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放人

曲岁云忍不住扯出嘴角做了一个无声的笑,像是赞赏又像是嘲讽,让那心腹看到眼神都开始变得犀利起来。

“是我没想到了。”心腹自愧地道了一句。

“那么你可以告诉我,祖母为什么要把我放在曲家养,又为何现在要让你来告诉我这些吗?”

见被拆穿,那心腹便把所有的事告诉他:“我从江九澜手中救下你,带回去给江老夫人后,她却说让我把你送到曲府来。”

“老夫人说如今的江家没有能力护住你,她一个老妇人要担这么大的江府,暂时没有心思去照顾你,把你送到曲府来,是最好的选择。”

“而现在,您作为江府嫡子,该回去了。”他说完看了看曲岁云的表情。

曲岁云低着头微微皱着眉,像是在思考什么,然后他抬起头道:“我不想回。”

心腹着急了,抓住曲岁云的手臂急道:“那怎能行,江府虽然不比从前,但是只要你还在,就可以恢复到从前,只要,只要……”

只要你不像你父亲那般,会有人支持和帮助你的。

曲岁云并没有这人力气那么大,想挣脱开他的手却没办法,他依然坚持先前的说法,不想跟这人回江府。

“那么我再跟你讲一个人——卫初。”心腹想了想又道。

曲岁云看着他那般笃定的眼神,开口道:“她是谁?”

“你的救命恩人。”心腹开口,“她是江府上的一个奴仆,我能有机会救下你,全靠她。”

卫初?曲岁云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这个名字,但他只感到陌生,他的记忆里从来都没有这个人。

心腹说这个叫卫初的当时是一个二十几岁出头的人,也是当时母亲接生婆常嬷嬷的干女儿,为何进府不知,她在府内没什么起眼的行为,只是安安分分做着自己的事。

他搜集到的消息,是说这个卫初当时带着尚在襁褓的曲岁云一路来到曲府,后本在曲府人的安排下准备和曲岁云出城生活,没想到还是被江九澜赶到,一剑穿心尸体落入河中。

曲岁云坐在房中,他心中开始在犹豫了,如果真的要回江府的话,外祖父他们会同意吗?

他突然改了主意,是因为父亲的心腹说他应该想一想那个为了他而拼尽全力,最后却落得个一箭穿心下场的卫初。

他没见过那人,外祖父他们也从未提起过这人的存在,就好像她根本无关紧要一要。

即使她曾救过自己,可他们仍闭口不谈,而且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发生的故事很奇怪,所以他要回去。

“卫初。”他仰头看了一眼外面正在被风吹起来的海棠树,上面缀满了粉红色海棠,散发着一股独特的馥郁幽香,沁人心脾,令人神往。

他在脑海里想象,这个卫初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又为什么会愿意带着自己不顾一切地逃命。

她身上,也有很多秘密。

然而意料之外的事来得太快了,曲岁云跟外祖父说了自己已经知道父亲是谁,想回江府——查明一些事。

他本以外祖父会很生气,可是他却出乎意料的十分平静,只是背对着自己沉默不语。

曲岁云能感觉到外祖父身上那股沉重的气场,他低着头在心中盘算该说些什么缓和气氛才好。

“回去吧。”

一句话让曲岁云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之色,这个回答是他想过但是又不曾那么清晰的画面。

曲老爷转过来,他的神情无比认真,对着曲岁云说道:“你本来就是江家人,现在不回,日后也还要回的,只不过是时间的早晚罢了。”

他看着外祖父愣了神,最后踏入马车时都还是恍惚的感觉。

真的这么顺利吗?

路上,外面突然开始响起打斗声,曲岁云敏锐地发现不对劲,他掀开帘子时,一支箭飞来,不偏不倚,刚好击中他的心口处。

周围的打斗声结束,那支箭令他还没开始就已经被蒙上血色的人生,结束的毫不犹豫,曲岁云满身是血滚落在马车边安静地等待死亡的到来。

生前所有的画面铺天盖地朝脑海中袭来,外祖父和祖母慈爱的笑容浮现在眼前,他一笑,有些后悔自己要回江府。

最后意识模糊时,他看到一个人影,曲着手指想要去够,却永远触摸不到那人的一丝一物,他用尽全力,用着虚弱的声音喊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卫初。”

那个声音太轻了,落入林中就已经被温柔的风轻轻抚过后消失,但又像是某种来自远处的召唤,仿佛这样,就能够看到那人出现在自己眼前。

他想:卫初,一箭穿心的滋味,我也尝了。

曲岁云死了,死在去江府的路上。

这便是所有,曲岁云拥有的与现在完全不同的记忆。

在这里,卫初不仅没死,而且父母是恩爱的,而他从小在江府……总之一切都不一样。

他看到卫初内心并没有多大的激动,说实话,卫初的长相与他想象的完全不一,她看起来是属于那种小家碧玉的,可偏她不爱说话,又生出了几分不适宜的冷漠。

他知道卫初为什么能成为自己的大侍女,可是脑海里有一个很强烈的声音告诉自己:她不是救自己的那个卫初。

或许,她们只是名字一样罢了。

但他仍然待卫初比其他人更亲近一些,他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因为这个名字的缘故。

