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成意没有留在医院过夜。
何悟非身体本来就没有恢复,情绪又大起大落,很快就已经疲惫到睡着了。
临走前他加上了何悟非的微信。
这人的手机虽然勉强算是个智能手机,但感觉和林桐充话费送的老人机区别不大。
仅仅只是打开,想扫个码都等了好久。
经济状况可见一斑。
其实没有什么回家的必要,这家医院比他家离学校还要近一点。
但是听了故事之后,又看到何悟非瘦骨嶙峋遍体鳞伤的现状,苏成意心里一直觉得很压抑沉重,所以正好出来走走。
陈锦之的半截学生证他也一并带走了。
走在路上,他翻开看了看。
其他学生原本使用的高一证件照都拍得很傻,陈锦之这张应该是来报道的那几天拍的,漂亮得格格不入。
何悟非拥有的唯一一张许知寒的照片,居然也就是这样一张不知道从哪里裁下来的证件照。
苏成意轻轻叹了口气,把学生证塞进口袋里。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纵使相逢应不识。要是世上真有灵魂,许知寒见到现在这副样子的何悟非,估计也是认不出来的。
他忽然又想到何悟非租的那间“凶宅”,难怪他一点都不在乎所谓的这些需要忌讳的东西。
斯人已逝,鬼怪究竟有什么可怕的,他恐怕巴不得能早日见到呢。
若是他知道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女孩现在还被当做了校园传说的素材,估计会更加觉得难过的。
你所惧怕的鬼,或许正是别人朝思暮想,想见也见不到的人。
苏成意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上次从王大爷嘴里大致了解到校园传说的真相之后,他就一直想着要再去实验楼祭拜一下来着。
可惜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间。
现在完完全全地了解了,倒是莫名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
走到一个路口,苏成意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已经接近一点了。
今晚就算躺在床上估计也是个辗转反侧的不眠夜,所以他的脚步一直迈得很从容。
月色和方才来时一样皎洁清冷,他却不再觉得是个斩妖除魔夜,反而是个伤春悲秋夜才对。
空旷的街上只有他单独的背影,苏成意突然觉得有一首歌特别适合这时候听,马上打开音乐软件搜索了一下。
居然还没发行。
于是他只好循着自己的记忆轻声哼唱了几句。
“刻在我心底的名字,
忘记了时间这回事,
于是谎言说了一次就一辈子。
曾顽固跟世界对峙,
觉得连呼吸都是奢侈,
如果有下次,我会再爱一次。
刻在我心底的名字,
你藏在尘封的位置,
要不是这样我怎么过一辈子。
我住在霓虹的城市,
握着飞向天堂的地址,
你可以翱翔,可是我只能停滞。”
这样走了一路,叹了一路的气,他忽然就没了散步的兴致,打了个车回到家里。
凌晨一点半,躺在床上点开微信。
陈锦之一个小时前发来了一条消息。
“情况还好吗?”
苏成意想了想,事情有点复杂,现在她大概也已经睡了,具体的还是明早再说吧。
于是简短地回复了一条:
“还好。”
没想到对方还没睡,马上就回复道:
“那就好。”
苏成意有些惊讶,
“怎么还没睡?”
“伱说呢?”
居然从这几个方块字体里读出了几分幽怨,苏成意赶紧回复道:
“我也刚刚才到家。”
“好啦,所有的事情我都会陪你处理好的。好好休息,晚安。”
“晚安。”
放下手机之前,苏成意又看了一眼楚倾眠的聊天框。
两人的消息还停留在之前那天。
苏成意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和她说一下这两天的事情,想了想,还是算了。
于是各种心情杂糅到一起,汇聚成了一句:
“你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得到回复。
和苏成意预料中的一样,这一晚上他几乎都没怎么睡着。
把他从光怪陆离的梦境里拽出来的,是搬动东西的拖拽声和几个人高分贝的大嗓门。
“搬完没?也不知道一个人住哪来这么多东西。”
“阁楼上边还一大堆呢。妈的,灰尘呛死我了。”
“慢慢搬吧,等下先去巷口吃个早饭。我瞅着那家油条不错。”
苏成意皱着眉头费力地睁开眼睛,先看了眼手表。
时间才刚刚六点。
原本还想再睡会儿的,但底下几人的声音不仅没收敛,反而越来越大声了。
“这些破旧东西扔了得了!”
