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本来没准备比拼的陈宴清,在太子开口那刻,鬼使神差的站了起来。
这场始于玩笑的比试,因为姜棠不玩笑的信任,变的正式起来。
太子把弓递给他,感慨说:“孤好像有些明白,姜知白为她努力的原因。”
姜棠是一个你不好,我看见你就恶心,你对她好,她能为你负尽天下的好姑娘,上天夺走了她的聪慧和机敏,但却还给她世间少有的赤子之心。
她也许不聪明,不勇敢。
娇气了会哭,委屈了会闹。
但暖心时,哪怕是破碎的灵魂,她也能轻易的把你救赎,人活一世清醒不如糊涂,这样知事故而不世故挺好的。
陈宴清没有说话,他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小姑娘。
她正扶着桌子,歪脑袋看他,阳光洒在她发间摇动的流苏,姜棠眼里装满了期待。
太子妃陪着她,不知和姜棠说了什么,她偏头盈盈一笑,好乖好乖。
那边太子妃只是问:“姑娘这么信宴清啊!你可知我家殿下箭术极好,万一输了你簪子可就没有了。”
姜棠眼睛弯弯的,“信的,输没关系,我陪着他。”
她可以不要簪子,但输了她会陪着他。
太子妃被太子追的那些年,也是听惯了甜言蜜语的,不曾想今日在这碰见对手,这姑娘眼睛一笑带给她的欢愉可不少。
太子妃本来生的也不差,待她也真心,眉眼再一舒展姜棠对她更亲近几分,想了想拿起一块糕点,主动递给太子妃。
然后轻轻说:“刚刚,对不起。”
太子妃一愣。
姜棠腼腆道:“以后不会不理娘娘了。”
这是为刚刚一跑而过道歉呢!
太子妃忍不住笑了笑,“无妨,等日后你嫁于宴清,咱们相处的还多,说起来你与本宫也算妯娌,当嫂子的哪有跟自家妹妹计较的道理。”
太子妃瞧她眼睛大大的,像在消化她说的这些话,于是忍不住想捏捏她的脸。但手伸出去才想起来,姜棠胆小怯懦似乎很警惕别人碰她,一时没捏下去。
谁知姜棠瞧出了她的意思,主动把脸递过去,露出两个梨涡。
她说:“我喜欢娘娘。”
也谢谢你们这么多人陪我胡闹。
这次是被吓到才任性的,下次会懂事些的。
唐心捏捏她的脸,柔声道:“本宫娘家姓唐,闺名一个心,你以后便叫我唐姐姐吧。”
姜棠点头,“唐姐姐。”
人生第一次,除了孟舒她有别的朋友了。
想到朋友不知怎的姜棠又想起另一个人——
“糖糖。”
“你以后无事……别入宫了。”
如果以后能碰见,她也会跟她道谢的。
两人说着那边太子已经射完了,不偏不倚正中靶心,李陌回头和太子妃得意的挑眉,看得出来两人感情很好。
唐心也由衷高兴道:“殿下中了靶心,宴清再赢怕是难了。”
姜棠闻言也有些紧张,开始踮脚遥望,那是她头一回见陈宴清穿官袍,少了些平时青衣的儒雅,绯红色衬托出眉眼的锋锐。
远远瞧着革带束腰,拉弓搭箭侧脸惊艳,脊背一直便如青剑笔挺。
他对着箭靶,松手的那刻想起姜棠跑来拽着他时的委屈,想起压他赢时眼里的信任,想起她踮起脚遥望时的期待,以及那句清凌凌的“他有人要的。”
然后男人嘴角稍扬,便是淡淡一笑。
随之眼睛一抬,目光犀利,指节一松,利箭便是破云出晓之势。
最后“刺啦”一声,箭矢劈开李陌的那支,不仅正中靶心,更是穿靶而过,入树三分。
现场一片寂寂,无人回首。
只有陈宴清丢了弓,转头瞧见姜棠眼里的光亮,小脸之上不见啜泣,激动之中溢出诸多神采。
这次跑过来再牵他,就是有荣与焉的开心。
陈宴清松了一口气,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为什么松这口气。
唐心反应过来,虽惋惜却并不嫉妒的看看姜棠,把桌上的碎银推给姜棠,玩笑道:“今日这局,还是姜棠厉害啊。”
姜棠腼腆的笑笑,凑过来跟陈宴清说:“你也厉害。”
陈宴清听完虽未说话,手却不由自主把簪子给她插回去。
这会姜棠趴在桌子上,察觉到动作仰头看他,等插了簪子便笑起来,流苏晃悠悠的垂在她白皙的脸颊,她把银子一个一个塞到他的口袋。
唐心问:“你赢的银子怎么不自己留着。”
姜棠说:“我没带荷包呀!”反正她不差钱。
李陌啧啧两声,戳陈宴清道:“漂亮,懂事,信任你,钱都给你,陈宴清你简直修了八辈子的福啊!这姑娘好乖好乖啊!”