卫初做一个很奇怪的梦,她梦到一个人也被一箭穿心,待她看清楚那人的脸时,她却惊讶地发现那人是曲岁云。

可他嘴里好像还在念叨谁,最后卫初终于听到了那个名字

——卫初。

她从床上醒来,太阳已经升起,这屋并不是什么能见到很多光的地方,她只能看到一束阳光挤到这屋内来投下一点光影。

膝盖的疼痛已经没有昨日了,现在只是走路时会感到一点痛,常嬷嬷那药膏还真是神奇。

“现在,我要怎样和常嬷嬷开口去重新学那些伺候人的事呢?”卫初坐在门边上看着头上这小小的一方天地。

她一个现代时空的人,肯定是不喜欢这些伺候人的事的,这里自由被限制,而且危险也很多,她得活着。

虽然上次死了就回去了,可不保这次自己死了也能回去,而且她也很好奇,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丫头醒了,走,我们去见夫人。”常嬷嬷不知什么时候过来,她拉着卫初就要走。

“见夫人做什么?”卫初觉得奇怪,而且她等会儿见了夫人怎么说,也用自己失忆来搪塞?

想到这心里有点紧张起来,她知道自己被罚跪就是夫人的意思,那她现在说不定还对自己生气,她怎么敢去触霉头。

来到一间屋内,她跟着常嬷嬷进了门,她和常嬷嬷站在下面,然后跟着常嬷嬷对上面的人行礼。

“夫人,人来了。”

卫初小心看了那曲夫人一眼,她保养得还不错,但眼角细瞧还有点皱纹,整个人气质端庄典雅。

她记得自己上次来,这曲夫人就因产子而断气,当时的曲夫人虚弱至极,哪里像现在这般。

“卫初,病好了?”曲静出声关心。

“多谢夫人关心,好了。”卫初立马回答。

“你撒谎。”曲静却转而说了这么一句话,声音中带着一点难以猜透的情绪:“失忆都还没回复,那病怎么能算好?”

卫初开始听到那撒谎心里还疑惑,现在看来这曲夫人是有点会吓人的,她只能更加恭敬地说:“我身体已经无大恙,只是这失忆实在是没办法的事,让夫人担心了。”

曲静仔细打量着卫初,她还是那个样子,她说自己失忆,而表现得又确实和先前不同,例如现在,她居然开始说这么多话来跟自己解释。

这要是先前,她就只会说:是我说错了,夫人莫见怪这种话才对。她未失忆前就是要多说,就少说,能少说,就不说。

“好了,我今日找你来是想问问你的意思。”曲静也不打算再多说些其他的了。

“常嬷嬷说你年龄也不小了,我瞧着她这意思,是让我要放你出去找个良人了。”曲静摇起了手中的扇子,“你觉得呢?”

这话是卫初没法做出回应的,她看了一眼旁边的常嬷嬷,她也正在看自己。

她能说什么,说自己觉得常嬷嬷说得对,还是说自己不想出府再为主子两肋插刀,又或者回应一切都听主子的?

想来想去,她准备开口说自己听从夫人的安排,到时候让她出府嫁人时,她就逃跑找个不认识她的地方躲起来。

许是看出卫初的犹豫,常嬷嬷出来说话:“夫人,她先前的事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些为奴的规矩什么的恐怕也都忘了,我向您提这事。”

“一是她继续在府内也帮不了什么了,二是让她出去嫁了个好人家照顾她,也让我老婆子放心一点。”

卫初带有感激的看着常嬷嬷,幸好啊!她身边还有个经验丰富和对自己好的人,不然她就算是一个现代人,也没办法在这种情况活下去。

“你这话说得很有理。”曲静也开始思考起来。

她当初和十岁的卫初说过几句,问了她的家和亲人,可是她说自己不记得,只知道常嬷嬷是自己干娘。

曲静很喜欢她透露出来的那不同于寻常孩子的气质和样子,于是开口问了她:“你想去做我儿的大侍女吗?这样你可就不同于其他下人了。”

卫初只回了她两个字:“尽心。”

尽心,她不回答想不想,只说如果自己做了那就会尽心,她想与不想都没有那么重要,对自己摆出态度才是最重要的。

“明白了,那从今日起,你就照顾好我儿,你的聪明希望也能教教他,我很看好你。”曲静笑了笑。

这孩子,若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定然也能有一片自己的天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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