“喏,那边那一堆都是不要的。”
“油条豆腐脑”
苏成意叹了口气,坐起身来,顿觉一阵头昏脑涨。
这样想睡回笼觉是不太可能的了,他干脆翻身起了床。
简单洗漱了一下,镜子里他的黑眼圈非常明显,眼底青黑一片。
今天天气算不上好,这个点了居然还没有见到阳光,苏成意走到阳台看了一眼。
看清楼下的情况之后,他的瞌睡一下就清醒了。
楼下停着一辆中型货车,几个陌生男人正把一些家具和纸箱往货车里抬。
隔壁的朱阿姨顶着没睡好的爆炸头,穿着睡衣一脸愤怒地从窗口探出头来瞪着他们。
想来也是被吵醒的。
他们正往车厢里面抬的那把红木椅子,苏成意很眼熟,徐婆婆经常坐在这上面打盹。
是要搬家吗?可是徐婆婆自己为什么没来。
他转身抓起书包就冲出了门。
结果他刚拉开单元楼的铁门,就听到几声瓷器坠地的,异常清脆的响声。
苏成意抬起眼睛,就看到碎了满地的陶瓷花盆碎片,花枝花瓣也跟着四处散落。
那是徐婆婆平日里细心呵护的,即使自己不在家也专门拜托了朱阿姨帮忙浇水照看的几盆花。
几个搬东西的人毫不在意,脚步毫不停顿地从上面踩过。
苏成意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刚刚匆忙中也不忘摆到阳台上的那盆花。
清晨的微风中,花枝正自在地摇曳着。
原本破败的花儿现如今开得正好,本该茂盛的花儿却被踩在脚下,碾入尘土。
“操,你想砸死我?”
“不小心给碰下去了,还好,摔碎了,不然还得搬这几盆花走。”
“我还要再来个杂粮煎饼。”
几人夹带着脏话的抱怨声突然被一道清澈的少年音打断了。
“不好意思各位,打扰一下。”
几人于是停下手里的活,转过头去。
就看到一个穿着校服,背着黑色书包的清秀少年站在方才花盆坠地的地方,礼貌地看着他们。
“我是住在对面的学生,平常很受徐婆婆关照,有段时间没见到她了。请问你们是?”
没想到几个男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视了一眼,互相“啊啊”了两声。
其中一个叼着烟的把烟头扔到脚边踩灭,跟他打了个招呼,
“哦,你就是小意吧?我妈千叮咛万嘱咐让我跟你打声招呼来着,差点忘了。”
苏成意一怔,没有回答,等着他们的下文。
另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接着说道:
“我是她女婿,这两位是她儿子。她前段时间生了病,现在走路成了个大问题。
所以我们几个合计了一下,把她送到疗养院去了。啧,疗养院不得花钱吗?老贵了。所以现在要把这老房子腾出来卖掉。”
苏成意垂下眼睛,看着地上破碎的陶瓷碎片,还是沉默着。
怎么说呢,该说还好不是最坏的那种情况吗。
刚刚叼着烟的男人走上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没事的,只是腿脚不便利而已,老年人不都这样吗?疗养院环境好,又有同龄的老头老太太打打牌啥的,比自己住这儿好多了。”
苏成意看着他脚下踩着的半截花枝,抬手示意了一下。
男人有些惊讶,后退了一步。
苏成意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恢复了礼貌的笑容,
“好的,能麻烦您告诉我一下疗养院所在的地址吗?我有时间的时候想去看看她。”
“成啊。”
旁边戴眼镜的男人打开手机,把位置调出来给他看。
“谢谢,麻烦了。”
苏成意略略看了一眼就记住了,轻轻点点头。
几个男人对视一眼,莫名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
“那行,那咱们一块儿吃个早饭去呗?”
“学生一起去吃吧?我妈真是在病床上都念叨你呢,说邻居那孩子可怜见的,爸妈都不在。现在她也不住这里了,都没人帮衬着照顾照顾”
苏成意深吸了口气,摇头拒绝,
“不用了,我去学校吃。”
等到几人离开,朱阿姨也收拾好了自己走下楼来。
“哎,小意。”
“朱阿姨。”
“徐婆婆没事的,之前见到她的时候,她就说不要告诉你她生病了,怕影响你学习。没想到怎么还住到疗养院去了呢,唉。”
朱阿姨似乎对于自己帮着瞒他的这件事有些内疚。
“我知道。”
苏成意点了点头。
他盯着地上残留的花枝看了半晌,忽然蹲下身来,一枝枝捡起,抱在怀里。
朱阿姨愣了一下,也蹲下身来帮着捡。
“阿姨,有的上面有刺,小心一点。”
他低着头提醒道。
“没事,阿姨知道。徐婆婆爱花,平时总是记挂着呢,没少给我打电话交代。”
有些花被践踏损坏得太过严重了,剩下一些尚完好的花捡到一起,看起来也像是一束正儿八经的花。
苏成意双手拢了一下,一齐收到了书包里。
还好他的书包里压根就没有装书,小心地把花放进去,就不容易被挤压到。
到学校之后,苏成意没有回教室,径直走向了校园边缘的实验楼f栋。
生满斑驳铁锈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挂上了一把崭新的锁。
苏成意站在铁门前观察了一下,抓住栏杆间的缝隙,锁头和铁门碰撞,发出“哐当”的巨响。他双手一撑,轻易就翻了过去。
还真是防君子不防小人。
白天的实验楼内部看上去就是再普通不过的教学楼,苏成意走在里面,完全想象不出来当年这里是个多么压抑的景象。
三楼的音乐教室门大敞开着,被风吹得来回摇晃,不住发出轻轻的响动声。
