者，我曾因此更加崇拜，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意识到星皇恐怕生死未卜。”启恒摊手：“如果还活着，就不会容许那些贵族借着的法理肆意挥洒权力，任由那些贵族将亲政时期的实际功绩掩埋起来，现在还剩什么？一个名头，一个还不知道压不压得住下头人的名义，星海教会的那些狂信徒，然后呢？这个国家已经可以不需要了。”“神不会放任自己沦落到如此地步，所以这些事情发生的原因只会是一个，那就是真神已死，我们的信仰早已破碎。”青年俯身，凝视着秦孟的眼睛：“萨莫，人类需要一个新神，而且是我们这些底层人可以掌控的新神，星皇既然死了，遗留的国家不该交给那些贵族，所以我们要寻找一位新神，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值得。”秦孟面上认真点头，心里吐槽：如果不是258明确告知灼星背后有其他高维魔神的手脚，他还真就信了。秦孟并不认为启恒真的如他话中所说那样高洁，毕竟从现状来看，启恒能轻飘飘说出“付出生命的代价也是值得”这种话，不过是因为这条命不用他来出。见面就被打掉一个脾的是秦孟，间歇性被拖上洗脑机器的还是秦孟，他吃了足足的苦，发自内心地觉得灼星并没有一个理想主义组织该有的模样，他从没见过哪个真正改变世界的理想主义者遇到事不是自己上，而是让别人上的。秦孟当然自知所想未必没有偏颇，他是仿生人，自然人构思的美好世界里没有仿生人的位置多正常。启恒讲述他的事业，他的决心，又带着秦孟去做了最后一次心理测试，通过以后，他们走向手术室，在路上可以看见灼星的络腮胡子又拖进来一个实验体。那是一个秦孟很眼熟的女人，棕发绑成粗粗的麻花辫，衣着讲究，颇有品味。络腮胡子志得意满：“看好她，这女人的父亲是一个天选者，才在战场上牺牲，她是开酒吧的，基因很好但没什么战斗力，是上好的实验体，我趁着没人注意好不容易弄到手的。”秦孟和启恒路过他们，秦孟只是用好奇的目光扫了地上的女士一眼，便漠然转开脸，跟随启恒离开。莉露趴在地上，不敢置信：“萨莫？”为什么她那失踪数天、上报警务部后被告知是在政府数据库内没有记录的游魂的小酒保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不和自己打招呼？秦孟装作记忆里根本没莉露这个人的样子，和启恒抵达手术室，几个白大褂已经站在那里。他扶着秦孟坐上手术台：“来，现在准备吃药了，可能会有点痛，但是能最快地治好你的虚弱，还会给你强大的力量。”“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为同一份事业贡献力量了。”启恒拍了拍仿生人的肩膀。秦孟的四肢再次被束缚起来，有人为他注射镇定剂，药效有点类似于安眠药，秦孟的眼皮子微微阖上，又睁开。为首的秃大褂从一个冷冻箱里取出一支完全密封的瓶子，放入手术舱的注射器内，全程都蒙着眼睛，此时此刻，无人敢于将目光放在这个瓶子上，仿佛里面的毁灭气息只要泄露出来一丝，就能为他们带来灭顶之灾。而秦孟却要眼睁睁看着这玩意被打入他的身体。s-258不知何时没了声音，秦孟脑海里只剩滋啦啦的声音，不祥的感受在手术室中漫延开来。冰冷的针头接触到位于秦孟脖颈的皮肤，刺得他微微一颤，针头便干脆利落地进入了他的血管。一滴滚烫、沉重得仿佛烧热的钢铁般的物质坠入了秦孟的体内，炽热得仿佛太阳一样的温度几乎让秦孟以为自己会当场自燃。他像是被人丢进了一条岩浆长河，河水一直在沸腾，涌动着无穷无尽的恐惧、不安、惊惶，空气突然凝成实体，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要将秦孟压成一滩液体，又好像世界化作一艘巨舟且不断动荡着，而秦孟将会随之一起灭亡。