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对着冯亭笑着拱手道:“华阳君, 多日不见您的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
冯亭听到这话也笑着拱手道:“多亏国师您在麦食宴上的耐心开导,老夫回府后仔细揣摩了您当时所说的话,觉得您说的话是正确的。”
“唉”, 冯亭用右手捋着自己下颌上花白的胡子, 苦笑道, “既然处于乱世, 身不由己,那么老夫就随自己的心, 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天、地、君、亲, 老夫或许对不起君上, 但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中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如今老夫的家乡虽然没有了, 但还好大多数乡民们都活着, 只要有人就有一切,人活着就有盼头,就有希望,老夫这般一想, 心理明朗了, 脑子清楚了, 身体也自然而然的有力气能吃下饭了。”
赵康平边听边笑着点头, 想起冯亭如今实际上才五十多岁的年纪,以及未来冯氏家族们出息的子孙,忍不住又出声补充了一句,劝慰道:
“华阳君, 您现如今的年龄还不到花甲之年, 您能想通道理实在是太好不过了!”
“您就是上党郡那三十万庶民在赵国的希望与最坚强的后盾, 您活着才能让他们在赵国与原赵人过一样的生活,若没有了你,他们可能就没有了撑腰的人,往后您可得好好保重身体,您以后的福气还大着呢。”
冯亭也笑的满脸和善,然后又伸出左手指着跪坐在自己身旁的孙子对着赵康平感慨地说道:
“不瞒国师,今日老夫贸然前来寻您,一方面是想要为了对您的开导表示感谢,另一方面就是带着老夫这个不成器的孙子前来叨扰您,希望您能收下这个见识浅薄的小子,让他在您身边跟着您学习一些学问,也好使得他能在这乱世中长成对君主社稷有用的一个人。”
冯亭说完这话,跪坐在他身旁穿着丝绸绿衣的冯去疾也忙从坐席上站起来,对着跪坐在对面的赵康平俯身作揖,中气十足的说道:
“康平先生,小子冯去疾,今岁加冠有一!未来真的很想跟着您学习做人、治国、富民的道理,还请国师能收下小子,小子愿意跟随在您的身边,时时聆听教诲!”
跪坐在赵康平身后的李斯眼角余光瞥见跪坐在身旁的韩非目光黯淡的垂下了脑袋。
听着老师说的话,再想起他一路北上时的听闻,以及韩非韩国公室子弟的身份,他心中瞬间明悟了:
韩非现在瞧见华阳君祖孙俩必然是想起了上党郡和上党郡的庶民们已经永久从自己母国版图上划下去的悲剧。
他不禁在心中想着:[果然人处在不同的位置,看到的世界也是不同的,日常的思考也是不一样的。]
韩非因为是韩国公室子弟,一出生就吃喝不愁,完全不用为自己的生存而烦恼,故而他平日里的所思所想都是韩国的发展,前来拜康平先生为师也是为了谋求自己母国更好的发展,与他想要拜名师,学到本事,在乱世出人头地的打算是不一样的。
韩国被秦军打得惨,楚国前些年也被秦国的武安君打得极惨,不仅失去了西边绝大多数土地,甚至连楚王一脉的宗庙都被白起给焚毁了,但他却不怎么觉得耻辱,或许是因为他的母国(蔡国)早已经被楚国所吞并……
蔡人虽然已经融入楚人中了两百多年,但楚国却是唯血统论,唯出身论,从始至终都未给过他们这些原蔡国庶民们一个上升渠道,像他这样不甘心命运安排的年轻人在楚国简直压根看不到一点有关前途的希望,故而当楚国被秦国重创时,他虽然身为楚人,也不能像现在的韩非一样为自己的母国心痛吧?他是决意要跟着老师的,那么韩非是否会有一日学到本事后就会回到韩国呢?
李斯不禁眸子半垂,敛眉思索。
赵康平尚且不知道跪坐在他身后的外孙的左丞相现在已经在心中生出无限感慨了,他看着冯去疾满是憧憬的小眼神,不禁捏了捏怀中外孙的小手,心中默念着:
[政,你好好瞧一瞧人家冯去疾啊,这可是你未来的右丞相啊!]
