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怎么了?”
守了韩非一晚上的赵康平与更,在黎明之际,刚刚跪坐在坐席上趴在床头与床尾的案几上眯起了眼, 就听到了躺在炕床上的公子非突然吃惊不已的大喊了一声。
赵康平一激灵忙从案几上抬起头,下意识开口回答了一声,就看见岳父不知何时已经从软榻上醒来,此刻正站在床边观察韩非的情况了,而面容憔悴的韩非也像满头大汗的从床上坐起来, 整个人瞧着惊魂不定的。
“呜呜呜,公子您终于醒了!”
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瞧见从床上坐起来,正大口大口喘着气呼吸的公子非时瞬间喜极落泪,忙从坐席上站起来,身子凑到韩非身旁, 抹着眼泪开口唤道。
刚刚清醒的韩非意识还比较迷糊, 他晃了晃脑袋又眨了眨眼睛,待看清楚站在他床边的人, 竟然真的是自家老师与师翁, 还有自己的驭者。
他不禁打量着房间内的景象,用右手摸着微微有些疼痛的脑袋迷茫地嘟囔道:
“场景又变了吗?”
“什么?”
听到自家公子的呢喃声, 驭者更困惑的喊了一声。
正侧着身子坐在床边给公子非诊脉的安老爷子听到这话,不由笑着拍了拍韩非的手背:
“非,你莫不是还以为自己此刻正在做梦吗?我拍你的手背感受到疼了吗?”
韩非闻言又认真瞧了瞧床边的三个人,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后,眼睛都不禁惊得瞪大了:
“老, 老师, 师翁, 我,我不,不是在,新,新郑吗?怎,怎么跑,跑到邯郸来了?”
“非,难道你都不记得了吗?”
“前几日,你在新郑风寒入体,染上了重病,更在新郑给你寻不到大夫,无奈只得冒雨驱车从新郑赶到了邯郸,你昨天傍晚到邯郸时,身上的温度滚烫的都能蒸鸡蛋了。”
听到老师的解释,韩非又晃了晃脑袋,这才慢慢的回想起自己在韩王宫中被韩王当众烧竹简与麻布图气的吐血昏迷的事情。
结合自己迷迷糊糊被人抬着走的感觉,他不禁有些羞赧的对着赵康平拱手道:
“非给老师添麻烦了。”
“你是我的弟子,弟子有事来寻老师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你是高烧把脑子给烧糊涂了,怎么还说这种傻话呢?”
赵康平蹙着眉头佯装怒意地骂了一句,瞧见岳父已经给韩非诊完脉,拿起毛笔开始写药方了,忙出声询问道:
“阿父,非的身体如何了?”
更也忙转头望向跪坐在案几旁的安老爷子。
安爱学边用毛笔在竹简上写着药方,边和煦地笑道:
“无需担心,非已经没有大碍了。”
“他还算是底子不错,福大命大熬过来了,若是一般人像他这般这般高热几天,怕是都要出现惊厥反应了,器官功能衰竭,那才是要送命了。”
赵康平与更听到这专业人士的解释,都不禁一脸后怕的望向韩非。
缓了好一会儿的公子非也慢慢的脑子清楚了许多,他看着满脸欣喜的老师,忍不住用沙哑的嗓音开口道:
“老师,我,我,高热,昏,昏迷时,做,做了,许多梦。”
赵康平颔了颔首,饶有兴味地笑着附和道:
“是,这个我知道,你昨夜昏昏沉沉时,嘴巴呢喃着说了许多梦话,情绪起伏还挺大的,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流泪的。”
“我还挺好奇,你昏迷时究竟是梦见什么了?方便讲吗?”
公子非听到这话瞬间耳根子羞得通红,他无意识抓紧了盖在身上的锦被,有些怅然的回答道:
“老师,我,我我梦到,我的父母了,以及,小,小时候,的一些事情。”
“还梦到了”,韩非说着说着一双长目就变得通红,脸上也出现了哀伤的神情。
赵康平见状心中咯噔一跳:“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面容憔悴的韩非抬头望了望自家老师,而后闭了闭眼睛耷拉着脑袋,无奈叹息了一声,声音沙哑又低沉道:
“老,老师,我我,梦见韩,韩都被秦,秦,人给攻破了,都城内到,到处都,都是鲜,鲜血与尸首,遍,遍地都,都是哭声,火,火光,以及,庶民,凄厉的,叫,叫喊声。”
赵看平听到这话瞬间眼皮子重重一跳,安爱学握着毛笔的右手都是一顿,竹简上随即落下了一个墨点。
更也是面容大骇,忙连连摆手反驳道:
“呸呸呸!”