s-258的声音终于再次变得清晰起来，却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孟孟……毁灭的每一个零件都代表着滋滋……一种强烈的负面情绪，你得到的滋滋……是畏惧。}诱惑的低语伴随着几乎所有生命在面对恐惧时的嘶喊一同涌入了秦孟的灵魂之中，他本能地知道了血的力量是什么。畏惧带来强烈的精神剧变，带来想要逃离，带来对不幸的拒绝。“2036实验体生命体征稳定。”“脑电波平稳，就好像睡着了。”一道道数据在屏幕上显现，秃大褂兴奋地看着这些数据：“是有史以来所有实验体里最好的一个，启恒，我觉得我们这次能成功，你也快要升职了！太棒了，我们会赶在安菲特里忒那群想动天气控制器的疯子之前获得了成功！”启恒定定看着屏幕：“但愿，如果他能成功，人类就将第一次掌握神的力量。”这只是一个开始，却有无比重要的意义，启恒幻想着终有一日史书就记载他的名字，也许会有人为他写传记，记录他从少年时代走到现在经历过的茫然、挣扎，从忠诚的星皇信徒成为一个自主的人类的过程。如果能请揭幕来写这本书的话自然是更好，他们的文章总是有更强烈的情绪渲染力，可以将他写成一个有点瑕疵的英雄这样精彩而讨喜的形象。而实现启恒梦想的工具正躺在实验室的手术台上，在毁灭之血的折磨下发出断断续续的、虚弱的呻吟，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所有生命体征都开始下滑。随着实验体身体状态恶化而改变的，却是监测能量级数的机器发出急促的警报声，强烈的波动以实验体2036为中心扩散开来，摧毁了经过的一切事物，监控随之失灵。记录：星皇历696年3月10日夜晚21：39：50，灼星基地第2036号实验体在注入神血后失控。21：40：00，灼星基地失去与外界的联系。启恒反应极快，在事发的第一时间就要摁响警戒令，涉及到魔神相关的实验，无论多么警惕都不过分，实验室内都安装了释放毒气和高辐射灯，足以为一个不听话的实验体执行最为残酷的死刑。可他还是慢了一步，因为在他伸手的一瞬，基地的能源核心过热超载。咔，咔，咔，灯光闪烁几下也随之短路损坏。所有与电相关、连接了数据的东西都在这一刻报废，就连装载了电子脑、义体的改造人也纷纷倒下。恐惧不费吹灰之力便包围了启恒，森寒的凉意从他的尾椎骨开始向上攀升，最终刺激到他的大脑，让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黑暗的操作室内突然变得无比寂静，启恒下意识握住自己腰部的枪，却感到肩部一凉，紧接着剧痛传来，有人毫不留情地将他的手臂与身体分离，鲜血从他的伤口处泵射而出，他发出了自己也听不清的惨叫，被无形的触手掐住了脖子。秦孟扶着能触碰到的一切，艰难走到操作台旁，掌心按住操作台，电能闪烁着，和系统配合着夺取此处核心星脑的使用权，s-258立刻开始利用这庞大机房提供的算力控制整座基地。发现实验体的所在以及诸多资料都在主机里有所记载，秦孟让s-258复刻这些资料。回过头，一张七窍都流出血流、美丽又可怖的面孔出现在启恒的眼中，让他一时以为自己看到了古代故事中那些凄美的艳鬼。启恒喃喃：“你现在是毁灭还是萨莫？神啊，是你降临了吗？”若非如此，萨莫这个柔弱而美丽的仿生人怎会就轻易变了脸。“神没有降临，我是人。”秦孟冰冷地否定了启恒的猜测，他心念一动，无形的精神激流化作透明触手将启恒拧断。杀死这个之前不断将他送上洗脑仪器的人是如此容易，秦孟内心几乎没有波动，也感觉不到杀戮后的恐慌和难过。早在上次救琳娜的时候，他就对守在门口青蝎的讨债人鲁泽扣动了扳机，这不是他第一次抹去一条人命，现在秦孟都差不多开始适应了。