要是被胆小的人听到,估计又要更新出校园传说的全新版本了。
苏成意走进教室,像害怕打扰到谁一样,动作很轻地把门掩上。
微风掀动窗帘,老旧的木质钢琴安静地待在那里,这里和上次来时没有什么变化。
苏成意从书包里拿出收集的花束,轻轻放在钢琴顶盖上。
粉白色的花在浅褐色的琴身上,有点像是什么文艺片的海报。
大橘猫和小橘猫们被楚倾眠驱逐之后似乎没再来过,没了它们的毛发全自动清扫,琴盖和琴键上都积上了一层灰。
苏成意抽出几张纸巾,叠到一起,从琴键上慢慢擦拭过去。
他的动作带出一段递进的琴音来,音色已经并不好听了,有些沉闷。
苏成意手指律动,简单弹了一段《刻在我心底的名字》的前奏。
擦拭完琴键之后,他放下琴盖。
橘猫似乎对琴盖不甚重视,这上面显然要比琴键更脏得多,是积攒不知多久的尘灰了。
苏成意擦得很费劲,中间的夹层里有一串白色的痕迹却怎么也抹不掉。
他皱眉细看了一下,像是一行文字,用修正液倒着写的。
心里好奇,苏成意绕到另一边,偏着头往里看。
“以后再一起去看海吧。”
看海?
他怔了一下,忽然想到何悟非的回忆里许知寒说过的话
——“大海一定很漂亮吧?”
这句话难道是许知寒写的吗?
她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在明知道自己没有以后的情况下,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许知寒.也是喜欢何悟非的吗?
何悟非一定没有看到过这句话,因为他不敢来到许知寒生命消逝的这个地方。
他一直很遗憾没有告诉过许知寒他喜欢她,可她似乎是知道的。
陈锦之说,眼神不会骗人。
喜欢这种事是藏不住的,就算捂住了嘴,也还是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苏成意深吸了一口气,他几乎是立刻就想把这件事告诉何悟非。
可是将相机对准那行修正液写下的话时,他忽然又犹豫了。
一厢情愿到最后都不为人知的单恋,和阴差阳错遗憾错过的双向暗恋,哪一边更让人难以承受?
苏成意想不明白,所以他决定还是要让何悟非自己来这里看到。
走出实验楼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阴沉的天空和崭新到可以折射光线的链锁,苏成意忽然感到心里一阵难以遏制的怒火。
就因为这些该死的规章制度,该死的个人偏见,他们两个人明明互相喜欢,最后却只能落得这样的结局?
现在人都离去多少年了,某些真正该赎罪的人却还要因为自己的负罪感封锁这里,是想掩盖所有她存在过的痕迹吗?
到底凭什么?
他没有什么要克制怒火的心情,旁边的空地上堆叠着废弃的桌椅板凳,他大步走上前,拆卸出一条木制的凳子腿。
随后沉默地照着锁链就是一阵暴风骤雨般的劈砍击打,手里的凳子腿很快被拦腰折断,他虎口被震得直发麻。
手腕粗的铁制锁链自然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击打就坏掉,苏成意只是单纯在发泄情绪而已。
低着头喘了会儿气,他随手把手里剩下的半截凳子腿丢回那堆桌椅板凳里。
“操。”
心情不仅没有变好反而更坏了,苏成意骂了一句脏话,一脚狠狠踹在锈迹斑斑的铁门上。
没想到这铁门年久失修,原本就摇摇欲坠。
他这一番操作下来,一整座铁门都向外倒塌在了地上,发出沉重的“轰隆”一声。
正合我意。
苏成意一点都没有破坏公物的不道德感,冷笑一声,提起书包走出来。
临了还又踩了一脚,将连接的铁条踏出一个凹陷。
突然疯长的愤怒情绪发泄完之后,从昨晚开始就一直郁结着,因为今早的各种事情又再度加剧的负面情绪卷土重来。
心里像是有一块千斤重的石头压着,又像被密集的藤蔓攀爬缠绕着,连带着呼吸都有点不顺畅。
他没有回教室,直接掉头往校门口走去。
七点出头,正好是人流量高峰期,学生们正从门口鱼贯而入。
苏成意却逆流而行,校门口保安见他跟个游魂似的面无表情,还以为是正当请假的学生,居然没有伸手拦他。
重生以来,苏成意还是头一次感到这么的压抑。
和他擦肩而过的学生们都谈笑风生着新鲜的生活,只有他在因为早已被尘封起来的一段往事伤怀。
像要逃离什么一样快步走到远离学校的十字路口,他才被红绿灯拦住了脚步。
马路对面,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太太似乎与城管起了冲突,颤抖着嗓子在哀声祈求着什么。
原本心不在焉的苏成意也被吸引了注意。
她手里正抓着一大把漂浮着的气球,五颜六色的,被做成了各种小孩喜欢的动画片形象。
喜羊羊,灰太狼,奥特曼,kitty猫,各式各样。
这边大概是规定不让卖气球的,城管驱逐她的同时,似乎想把气球一起没收掉。
但是见她是个行动不便的老年人,尚且还没有动手,在讲道理。
“对不起,我不知道不让卖,我马上就走。”
“你们这种老年人我见多了,这边说着要走,转头就又开始卖!说不听的,老太太,东西按规定是要没收的。”
城管叉着腰,一脸正义凛然。
绿灯亮了,苏成意抬脚走过去。
路人很多,却没人停下脚步,都是匆匆瞥了一眼便去做自己的事了。
这种常见的无趣纷争,连看热闹的价值都没有。
老太太还在小声哀求着,双手合十不断鞠躬。
城管的耐心却逐渐被消耗光了,几人马上就要上手抢夺,老太太迈着蹒跚的脚步奋力争抢着。
“老太太,请问您的气球怎么卖?”