[一群羊是放,一大群羊也是放!冯去疾一来,加上身后的李斯,政未来的左右丞相就齐全了!再者,之前在麦食宴上就听到了人家的请求,现如今人家已经又巴巴的跑来了,再拒绝就显得有些不礼貌了。]
他遂点头对着冯亭祖孙二人笑着拱手道:
“康平多谢华阳君对我的信任,如不嫌弃的话,您与去疾今日也一并留在寒舍中吃个便饭吧。去疾明日若有空可以辰时初来我府中用早膳,等黄昏用罢晚膳后,直接回府休息即可。”
冯去疾闻言眼睛一亮,忙惊喜的作揖道:“去疾拜见老师!”
赵康平腾出右手隔空冲着冯去疾笑着虚扶了一下。
叉开着两条小短腿儿,坐在姥爷大腿上的政崽感受到在场人高兴的氛围,不禁抬头望了望姥爷,然后又看了看站在对面笑得像一朵花似的冯去疾,然后又转过小脑袋瞧了瞧坐在姥爷后面的几个门客与弟子。
小家伙不禁伸出小手挠了挠自己脑袋上的蓝色遮阳帽,听懂以后家里又要进穿着绿衣服的新人了。
看到比自己年长几岁的冯去疾已经拜师成功了,赵牧小少年也忙向自己长兄投去了着急的目光。
赵括也笑着从坐席上站起来,赵牧“唰”的一下紧跟着自己长兄站了起来。
瞧见哥俩的神态,赵康平心中就猜到了:[想来马服君今日也是带着弟弟来寻他拜师的,毕竟兄弟俩之前初次见面时就提过这事儿。]
他都已经做好笑着开口同意的准备了,没想到却看见赵括冲着自己微微俯了俯身,落落大方、笑容舒朗地出声道:
“国师,您现如今已经是赵人们公认的仙人抚顶大才了,括痴长到二十三岁,虽然在府中把父亲留下的兵书读了不少,可是在其他方面的学问还明显差了许多。”
“括前几日还与家母聊起了您的事迹,家母非常感激您在长平之战中对君上的解惑,间接挽救了括的一条性命,故而家母也很赞成我们兄弟俩跟着您学习。”
“康平先生,是这样的!长兄的意思就是母亲的意思,也是牧的意思,希望您能够收下长兄和小子,让我们兄弟二人跟在您身边学习!”
赵牧也双眼发亮、满是期待地对着跪坐于对面的赵康平大声道。
“啊呀?”政崽看着面前穿着红蓝衣服的兄弟俩,不禁将右手食指放进嘴巴里吮吸了一口。
赵康平听到哥俩的话,也不禁眼皮子重重一跳,他料到了赵牧想要进府学习,没有想到马服君竟然也想加入进来?
马服君现在可是小北城内所有的年轻权贵子弟们崇拜的对象啊!若是赵括进入他家了,那岂不是未来他家将会涌进来一大堆小北城的权贵子弟,若是倒霉催地碰上郭开那货呢?
从赵人的角度讲,他恨不得早早掐死这残害忠良的小人,但是从统一的角度来看,没郭开这个小人还真不行。
对于赵国来说,郭开是“罪人”,但对秦国来说,秦人谁不说一声:“郭开!真乃秦国之‘贤人’啊!始皇的灭赵之战中,秦军被李牧打得一次次败退,正头疼不已呢,郭开你直接在背后把赵国最后一个守门人给砍了!真是相当于自己把自己人给害了!”
想起史书上赵王的儿子偃、孙子迁与郭开办的那些混账事情,赵康平就不禁蹙起了眉头思考:[欸?郭开那小子现在究竟出生了没有?]
瞧着国师拧眉,众人都以为国师在判断要不要收下马服君兄弟俩。
与华阳君跪坐在一块儿的信陵君听到赵括这话,也不禁惊讶的看向了这位赵国的年轻封君。
似乎是受到了对方的启发,魏无忌也不禁眼睛一亮,是啊!他如今虽然在天下的名气大,但是年纪一点也不大呀,只比赵括大一岁。
[既然赵括都想要给自己找个老师精进一下学问,那么赵括可以,我魏无忌为什么不可以呢?]
