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时,高枕宫墙东西对峙的两座建筑触目可及,正西面还有两层楼,上面金光闪闪的匾额篆刻着工整雄浑的三个字:延晖阁。
东面是人工堆成的小山,盖飞雪惊赞一声,慌忙掩口,顺蹬道曲折而上,但见山前有门,门口是石洞,真可谓洞壑玲珑,峰峦积秀。
盖飞雪登上山顶借着辉月俯瞰,偌大一座皇宫依稀朦胧的尽收眼底,再一远眺,西山遥遥在望。
盖楚雁随后跟上,悄言道:“此山建于万历年间,是为九九重阳登高用的。”
盖飞雪轻快的奔下山,再往前行,但见参天古柏藤绕葛覆,嶙峋怪石姿态万千,真让两人目不暇接,不由衷心称赞其庄严而瑰丽。
到得千秋亭,看此亭攒尖圆顶四面出厦,各有十二个角。
白玉为栏,红墙黄瓦,漆红大柱,雕花亭顶,气魄炯然。
两人正要进去,忽听一阵脚步杂沓,他们忙躲于石后。
之后一人埋怨道:“张哥,别人当班时都不来巡视,偏您多事!李大人置酒摆席的请客,不但您不去,还带累兄弟们去不成!”
几人随声附和:“是嘛,听说李大人新讨的小妾标致的不得了,所以正经八百的费劲,就为讨小妾的欢心!”
“啊?!如此太可惜了!哪怕看看小娘子饱眼福去呢!”
“哎,真累!他奶奶的!”
“嘻嘻,张哥是怕触景生情,他家养着个赛钟魁!”
“哈哈,人家赛钟魁也比你家少只眼强!”
众人嘻笑说骂着渐渐远去。
见侍卫巡视时全然不用心,盖楚雁叹了口气,难怪此时的朝廷群雄并起京师自危,见到这群侍卫,便知道他们的皇帝如何了。
两人等众人远去,又往前行了一段路,已见浮碧、澄瑞两亭均建于桥上,下临碧水轩然秀致。亭本身是四角攒尖式的方形亭,亭南面又接出悬山卷棚的一间抱厦。
总之,亭台楼阁殿院琼轩不能尽观,一时穿过竹林,眼前海棠怒放如火,汪洋成海。
海棠环抱中高高耸着“绛雪轩”。
盖楚雁道:“海棠蕾儿初开时,颇似微带绛色的莹雪,轩因此而得名。”
却听轩内哜哜嘈嘈唏哩哗啦响成一片。
“老赵,你快下注,没银子了?没银子甭赌!哎,小兔嵬踩我脚!”
有人接口道:“马叔叔,您就是亲爹!儿子不敢踩您的脚!”
“哈哈,正好我老马没儿子,喊我声爹,这些银子就是你的!”
声音中一股苍凉。
“爹!亲爹!”
那人乖觉的热热糊糊的连喊了几声,众人哄然叫好。
一个尖嗓音的人说道:“嘘,小点声!”
又担心道:“咱们奉命看守养心斋,此时却聚赌,上头知道了”
一人接口道:“怕个球!皇帝老儿搂着娘娘进了被窝,谁来管你?唉,再说,你我这般打光棍的人活着死了有罪没罪什么区别?”
一句话说的众人皆默然不语。
半响,被唤作马叔叔的那人咳道:“说到媳妇了,皇帝一个人有几百个妃嫔,还有数不清的宫娥彩女,天下女子他一人包揽了多少?再有那些王公显贵、权相大臣们亦是妻妾成群,能剩下多少女子给咱们这样人?”
几个人赌兴殆尽愁意涌来,不住的喟然叹息喋喋咒骂。
盖楚雁不忍再听,携盖飞雪跃过坤宁门,坤宁宫内灯火荧煌,人影绰约。
两人俯于雕檐上,瞧着一队队的太监、宫女手托漆盘翼翼然向交泰殿走去。
漆盘中有方酥、夹馅、白蜜印子、黄白点子、松饼、大饽饽、小饽饽、红白潵散枝、干果、鲜果等等。
一件件看上去做工细致。
前几日尝过的京师美味一下子全不值什么了,眼见这许多的珍馔佳肴在前,盖飞雪“咕噜咕噜”馋的直咽口水。
盖楚雁伏到她耳边说道:“雪儿妹妹,咱们去交泰殿里尝鲜!”
盖飞雪兴奋的险些喊出声来。
眼看于成性命难保,秋心大叫:“前辈饶命!”
那女人瞅瞅急切的秋心,悻悻的松开了手。
于成一口气差点儿上不来,过了半晌尚且“呼哧呼哧”的狂喘粗气。
“于成,本来你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可惜目无尊长狂妄不羁,我替柳域老儿教训教训你!”
说罢,她不再理会于成,转头对秋心温颜说道:“姑娘,瞧你端庄正派,竟也是雪域派的人?”
秋心摇摇头。
那女人饱食了又稍稍休歇,此刻来了兴致,笑眯眯的上下打量秋心。
秋心黯然道:“他们捉我来的,说是要交由派主处置。”
说着,秋心转身走至门口,望着碧霭沉沉的夜空,不禁一叹。
篝火掩映着腰肢盈握、玉直窈窕的秋心的背影,女子心中一动。
再看秋心浑圆的娇、纤细的小腿,那女人惊叹不已。
她起身拉了秋心回至套间,摸搓着秋心的手,真是柔滑如葱莹润若玉;又摸搓她美似芙蓉清秀无伦的脸,顺着脸、颈就要往下摸搓。
秋心羞得连忙回躲,喝斥道:“你干嘛?!”
那女子不语,蹲身又抓住秋心的小腿摸搓几下,这才长出口气站起身来。
女人扶着秋心的肩头坐下,道:“好孩子,多亏你救我,否则阴间会多个女鬼。本不当告知你,我恩师师承青翼蝠王,后经琢磨自创出一套奇妙的“媚仙”功夫,遂退出明教创建了媚仙门,传至我已是第十任掌门,我名叫骊姬。
习练本门功夫不但要资质奇好的女子,且悟性、灵性都得超群,许多年来,我一直想物色个好徒儿,可惜始终无有称心如意之人。”
她又拉过秋心的手,笑道:“你对本座有救命大恩,而且资质甚佳,本座就开恩收你为徒,将来传你掌管媚仙门,你意下如何?”
骊姬以为秋心会忙不迭的答应,岂料她淡淡一笑,道:“多谢前辈抬爱,但我不能。”
骊姬撂下脸来,不敢相信的问道:“孩子,你听清了吗?是媚仙门的骊姬要收你为徒,多少人巴望都巴望不上哪!”
秋心仍是摇头:“多谢前辈抬举之情,可惜秋心实是无福。”
骊姬皱眉不悦。
许久,骊姬道:“即如此,只得罢了。但你的救命大恩我须报,这样吧,我放你出去。”
秋心大喜过望,扑倒在地连连磕头,一迭声的称谢。
骊姬摆摆手,复又拉了秋心出来,毫不理睬众人询问、仇视、害怕的目光,径自往门口一站,朝秋心道:“孩子,还不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