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心答应一声,发足奔了出去。
于成一见,登时大喊着追来,骊姬轻巧巧的抓住他的脖子。
于成无法逃脱,眼瞅着秋心越跑越远,说不出的气恼难受,连连的跺脚挣扎。
众人也想去追,但骊姬只娇怯怯门口这么一站,他们楞有心无力不敢发足。
于成的脸色越来越白,神情越来越黯淡凄惨。
天穹暗得犹如阴间,看上去毫无人间的迹象,秋心已没了踪影,于成万般无奈的垂下头去。
骊姬认为他是畏惧走失人犯的责罚,道:“万事由我承担,与你们无干。”
说着,将于成掷回屋中。
远处树木萧萧夜风鸣鸣,于成一宿未合眼,一直气咻咻的盯住安然打坐的骊姬,暗中盘算着如何甩掉她去寻找秋心。
时近拂晓,昏暗的天色泛起鱼肚白,骊姬睁眼一笑,“于成,眼珠子盯得不疼?你纵然把眼睛瞪瞎了,秋心也是逃的远啦!”
骊姬话如毒弩,端端正正的击在于成痛处,他一阵伤怀揪心,怒视而不语。
正在这时,却见大门处柔柔的一个身影,竟是秋心!
于成失声喜叫道:“秋心,秋心!你回来啦!”
一语未了,已然落下泪来,双手扎煞着向秋心扑去,众人想笑却忍住不敢。
秋心一闪身躲开他进了屋,坐到骊姬的身边。
骊姬诧异道:“怎么回来了,不识得路么?”
秋心摇摇头。
禁不住骊姬一再的追问,秋心轻声细语道:“我已逃得很远。可一想若真的就这样逃去了,怎生让他来救我呢?还是再等等,他会亲自来救我的!”
说罢,痴痴的盯向远方出神。
骊姬皱眉道:“你这孩子,雪域山说到就到,你怎能这般糊涂!雪域派的名字听来纯洁干净,你道柳域就是什么好人?他地地道道的一个魔鬼!见了你这花朵一样的女孩,还不几口把就你生吞活拨喽?”
她伸手一指于成众人,“他们这些人和柳域比起来,那是小巫见大巫!”
一句话说的众人暗中点头。
秋心默默想了一想,神色坚定的抬脸说道:“可是他一定很快就来,我得等他。”
秋心实在很憧憬盖楚雁翩翩亲来救她同去的一幕,也顾不上危险不危险了。
骊姬叹了口气,只得由她。
然而,几日后,秋心已随众人来至雪域山的山脚下,盖楚雁还是没有来。
秋心很失落,以他的脚程计算,即使记号再难以找寻,也该到了。
想想骊姬说的关于柳域的话,恐惧弥漫了秋心。
沿山路往后曲曲折折的行了半日,前面闪过雕梁画柱描龙绣凤的一座房宅,比紫檀堡华丽的多,堪称轩丽高大。
镶金边走金水的檀木大匾上,刻着明晃晃的三个字:御风居。
于成众人慌忙跪上门前的青石齐声道:“属下蝉蛸部部众奉少派主及山魈长之命将重犯押回,交由派主处置。山魈长恳求务必留活口,他要回来亲自杀了。”
秋心一颤,房内却无动静,于成等人又说了一遍,房内仍无回声。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骊姬不禁怒道:“该死的柳域老儿,快给姑奶奶滚出来!”
于成等人深知派主残暴狠毒、乖戾酷虐,闻听骊姬的谩骂,一个个吓的心惊变色,俯身瑟瑟。
却听房内有人肃言道:“于成,将人犯押入囚牢,你等退下。”
于成等人应命走了,房内立时嘶声怪啸,似哭似笑,令人毛骨悚然。
接着房门“咣当”开了,从中飞出大枭般黑袍黑靴的一个人。
那人疾步奔到骊姬面前,喑哑着嗓子呵呵道:“哈,心尖子,我的亲亲姑奶奶,可把你盼来啦!”
说着双手搂住骊姬,伸着满是黑胡茬的嘴就住骊姬的脸上蹭来。
“得了,得了!瞧你这副恶心的色狼嘴脸!方刚郑重的样儿哪去啦?”
骊姬一边假意躲闪,一边挤眉弄眼的媚言媚语。
“亲奶奶哟!见了你哪里还有好嘴脸?十几年过去了,你仍象个小丫头把人媚得愀心揉肠的,偏偏只会说风凉话!”
一弯腰,抱起骊姬往屋里走去,又问道:“盘算着你早该来到了,怎么这会子才来?”
话未落地,骊姬“啪哒”撂下脸来,抬手扇了他一个耳光,厉声道:“下作行子!饿不死的你个老怪!死了下地狱永世不超生的贼柳域!你还好意思问?”
柳域猝不及防,脸上着实挨了重重一掌,又见她细眉高挑狐眼立起,怒愤参半不像玩笑,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什么事?问你的岳父泰山好丈人去!”
柳域一惊,手登时松了,骊姬顺势挣脱了,恨声道:“要不是秋心这丫头救了我,这会子只怕我骊姬早没命了!”
骊姬径向房中的象牙大床坐下,道:“老种章道平不知从何处得知我重出江湖的消息,在十户庄布下圈套伏击,我敌不及他们人多势众,又一时失神就束手遭擒了!呸!那没羞的老匹夫!”
柳域心道:“岳父若要擒你如探囊取物,还用人多势众?”
心里想着,口上并不敢说破,听骊姬委委屈屈的又道:“他却不肯一刀杀了我,非要效仿青翼蝠王诛杀本门师祖的法子,用钢索捆住活生生要饿上十日,再捏碎全身骨头!啊呦——,吓死人啦!”
骊姬虽不亲见师祖的惨死,却听先师讲述过其恐怖景状,就自身所受之苦尚且心有余悸,她不禁掩面而泣。
柳域劝道:“好啦,好啦,别哭!你吉人天相此刻已化险为夷,就别再想那些了!”
随后,他又自言自语道:“他为何要下此毒手?”
“为何?”
骊姬猛然间抬起尽是泪水的脸,咄咄逼视柳域:“还不是因为我杀了他女儿?他还说要为天下的百姓除害,终于找到机会可以公仇、私仇一起报呢!”
“原是应该!谁让你媚仙功夫整治的天下男人趋之若骛,欲生欲死?你把天下的男人迷得欲死欲活,却害了多少女人守活寡、多少子女成孤儿,怎去怪人要杀你?
纵然是我,不也被你害的成了背信弃义的浪荡子,又不能去找别的女人,实是个背负罪名的老鳏夫,你说你害不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