他说的轻,没人听见,唯一听见的陈宴清却不答话。
最后丫鬟内监散了,唐心叫他们去用膳,李陌夫妻走在前面,姜棠塞完想站起来跟去,谁知陈宴清忽然弯腰,顺势穿过她把手臂撑在桌子上。
姜棠虽有不解,但却乖乖的没有动,眼睛眨了眨好像问他“怎么了?”
陈宴清看着她不动,深凝着她干干净净的眼睛,忽然欺压过去,覆唇压在她的眼睛,冷的姜棠身子一颤。
然而不等她往后缩,后面有人撑着她的腰肢,稍微往上带了带。
吻从眼睛、脸颊、鼻子落在唇瓣。
动作从容,且不容拒绝。
姜棠怔了一瞬,眼尾便染上几分情·色,待瞧清这个男人的脸时,便松了抗拒的手,启开唇迎接他的闯入。
纤手抓皱了绯红的官袍。
陈宴清动作稍顿,倏尔眼底挟过一抹浅笑。
那时天已正午,太阳挂在天上,强光晒化了积雪,晶莹的水珠自亭檐落下,滴答滴答遮住了某些纠缠的水声。
后半晌太子和陈宴清有事,姜棠便跟着唐心在东宫玩耍。
姜棠反应虽不及别人,但很多事情看过后细细想明白,她往往能发现更多的细节,这些也是唐心后面发现的。
于是她们一个愿意教,一个愿意学,东宫一天倒也过的充足踏实,等出宫的时候直接累睡在马车上。
陈宴清一边撑着她,一边看着太子留给他的卷宗,眼睛虽未看她,却总能在姜棠每次要滑下去的时候,及时伸手把人扶正。
两人虽未交流,相处之中倒也有些岁月静好的模样。
然而不久后,只听熟悉的一阵“嗖嗖”声靠近,随之几根利箭,从车厢后面穿透破风而来。
“铮”的一声定入车前。
陈宴清捂着姜棠的耳朵,舔了舔牙槽,这是动怒的表现。
姜棠在紧急之时,已经被陈宴清掐着腰挪到腿上,这么大动作自然睡不过去,她睁开眼,懵懵的揉了揉眼睛,然后瞧见她坐的位置,车厢多出了两个破洞。
顺着那个方向,又瞧见车前箭矢,随着烛光摇曳,末端飘着几根多余的秀发、
姜棠摸了摸微麻的头皮,木讷的眼中终于泛起涟漪。
“有,刺客吗?”
陈宴清按住她紧张的双手,仍旧坐的四平八稳。
他冷淡道:“无妨,小事而已。”
作者有话说:
我女鹅好乖啊!!
第九章 杀人·诏狱
小事?
可外面已经人仰马翻了!!
入宫谢恩带人不能多,姜知白知道陈宴清会去,遂让妹妹跟他同往。陈宴清则一贯喜静,也只带了陈风赶车。
他们只有三个人,其中包括不会武的姜棠,陈风不敢冒险。
“大人,你们抓好。”
陈风扬鞭策马,车速快速加速,是想冲出去。
马车快的左摇右摆,跟来是箭矢嗖嗖刺耳,男人侧目眼中暗光闪现,一手抓着凸起一手扣着她,姜棠被牢牢护在怀里。
随着夜风灌进车厢,窗帘浮动,能看见后面紧追不舍的黑衣人。
他们手里的刀,在夜色中泛着寒光。
陈宴清的脸更冷,“停车!”
“大人!”
陈风哪敢停车。
他知陈宴清宁杀不退的性子,被挑衅的最严重时,一人一马就敢闯贼窝,上京城比陈宴清官大的也有,但个个都骇他,不是因为陈宴清背后的东宫和王府。
而是因为陈宴清这个人,他够狠。
当一个人连死都不怕,这种气场本身就让人恐惧,可如今不成啊。
“大人外面不知埋伏了多少人,车上还有夫人。”
“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