“公子,你这就是关心则乱了,梦中的情景与现实都是相反的,您这是因为病中太忧虑我们母国未来的前程,所以才会做出这种与现实完全相反的梦了。”
听到更的劝慰,韩非用骨节分明的双手抓着身上盖着的锦被,抿着薄唇,没有出声,赵康平、安爱学也双双沉默,因为他们三人心知肚明,韩非口中所说的事情就是不远的未来。
意识到韩非的梦或许很不一般的赵康平遂轻咳两声道:
“更,你去后院庖厨内给你家公子取一壶温热的蜜水,让非润一润嗓子吧。”
听到国师的话,更下意识看向自家公子,瞧见非公子点头了,他才躬身告退离去了。
待到更出门后,整个房间就只剩下了坐在床上的韩非 、跪坐在案几前的安爱学,以及站在床边的赵康平。
望着韩非垂着脑袋,从内到外都散发着浓浓悲伤情绪的沮丧模样,赵康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顺势坐在床边,转换了一个话题温声询问道:
“非,你后半夜一直在嘴里嘟囔着喊‘政’,你是还梦到政那个小娃娃了吗?”
眸中含泪的韩非闻言不由抬起了脑袋,脸上的神情古怪极了,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头。
赵康平有点儿看不懂了:
“非,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韩非面露犹豫地开口道:
“老,老师,非,非梦见了奶娃娃政,还梦见了长大的政。”
“长大的政?”赵康平听得更迷糊了。
安老爷子都不知道韩非这话究竟是在表达什么。
韩非长眉维蹙,边努力回忆,边哑声道:
“老师,梦,梦中的,韩王,要当,当众焚毁,我的竹简,与麻布图,我正,焦急痛哭时,从,从西边的天,天上,飞来,一只,五爪金龙。”
“金龙落,落地后,压塌,了,韩王宫,踩,踩扁了韩王,变化,成了,政的模样,就是,一个从头,到脚,穿得金灿灿,的奶娃娃。”
赵康平闻此,眼皮子跳动的更厉害了,西边指的是秦国,五爪金龙象征皇权,外孙是始皇,始皇是祖龙,韩非这是意外觉醒前世记忆了,还是高烧濒死之时,窥见未来了呢?
他没有吭声,而是眉头微拧认真听着,安爱学都忍不住放下了手中的毛笔,专心致志地听着。
“然后呢?”
看着韩非说完“奶娃娃”三个字后就不接着说了,赵康平都忍不住出声往下面追问了。
韩非再度闭上眼睛又努力回想了一番,他感觉昨夜的梦境大多都变得很模糊了,甚至原本清楚的细节他都想不起来了,遂用右手揉着额头用一种不太确定的语气接着道:
“老师,奶娃娃的政,抱,抱着我,我未烧光,的竹简,奶,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句,什么,寡人得见此人,与之游,什么死不恨的。”
赵康平:“!!!”
“喊,喊完这,这句话后,政,政就,突,突然从,地上,站,起来,变成,大人的模样了,脑袋上,戴着,天,天子才能使用的,珠玉,十,十二垂旒,大,大冠冕,身上,还,还穿着,黑色的秦,秦王服饰。”
“最,最关键的乃是”,韩非说着说着眼神变得有些空洞,“老,老师,长大,后,的政,他,他说,他是一,一扫六合,建,建立,大,大一统王朝的始皇帝,还,还埋,埋怨,我,我不,应该,逃,逃跑。”
“始,始皇帝,老师,我,我,从未,听过这,这个,个名号。”
“难,难道,政,政就,就是,您,您口,口中所,所说的,英明,之,之主,所,所负,天,天命之人吗?”
“轰隆隆——”
“咔嚓嚓——”
“哗啦啦——”
韩非这句话刚落下,窗外瞬间惊雷伴着闪电,狂风大作,原本已经减小的雨势都变得陡然大了起来,密集的雨点子噼里啪啦的敲打在房顶黑色的瓦片上。
“这,这是,上,上天,不,不让非,往,外,说,说吗?”