苏成意看都没看旁边的城管,只是向老人问道。
老太太愣了一下,刚想回答,城管就不耐烦地打断了她。
“哪来的学生这么不懂事,都说了,这里不让卖!影响市容市貌!”
“好。”
苏成意点点头,从书包夹层里拿出一叠红色的钞票。
这还是之前领的奖学金,好像是五百块。
“老太太,你的气球我全部买下了。”
他径直把钱塞到老人的布口袋里,反手就接过她手里的一大把气球。
老太太方才很努力地把气球绳攥在手里,几个年轻力壮的城管一时间都没能抢夺下来,现在苏成意一伸手,她就自己松开了。
老人的手掌像树皮一样粗糙,苏成意忽然想到了徐婆婆。
在缺少家人温情的那些日子里,只有她像个真正的长辈一样包容了自己的孤僻古怪。
城管觉得自己的正常工作莫名被一学生搅局,顿时怒骂道:
“干什么?!拿过来!”
“好啊。”
苏成意扫了领头的人一眼,嘴上乖乖回答了一句,却趁其不备,转身就往后跑。
“???”
几个城管对视一眼,下意识地跟在后面追他。
于是早高峰的城市街道上,突如其来地就多了这样一出戏。
穿着校服的少年抓着一大把气球在前面跑着,几个穿着制服的城管不折不挠跟在后面追。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这少年偷了别人的气球。
在一中念了六年的书,苏成意对这附近很熟。但城管们常年跟这边的小贩斗智斗勇,也很有经验,很快就分头把他堵住了。
苏成意靠在墙角。
几人虽然堵住了他,但也废了不少力气,都喘着粗气说不出话来,一点都没有赢家的从容。
“小子!拿过来,跟俺们斗。”
领头的城管率先走了过来,苏成意低着头不说话。
“好,这态度是知道自己错了对吧?知道错了就行,不然我上你们学校举报你去.”
他话还没说完,苏成意冲着来人笑了笑,右手随之一扬。
方才低着头是在解开绳结。
几十个五颜六色的气球乘着风,一下就往天空中四散而飞。
周围行色匆匆的行人都被吸引着停下脚步,看着这有些壮观的场面。
城管们心里的确有些气急败坏,但一时间竟然也都没说话。
苏成意仰头看着灰暗的天空被放飞的气球短暂染上颜色,低沉的心情却依旧没有什么波澜。
直到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泉水叮咚般的清甜呼唤声:
“苏成意!”
他几乎要以为是幻听,迟疑了一秒,才转过身去。
躲藏已久的阳光似乎在这时候忽然洒落了下来,错眼的瞬间金花缭乱。
楚倾眠正站在那里。
暖光勾勒出她的轮廓,澄净的双眼溢出笑意,荡出一个浅浅的酒窝。
苏成意有点怀疑这是个梦,站在原地没有动。
楚倾眠却朝着他奔跑过来,久违的果糖气息围绕在两人身边,她笑吟吟地说:
“是你在玩气球吗!哼,我想要那个懒羊羊的,你给我抓回来.”
说着说着,她好像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面前这人不太对劲,便收敛了笑意,有几分担忧地问道:
“你怎么啦?怎么一副丢了魂儿的样子?”
苏成意盯着她漂亮的眼睛看了半晌,忽然毫无预兆地伸手把她揽入怀中。
感受着少女温热的体温和剧烈的心跳,他闭上眼睛轻轻叹了口气。
“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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