信陵君不由用手指摩挲着玉佩,念及康平先生现在毕竟也是他们魏国的国师,他与燕丹一样都是王族子弟,反正他眼下在邯郸客居,闲着也是闲着,与其住在姐姐、姐夫的大宅子内,整日在小北城内与那些贵族们醉生梦死,还不如来国师府中听听国师讲一些比较新颖的观点来拓展自己的视野,遇到好事了也能让魏国跟着获利,这样的生活,岂不美哉?
信陵君快速在心中打定主意,也从坐席上站起来,对着赵康平俯身笑道:
“国师,无忌今岁二十有四,正直青壮,听到马服君的话,受到莫大的启发,也想要跟着你学习,还请您不要嫌弃无忌年龄大,能收下无忌。”
赵康平还在脑子中思考郭开的事情,听到信陵君竟然也加入进来凑热闹,简直是哭笑不得,忙抱着怀中看热闹看得正美的外孙从坐席上站起来,冲着几人微微俯身还礼道:
“信陵君,马服君,您两位现在都是天下有名的贤人。”
“康平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如何能够教导你两位呢?康平顶多收下冯去疾和赵牧两个小的。”
“您二位懂得的东西或许比康平还多呢,切莫折煞康平了。”
“国师,您莫要太过自谦了”,魏无忌嘴角含笑地优雅摆手道,“孔子曾经对弟子们讲过——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康平先生,您被仙人扶顶的事情众所周知,无论是康平窝还是您食肆中售卖的一系列新鲜美食,亦或者是您所筹建的华夏商会,这种种事情都表明您脑子中盛着许多新鲜的治国富民好良方。”
“正所谓‘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无忌虽然不才,但也明白,若是能跟着你学一点就能受益一点,莫不是国师嫌我魏无忌,年龄大了,没有那些刚及冠的年轻人脑子转的快了,故而不想要无忌这个弟子吗?”
赵括也是笑着道:“是啊,国师,信陵君说的对,您切莫太高看括了,您肚子中盛着的学问浩渺如海。,您可知您之前在王宫中随口对君上所言的游击战就使得括在家中整整琢磨了一个多月,从地窝子再到华夏食肆中的种种美味都体现出了您平日的所思所想与时人有很大不同,还请国师能收下括,让括能跟在你身边进行思想熏陶。”
赵康平看到二人如此坚持的模样,也只好退了一步,无奈地笑着道:
“信陵君,马服君,康平非常感谢您两位能够看得起康平,但是康平有自知之明,您两位一个是魏国的封君,一个是赵国的封君,平日里要管的事情就已经不少了,自然不可能整日都耗在康平府内听着康平说一些似是而非,似非而是、贻笑大方的话。”
“不如这样,如果您两位以后有空的话,可以来康平府中多多用膳,若是碰巧看到康平讲课,对康平讲的东西感兴趣,我们可以一起跪坐下来围着案几探讨,但是康平是真的不能收两位当弟子,哈哈哈哈,因为康平实在是不知道能教您二位学习什么东西,还请二位能理解。”
蔡泽与蒙恬跪坐在一起,听着家主的话不由在心中摇头叹息:[家主实在是太谦逊了啊!假如他初次与国师详谈的事情流传出去,别说信陵君、马服君了,怕是待在齐国的荀子都得处于好奇被吸引到邯郸来!]
若是不能拜国师为师,但能时时吃到国师府内的美味食物总归是好的。
信陵君和马服君眼睛一亮,二人异口同声的作揖道:
“康平国师,那以后无忌/括就前来叨扰了。”
“欢迎欢迎。”
赵康平也抱着怀中的小家伙微微俯身笑着还礼。
华阳君也笑着从坐席上站起来,看着眼前的三人出声感慨道:
“亭真是生的早了,年轻真好啊。”
听到冯亭这话,赵康平也不由笑道:
“华阳君您若愿意也可常来康平府中做客,赵府的大门为您敞开。”
“多谢康平国师。”
华阳君也笑着拱手道。
恰在这时,仆人匆匆进入大厅来报:
“老爷,夫人和老太爷已经回府了,姑娘已经在后院将席位摆好了。”
赵康平听到这话遂对着几位客人发出邀请道:
“不如几位先随康平移步后院,待用罢膳食,康平也有事情想要与诸位商量呢。”
几人闻言忙笑着拱手道:
“多谢国师!”