瞧见这突然转变的天气,公子非苦笑着哑声摇头道。
赵康平的眼睛都惊得瞪大了,他此刻都要失语了,还不知道该说什么回答弟子时就看到自己岳父对着公子非笑着摆了摆手道:
“非,你昨夜起的高热是非常严重的,许多人在濒临死亡时都会看到很多幻觉,也会做许多奇怪的梦。”
“政是秦王曾孙没错,但他年纪还那么小,即便他未来真的能做秦王,怕是还有多少年,而你觉得这天下的乱世还能撑下去多少年呢?”
原本韩非心中已经笃定小小的政崽必然是一扫六合的那个天命之人,可一听到自家师翁的话,韩非的脑袋又开始变得糊涂了起来,心中想着:[是啊,政是秦王曾孙,他上面还有秦国储君、以及自己的父亲嬴异人,作为第四代的曾孙,怕是距离政做秦王的时间还有好多好多年,而乱世必然持续不了多少年了。]
[时间似乎是有点对不上,所以昨晚梦见政说他是始皇帝只是一种巧合吗?]
韩非脸上的神情迷茫又复杂,甚至有些小失落,可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何会又有失落的情绪。
赵康平此刻已经心跳如擂鼓了,正想开口讲话就看见更带着满身水汽,提着一陶壶的蜜水快步而来了。
“国师,公子,温水来了。”
赵康平也遂笑着直接掐断刚才危险的话题,点头道:
“非,你的高热刚退下,身子还虚弱的紧,先别想别的了,喝些温水,给身体内补充些水分,继续休息一会儿吧。”
韩非此刻确实感觉四肢还是很无力的,脑袋也隐隐有些痛,听到自家老师的话,遂不再头疼的去使劲儿回想梦中的场景,在更的伺候下,喝了两杯温热的蜜水后,就再度趟又躺回床上,闭上眼睛,盖着锦被,慢慢昏睡过去了。
瞧着韩非一点点睡着了,赵康平的心神也慢慢稳固了,他从床边的站起身,对着跪坐在床头坐席上的更低声道:
“更,你在这里仔细盯着你家公子的情况,若有问题的话就来后院喊人。”
更忙感激的点了点头。
赵康平与自己的岳父互相对视了一眼,翁婿二人也拿着竹简迈腿出了房间。
瞧见深秋的天儿因为下雨,黎明的天光还是昏昏暗暗的,刚才在屋中时明明电闪雷鸣,雨势还增大了,此刻竟然秋雨已经停止了。
赵康平抬头看了看熹微的天光,又瞧了瞧中院湿漉漉的地面,忍不住望向自己岳父。
安老爷子也知道女婿心中所想,遂眯着眼睛,用右手捋着下颌上斑白的胡子轻声感慨道:
“康平,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走一步看一步吧,非是不会对政对做出有害之事的。”
赵康平听到这话也觉得有道理,无论是韩非的高热,还是韩非光怪陆离的梦境,这都是天意,人力哪能违抗?心中琢磨着,人发高烧时脑袋确实会糊糊涂涂的,兴许等韩非病愈之后,就会把他的梦境给忘记了,毕竟未来之事远远未到,谁会相信呢?
