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针细若蚊须,中者只觉皮肉微痒,便似被蚊虫叮咬似的,并不如何疼痛,不知不觉便着了道。
俞权向来谋划得当,他想做的事几乎没有做不成的。
眼看细针将要扎中栾天一之际,俞权忽觉脚下一空,立足不稳,身子仰天便倒。
“大舅,你别激动!”栾天一惊呼一声,膝行上前,紧紧抱住俞权的腿,令他没有狼狈摔倒。
可他头却似有意、似无意地撞在俞权小臂上,明明不快不重,但传来的力道却极大。
呃!
俞权喉头咕咙一声,蚁须针穿透层层衣服,直接扎在他腰间。
他很想破口大骂,附近藏有戌狗一脉的变异者,把握时机的能力也太好了。
竟然在千钧一发之际,令他脚下土地陷空,差了一丝没有刺中栾天一。
而且这栾天一头也太铁了,这下毒针直接扎中了自身。
想到毒素发作的惨状,俞权也心头发虚,微微颤抖的手伸向怀里,想掏出解药来。
但栾天一就势爬起来,手顺势上移,顺势圈住他的双臂,哭喊道:“大舅,你要控制情绪啊,我看你脸色不对,别心梗了!”
在俞权印象中,喊人舅可是骂人话,栾天一这么一遍一遍地叫着,简直就是在打他耳光!
而且控制你大舅啊,自己明明是中毒了,这小子只要放开让自己取药就行了,偏偏要一边喊一边困住自己手脚!
俞权很想拔枪击杀栾天一,却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又想叫来护卫把自己抢出去,但栾天一大喊大叫,盖住了他的喊声。
这小子莫非想趁机弄死我?到底是徐东来指使的还是于连指使的?
俞权心中又惊又怒,便想再次运使异能。
他身为无相至尊信徒,不显山不露水,实际上却是四阶变异者,心之所至,能让人臣服跪下,从无失手。
正当他运转异源之际,栾天一忽然放开他双手,向后跳开。
这时,陈能跑出来大喊道:“司长,归心王如今各司主官开会议事,说半小时务必赶到!”
俞权使个眼色,护卫里三层外三层把他围得严实,遮住他取药吞药的情形。
“大舅你好多护卫啊!”栾天一羡慕地喊道。
带这么些人过来,看来老早就居心不良了,这次他让自己丢了面子,自己也让他吃了大亏,也算扯平了。
栾天一不无忿恨地盘算着,眼光始终紧紧盯着俞权的方向。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大舅!”俞权浑身麻痒的症状稍解,立刻排众而出,再也不想让栾天一再占便宜了,“开会去!”
俞权走的时候毫不拖泥带水,脸上沉得快要滴水了。
栾天一这个癫子不好对付,自己还是大意了,下次一定让他好看。
蓦地,俞权若有感应,转头向后方看去。
宣教司大楼上传来的冰冷目光立刻隐没,显然觉察到了他的注视,但那股气息竟令俞权大有熟悉的感觉。
俞权眉头紧紧皱起,自己和栾天一的怨是越结越大了。
栾天一安置好宁歧圣就赶往城主府,其实主要是让莫娜跟着她,看在莫娜的份上,宁歧圣就没那么能折腾了。
等他赶到城主府时各司长早已到来,就缺他一人了。
城主府先前毁于战火,但徐东来仍执意在此办公,因为这是赵都城堡内最好的位置,坐北朝南,风水一流。
大楼加班加点地修建,徐东来的办公室就在附近的楼房中,虽是临时办公室,仍被装饰得十分豪华,屋里更熏着香,淡雅清新,令人精神振奋。
待众人行礼已毕,徐东来令人在外守紧门户,屋内仅留各司司长,这才说道:“那些虚文和套话老子说不来,你们也别学,咱们商量一下和大同联盟山北站的谈判问题……”
本来安静而谨然的气氛立时变得热络起来,各司长交头结耳,声音越来越大,大部分人都很兴奋。
攻占赵都堡垒后,他们本来以为山北站会全力反攻,毕竟以前可没出现过义军占领堡垒的先例,势必震动天下。
因此绿盟军上下全心全力备战,可随着他们占领堡垒的时日增长,内心里反倒越来越不想打仗了。
城堡里的生活太舒服了,和野外天差地别,若是打仗破坏了,哪还有现在锦衣玉食的生活。
徐东来和葛旭、于连对视,心里说不出该喜悦还是该悲哀,预想中的强烈反对并没有出现,倒是让他们放下了心事。
于是徐东来继续说话,各司长都伸长耳朵凝神倾听,心里考量怎么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唯有栾天一是个例外,他满心都想着该怎么和徐东来说话,好顺利离开赵都城堡。
只要找到宁歧圣,这件事绝对是他第一选择,他可不想和赵都堡垒牵涉太深,是战是和,他又能决定什么?
反正会议开了很久,大家争论激烈,栾天一却没听进去几句,反倒有些奇怪,为什么各司长老给自己贡献阴气值?
他感觉到不对,想仔细听他们的谈话内容时,会议已经结束了。
大部分人松懈下来,纷纷离开,俞权却留下来了,不时拿眼瞪他。
栾天一才不理他,见徐东来招呼自己,忙跑到他面前,笑道:“大王,你叫我?”
葛旭递过来一个盒子,栾天一大喜,打开一看,竟是朵烘干的吉昙花,正是徐东来承诺给自己的东西。
只是旁边怎么还多了根萝卜根似的东西?奖一赠一?
“这是大王赠你的野人参,当在百年以上,养气补血,对莫娜大有好处。”察觉到栾天一的疑惑,葛旭含笑解释。
栾天一大喜,只要对莫娜有益,于他而言就是至宝。
他立刻拜谢道:“多谢大王,我这就带莫娜……”
葛旭抢过话头道:“带莫娜来道谢就不必了,只要把这件谈判的差使办好就行了。”
栾天一目瞪口呆,什么谈判的差使?怎么和自己扯上关系了。
“本王委任你和俞泽师出城和山北站谈判,知道你不爱高官,所以才赠你人参。”徐东来淡淡一笑。
栾天一终于转过弯来了,自己当时就没听,他们当自己默认了,这种倒霉差事就归自己了。
看着葛旭朝自己连使眼色,栾天一明智地没说什么。
就算不瞅着珍贵的人参份上,也得瞧葛旭的面子,他现在还虚弱得紧,不都是自己害的。
“你们两人都是神通广大之辈,就看谁为正、谁为副了?”徐东来微带迟疑,看向俞权。
俞权心中大怒,自己位高权重,和这毛头小子论正副,徐东来说这话不啻于打自己耳光。
不过这种倒霉差事,谁主事以后就是谁背锅,自己为副使划水挺好的。
可他还没说话,栾天一就诚惶诚恐地说:“我是晚辈,哪敢为正,我给大舅打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