“请!”
赵康平搂着外孙带着几位客人和门客、弟子们一道说说笑笑的去后院。
原本王老太太将今日的午膳安排的是大盘鸡面,从孙女口中听到前院来的几位客人身份,老太太遂又带着仆人们添加了蒸饺、小笼包和羊肉炖,又熬了一大锅小米汤,算是凑出来了一个四菜一汤。
冯亭、魏无忌和赵括等人自从在国师府中吃了麦食宴后,回府后自家厨子自然也是摸索着制作国师府内的美食,可惜不管怎么做都做不出国师府的味道。
信陵君用竹筷夹起了盛放夹杂在陶盘中的大盘鸡面的一个小东西,认出来这似乎是药材中用来散寒健胃的小茴香,他似乎明悟了,国师府的人很善于做“药膳”。
因为国师岳父是一位很通药理的医者故而能这般胆大的不是喝药材泡的水就是吃药材做的膳食,他们其余人都不通药理,也不敢乱往膳食中加药材,所以制作出来的食物始终比不上国师府内的美味。
魏无忌笑着在心中感慨一声“国师府内真是卧虎藏龙啊”,就与身边的赵括一样埋首吃起了香喷喷的鸡腿肉。
若是放在平日里,韩非也会像别人一样吃得专心不已,甚至还要同蒙恬、蔡泽一样盘中食物不够吃,从坐席上站起来前去庖厨内打饭,可惜今日他却吃得有些食不下咽。
他心中其实很明白在上党郡这场悲剧中,有错的人是惧怕老秦王懦弱胆小的韩王,而非带着庶民们前去投靠赵王的冯亭郡守。
可身为韩人,他心中总归是对北边的失地意难平。
跪坐在韩非身旁的蒙恬咀嚼着口中的小笼包,拿起手中的陶盘正准备前去庖厨内添几个小笼包,尚未起身就瞧见了韩非脸上心事重重的表情。
蒙小少年不禁一愣,等注意到跪坐在李斯旁边刚刚加入的新同窗——冯去疾胃口大开,一口蒸饺、一口小笼包,吃得酣畅淋漓的喜悦模样。
蒙小少年眼睛一亮瞬间明悟了,他不禁从坐席上站起来,边端着手中的陶盘兴冲冲地往庖厨内走,边翻开心中的小本本写道:
【大父,父亲,母亲,弟弟,恬问安,待你们瞧见恬的这卷家书时,老师在昨晚收下楚人李斯后,又于今日上午接连收下了已逝马服君赵奢将军的次子赵牧以及原韩国上党郡郡守冯亭当弟子。】
【老师的魅力很大,甚至引得信陵君和年轻马服君赵括都想要拜国师为师,虽然国师婉拒了这二人,但却发出来他们可以时时前来国师府内用膳的邀请。】
【恬瞧着他们二人很开心,这不禁使得恬怀疑他们俩人无意之中使用了老师曾经教过恬“想要让人开窗户就要先掀了屋顶”的心理战术,恬有六成把握觉得这两位贵公子就是想要来老师家中蹭饭的!】
【也或许是恬想的太多了,冯亭郡守现在是赵国的华阳君,以前他因为带着上党郡投奔赵国,只觉得自己是母国的罪人而非常伤感,仿佛行将就木了一般,经过老师的开导,数日不见,恬瞧着华阳君就容光焕发了。】
【他老人家言:“年轻真好。”】
【那意思恬瞧着像是觉得自己生不逢时,不能如我们这些年轻小子一样与老师日日相处呢!】
【唉,老师接待冯亭郡守和冯去疾师弟这日,恬这个大师兄看着非师弟在用午膳时面容有些难过,知道韩非这是在心中缅怀自家母国永远被夺去的版图。】
【恬觉得作为最先入国师府的大师兄,应该去安慰一下非师弟,可又觉得自己身为秦人没有立场。】
【毕竟多年前,楚国大夫屈原于端午抱石投身汨罗江时,六国之人听闻消息,都在哭天喊地的悲悯,唯我秦人们欢天喜地,恬想或许这就是老师所说的“人类的悲欢总是不想通的”。】
【老师收下赵牧和冯去疾,恬瞧着赵牧和冯去疾都挺开心的,小公子政似乎也明白府中要进人,未来将会变得更热闹了,小娃娃都乐得中午吃了一小碗鱼肉糊糊,但恬瞧着非师弟的脑袋上飘着一朵厚重的乌云,心中也在下雨,整个人看起来都快要碎掉了。】