秦孟俯身拿了启恒的腰包与武器，踩着一地鲜血踉跄着离开。正如主系统留下的那句话，秦孟和毁灭之血拥有相当高的契合度，因此在获得血的那一刻开始，秦孟终于摆脱了没有力量反抗一切压迫和伤害的处境，甚至重新取回他本身的天选能力，属性面板也随之刷新。npc--summer种族：仿生人主职业：无战斗职业：天选者（电）、魔神使（毁灭之血 70%）等级：83级（超凡中阶）生命值：4（崩毁度30%）力量：20敏捷：50耐力：18信仰：0战斗技能：电能操控，精神触须，逃离，拒死。生活技能：太空采矿机驾驶、民用宇宙飞船驾驶、初级急救，高级调酒，初级黑客。点开技能描述，便能看到猩红的文字像烙印一样刻入观者的视觉。精神触须：用念动力伸出无形的触须干涉世界。逃离：用精神触须在去过的地方留下精神印记，以精神触须扭曲空间进行短距离空间移动。拒死：因畏惧死亡，从此具备复活的特性，死亡七天后会在随机地点重生。正如秦孟的猜测，20级意味着一个小阶位的跨越。在帝国有守护、超凡、王冠三个分级，每个分级内又有初阶、中阶、高阶，守护级的初中高阶各对应1-20级，21-40级，41-60级。61到80级对应超凡初阶，81级到100级对应的就是超凡中阶。毁灭之血作为最高阶魔神的碎片，一开始就将秦孟拉到了超凡中阶，且随之而来的能力也极为强大，有攻防一体的精神触须，短距离瞬移的逃离，能够复活的拒死。然而强大的力量带来的是巨大的副作用，本来秦孟的生命值是5，使用年限也只剩下5年，现在血条直接短到只有4，寿命大概率也受到影响。而生命值后面那个崩毁进度简直就是昭示灾难的警钟。{258，崩毁进度是什么意思？}s-258紧急检索信息库：{就是随着使用能力，你的灵魂被血里面的毁灭气息浸染，会逐步走向崩毁，最终精神失常，孟孟，我之前就说过了，帝国以前也出现过魔神使，他们无一例外走向了疯狂。}{不止排斥异教徒的星海教会，警务部、军方也都将追杀魔神使视为己任，因为魔神使的诞生，必然代表着一场灾难，走到末路的魔神使破坏力可是很惊人的，随随便便就灭城。}秦孟理性地指出：{闪电不会让我崩毁。}s-258：{那是因为你们的契合度达到了万中无一的99%，可是孟孟，像毁灭这样的概念侧魔神，注定不会和自然侧魔神一样温和无害，何况你只有70%的契合度。}秦孟揉了揉额头：{没有别的办法吗？}s-258连忙道：{有有有，你可以去吞噬其他毁灭碎片，比如说消化系统的能力就可以加强血条，原本以30%的崩毁度来看，你4年不到就要没了，加长血条后，你说不定能续30年！}秦孟：很想说30年也不算很久，但好歹真的有解决的法子，算了，不骂统了。秦孟有点心累，拿出启恒腰包里摸出的营养液，灌了两瓶后打了个饱嗝，感觉精神头回来了一些。他朝着实验体所在的聚集区过去，基地内所有的设施都由系统操控，而系统作为a级黑客王者归来后，更是能借着主机房的算力不断控制改造人门自相残杀。本就充斥着血腥和惨叫的灼星基地一时化作了人间地狱，秦孟走在其中，像是初生的修罗，素白的手掌不知从何处沾上了血液。他打开了编号为2035的实验体居所。充斥着粉与蓝的色彩的房间像是公主的住所，里面空无一人，秦孟转身朝洗脑房走去，站在洗脑房门口，他看到了琳娜的头颅。秦孟捡起琳娜的头。脆弱而美丽的仿生人舞者神态安宁，闭着眼，再也不能让人看见她浅绿的眼眸，嘴角带着血迹，看脖颈处的断裂痕迹，她是被人割断脖子的血肉，再用巨力扯下了脑袋。洗脑室里传来琳娜的监管员的身体：“来人了？快，给我打治疗针，刚才突然断电，洗脑仪器短路，这个仿生人突然疯了一样说我是假的，然后咬掉我一只耳朵，嘶，我的耳朵要换成义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