他也晃晃脑袋不再多想,打着哈欠同岳父一起回后院补觉了。
……
待到天光大亮,准备用早膳时众人听到韩非脱离了危险期,也都欢喜不已。
戴着虎头帽,从头到脚穿得金灿灿的政崽被母亲抱在怀里,用小手摸了摸昏睡中韩非的手,发现韩非的体温确实正常了,还咧着小嘴,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小脑袋。
赵康平将外孙的小模样仔细瞧在眼里,觉得小娃娃真是机灵的完全不像个一岁的孩子。
……
韩非毕竟年轻,抵抗力强,大病初愈后的他,又静养了几日,脸色与精神就慢慢恢复了过来,可他却发现自己高烧昏迷时所梦到的那些内容愈发的模糊了,甚至都想不起来长大后、身着黑衣的政究竟长得是什么模样了。
秋雨淅淅沥沥的下,邯郸的气温一日比一日低。
待到九月底,岁末这日,国师府内筹备了一场丰盛的宴席。
韩非的身体已经彻底恢复了,消瘦的身材也被王老太太给稍稍微胖了些。
用罢午膳后,韩非照旧到前院的书房内,去寻找这几个月他不在国师府时,李斯用竹简记下来的老师讲课内容,自己看着同窗笔记来给自己补课。
他津津有味的看完老师所讲的“地球论”,又连看了两卷竹简,当他翻开一卷名为《统一之战的意义浅析》的竹简时,韩非眼睛一扫看到竹简上写的内容时,瞬间惊得瞪大了眼睛。
只见竹简上写:
【赵牧询问:“老师,统一之战不是会死许多人吗?”】
【国师回答:“小牧,这个乱世已经持续几百年了,天下间的庶民死伤无数……乱世再持续下去的话会死更多的人……我曾在古籍上看到了一段话,很适合用来描述现在的天下局势……攻其国,爱其民,攻之可也;以战止战,虽战可也!”】
韩非握着手中的竹简,眸中惊恐,声音颤抖的默读完最后几段话,而后整个人都傻了——
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梦中的场景了!这竹简上所记录的老师讲课内容与梦中老师跪坐在前院大厅中讲课时,背对着他所出声的提问,老师回答的话一模一样!
只不过因为在真实的情况下,老师讲这堂课时他不在国师府,故而提问的人从梦中的他,变为了马服君的胞弟赵牧。
“梦,梦中的内容都,都是,真,真实发,发生过,过的事情,所,所以,等,等政长大后,他,他就变,变成了,一扫六合,的,始皇帝。”
逻辑链条彻底打通了的韩非眸子瞪大,手中的竹简也“啪嗒——”一下从手中脱落掉在了案几上。
“非师兄,你怎么了?”
天气转寒了,国师府内午休的人也变少了。
勤学的李斯用罢膳食,没有选择回房间稍稍歇息就径直来到前院书房准备接着读书,瞧见公子非已经跪坐在里面的坐席上了,他也没觉得稀奇,毕竟公子非为了补课,已经连着好几日都这般做了。
可是当他走到韩非身旁的坐席跪坐下,瞥见公子非脸色惨白、额头满是大汗的骇然模样,倒是直接惊呼了出来。
耳畔处传来熟悉的鸟叫声口音,韩非机械的转过脑袋,看到李斯担忧的模样,他的脑海中再度想起了那个身材极其高大的始皇帝政一步一步极具压迫感的朝他走来,而后眯着漂亮的凤眸对他冷声道:
【“非师兄,你跑什么呢?你像斯师兄一样,辅佐朕有何不好?”】
韩非晃了晃脑袋,想要驱散脑袋中的画面。
李斯望着韩非面色明显不太好的模样,不由蹙着眉头接着询问道:
“非师兄,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李斯的声音将韩非的神智从梦境中拉回现实,他望着面前内敛又谨慎的师弟,嘴巴开开合合,而后将脑袋凑近李斯,心脏砰砰砰直跳地压低声音询问道:
“斯师弟。”
“嗯。”
“或许,你听说过始皇帝吗?”
“嗯???”
“欸???”
李斯的疑问声与小奶娃的疑问声同时响起。
心中藏着事情的韩非下意识转头往门口的方向看,就瞧见戴着黑色虎头帽,穿着一身绣着金色龙纹黑色小衣裳的政崽正被蒙恬抱在怀里。
小家伙歪着小脑袋,满脸疑惑的对着他们二人发出了一声不解的小奶音。
蒙恬也是满脸困惑的看着他们二人道:
“非师弟,斯师弟,我们是来的不巧吗?你们俩没事儿挨的那般近干什么?两张脸都快贴到一块去了。”
听到蒙小少年这话,二人才反应过来他们确实离得太近了,忙尴尬的挪的远了些。
李斯瞧见蒙恬弯腰将小家伙放在了木地板上,小家伙就“噌噌噌”地爬到墙边,而后用小手按着墙面站了起来,咿呀啊啊地咧开小嘴笑着扶着墙一小步一小步地走了起来。
小家伙离他比较近,他遂伸出了右臂在旁边稍稍揽着,防止小家伙倒在地板上,而后又看向蒙恬困惑地询问道:
“大师兄,政中午不睡觉吗?你怎么把他抱到这儿了?”