【恬心里想着要不劝他想开些算了,毕竟现在韩人只是失去了一个上党郡,未来韩国可是整个都会被秦国吞并的,可是恬转念又想了想,恬虽然身为大师兄,可是这话似乎不能拿出来说。】
【这般一想,恬也觉得心中惆怅了,故而恬到庖厨内又拿着竹夹子给自己的陶盘中夹了五个小笼包和十个蒸饺!希望非师弟能闻到我小笼包和蒸饺的味道也能想起来,他盘中美味的大盘鸡肉还没有吃完呢!不是,你没心情吃得慢吞吞的!我吃不够啊!】
端着五个小笼包和十个蒸饺重新回到坐席上的蒙小少年闻了闻旁边韩非案几上的香喷喷的鸡腿肉,又用筷子一口一个蒸饺、一口一个小笼包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
用罢膳食后,赵康平将婴儿车拉平将外孙放在里面,方便小家伙待会儿困了直接闭眼躺在里面睡觉。
阳春三月下午的太阳光晒得人很舒服。
政崽躺在婴儿车内看着蓝天白云,听着屋檐上的鸟叫,眼皮子不禁变得越来越沉,小家伙浓密纤长的眼睫毛不禁颤啊颤,直至将两只小手微攥举起来放在耳朵边,盖着肚子上的薄毯子,睡起了香甜的午觉。
意识彻底模糊时,他的耳畔边还能隐隐约约听到姥爷的声音,与呼呼的春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信陵君,马服君、华阳君,这四种农具是前不久我姑娘赵岚刚领着十五位秦墨子弟做出来的,分别叫直辕犁、曲辕犁、耙和耱,康平作为燕、赵、魏三国国师,不能白拿俸禄,接下来的时间,我想要在赵国、魏国和燕国大力推广这四种新农具。”
“想要从田地中获取到更多的粮食,那么收拾好田地是第一步,现在刀耕火种的粗耕粗作的种田方式,我认为太过简略了,今岁已经晚了,康平相信明岁若是庶民们能用这四种新农具来收拾田地,将会带来一种全新的农耕技术,可称呼为‘耕耙耱’精耕细作法……”
……
“燕、赵、魏!燕、赵、魏!”
“为何康平先生不说要在我秦国也大力推广四种新农具呢?”
几日后,穿着黑色长袍的大魔王跪坐在章台宫宽大的漆案前,一手抓着《邯郸消息》的竹简,一手抓着四张绘有直辕犁、曲辕犁、耙和耱详细图样的绢帛,满脸不可置信地悲愤大声咆哮道。
武安君、应侯等人见状不禁都紧抿双唇,跪坐在自己二舅身旁的小昌平君都不由缩了缩脖子。
身为储君的太子柱看着老父亲气得穿着丝履在木地板上走来走去的暴躁模样,不禁小声道:
“父王,康平先生说的没错啊,人家是赵、魏、燕三国的国师,自然只能有身份在这三个诸侯国主动推广新式农具啊,在咱秦国还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呢,肯定不会对着信陵君等人提及秦国啊。”
“没错,没错,嬴柱!你懂个屁!”
大魔王听到胖儿子这一开口就抓错重点、火上浇油的话,当即举起左手中的竹简冲着胖儿子砸去。
看到径直朝着二舅飞来的竹简,小昌平君立刻麻利的趴倒在坐席上,一颗小心脏吓得砰砰砰直跳的同时,耳畔处也响起外祖父用高亢的秦腔咆哮地对着自己二舅和表哥怒骂道:
“嬴柱!嬴子楚!你们两个没用的!”
“这明明是人家康平先生心里没有我秦国的原因!”
“眼看着岚姬都要改嫁了,你们俩竟然都瞧不出来一丁点端倪!寡人如此英明神武,为何我秦王一脉会生出你们父子俩这对上不得台面的瓜怂!!”
太子柱:“???”
嬴子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