蒙恬几步跪坐于坐席上笑道:
“老师他们在后院为政几日后的抓周礼做准备,小公子不困,我就把他顺手抱到前院了。”
“啊呀。”
政崽扶着墙壁走了几步,而后突然伸开两条小短胳膊,不扶墙,两条小短腿儿颤颤悠悠地往前走了两步。
三人瞧见这幕齐齐惊得瞪大了眼睛。
“啊呀~”
没等三人高兴的喊出来就看见小家伙一个踉跄,小身子就摇摇欲坠的往前扑,三人忙伸出双臂去揽。
韩非因为离得最近,胳膊也长,赶在小家伙倒在地板上亲吻地板前将小奶娃抱到了怀里。
看到自己没有跌倒,政崽瞬间又精神抖擞了起来,用一双小手扶着韩非的肩膀慢慢站了起来,冲着公子非凤眸弯弯的,咧嘴露出来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二人一个跪坐、一个站立,视线刚好在一条水平线上,脑海中回想起来梦中身着黑衣的始皇帝政轻轻挥舞一下宽大的黑袖,原本宛如人间地域的韩都瞬间又变得繁华了起来,公子非眸中的情绪复杂极了。
望着小家伙再度扶着李斯与蒙恬的手,摇摇晃晃地学走路,韩非不禁深吸一口气,从坐席上站起来,几步走到小家伙面前,蹲下身子挡住小家伙的去路,紧抿薄唇双眼认真的打量着小家伙的脸,在李斯和蒙恬不解的眼神下,与小家伙四目相对笑着出声道:
“政,你在,在你,这,这个年纪,你,你不读书,你,你究竟,是,是怎么睡得着的?”
政崽听到这话,瞬间惊得瞪大了丹凤眼。
李斯与蒙恬也惊呆了。
“非师兄,你没说错话吧?政他现在才一岁啊!离开蒙还早呢吧!”
“不,不早了,王,王族公室内,的,孩子,开,开蒙的早。”韩非语气认真的反驳道。
“政,政,你,你要开,开始,读书了。”
“我,我教,教你读,读书吧?”
政崽懵极了。
还没等小家伙出声,蒙恬立刻弯腰扛起小家伙就一溜烟的往外跑,心中直呼:
[莫非韩非大病一场疯了?他难道忘记他自己是个结巴嘴啊!让他教我们秦国的王族小公子读书,岂不是想要将我们小公子也教成结巴嘴?!]
看到蒙恬扛着小家伙干脆利落地逃跑了,韩非也没有气馁,他直接从柜子中找出笔墨与空白竹简,将竹简铺开在案几上就拿着毛笔蘸了墨水快速在竹简上写了起来。
李斯看着韩非奋笔疾书的模样,也愣愣的回不过神来,下意识出声询问道:
“非师兄,你在写什么呢?”
韩非头也不抬地出声答道:
“政,政的,启,启蒙教材,王,王族版,版本的。”
李斯闻言嘴角不禁狠狠抽了一下:[……非师兄,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人家秦王的血脉怕是看不上你韩王室内的启蒙教材吧?]
……
几日后,秦国咸阳章台宫内。
头戴通天冠,身着黑色长袍的秦王稷跪坐在宽大的漆案前看完竹简上所写的韩国、魏国、赵国三家因为变法闹出来的一系列糗事后,高兴的开怀大笑:
“哈哈哈哈,寡人早就说了,山东诸国那些笨蛋们,一百多年前在变法中就斗不过我秦国,一百多年后更加斗不过我国!”
“康平先生这话讲的可是真好啊!‘攻其国,爱其民,攻之可也’!”
“武安君呐。”
“君上,臣在。”
“你要在军中交代下去,以后打仗时我军要给敌军们宣扬,我们秦国乃是为了结束乱世的正义、仁慈之国,我们秦人费心费力地覆灭他们的诸侯国,是为了更好的爱他们国中的庶民,所以我们是可以攻打他们、并且灭亡他们的国家的。”
“唉,这想来就是康平先生所讲的思想战、舆论战中希望告诉寡人的道理吧,武安君一定要把这话记下,捋顺思路了。”
“诺!臣谨记!”
“柱啊。”
“父王。”
“今日是政抓周的好日子吧?”
“嗯……是的。”
“唉,这般重要的日子,寡人竟然也瞧不见,不知道寡人的亲亲曾孙今日究竟会抓到一个什么样的东西出来,寡人真的很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